救赎系列之永夜

　　在沐澄梓向尹雪强调了家庭地位之后，她本以为尹雪会有所收敛，可事实却相反，尹雪非但没有从沐家女主人的美梦中醒来反倒变本加厉，在家中跃跃欲试的屡次去挑战沐澄梓的底线，想来这个年纪的女人能装会演是本能，如今为求上位自然少不了些许手段。若沐父在时，她便将她那一番心思花在沐父身上，端的是一副做小伏低之态，可在与沐父交谈之际她那轻柔的话语总能引出沐澄梓来，再添以三言两语，虽看似无意，却屡次都挑起了沐父对沐澄梓的不满。

　　如此种种，沐澄梓尚可忍耐，可尹雪竟然擅自动起了她母亲的遗物。

　　那日，沐父一早便出门办事，别墅内仅剩她们二人。本是不熟，眼下却在同一个屋檐下，想想都觉得窒息，再加前两日尹雪的试探本就让沐澄梓心中不爽，现下更是不愿独自面对她便一直躲于自己房中打游戏，中途觉着累了，才从电脑前起身躺在床上闭眸休息。别墅中安静至极，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桌椅挪动的声音，似有人在打扫房屋。

　　打扫房屋？

　　谁在打扫？

　　尹雪？还是她请了阿姨？

　　那声音离自个儿这样近，莫非······

　　沐澄梓猛然睁开眼睛，她扭头细听，顿时明白了所有，便起身离屋，直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奔去，待打开门，果真见地上摆满了清洁用具，一位妇人此时正悉心擦拭着桌前的花瓶，许是有人突然闯入且红着眼一副来势汹汹之状，她受了惊吓，一时手抖，将花瓶摔碎在地。

　　“你在干什么？”沐澄梓厉声呵斥。

　　那阿姨被她这副模样给吓到，哆哆嗦嗦的说：“我在打扫卫生······”

　　“谁让你来的？”

　　“今天有位女士联系我托我来打扫这栋别墅······”

　　沐澄梓听罢，便知晓这一切皆是尹雪在作怪，便命那妇人出去自己则径直往客厅走去。此时，尹雪正坐在沙发上喝养生茶，一副气定神闲之态。

　　“我不是说过吗，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任何人都不可以进，里面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要动。”

　　“怎么了？”尹雪笑问。

　　“打扫的阿姨是怎么回事？”沐澄梓皱眉。

　　“邱嫂请假了，我瞧着家里有些乱了便临时叫了个阿姨。”尹雪看着沐澄梓，态度亲和，但见眼前人这副盛怒的模样，便又做恍悟之状，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忘了给阿姨嘱咐不能进那间房，都是我的过失。”

　　情绪转换如此之快，果然是能装会演，她说她忘了，可那间房是自她来时便被告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呀，另外，外雇的佣人做事皆由雇主支配，若不是得她允许一个外人打扫如何能避开前厅直奔卧室？为了挑衅自己，她居然用这种烂理由。

　　沐澄梓苦笑，她瞧着尹雪，说：“这的确是你的过失，对了，当初你来时便因不懂规矩乱进房间不知挨了我多少顿骂，怎么现在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今日这件事是我错了，只是从前的事你又何必再提，我现在是你的长辈，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嘴上还是得放尊敬些才行啊。”尹雪说。

　　“长辈？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是年仅大我几岁的后妈。”沐澄梓语气嘲弄，靠近她说，“尹雪，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半年前，你爸去东南亚出差，我们在酒吧认识的。”

　　“你一个东南亚女人中文说的这么流利？”沐澄梓说，她盯着眼前之人，眼神戒备，“该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我虽然出生在缅甸，但小时候便随舅舅来到了中·国，也算在中·国长大，只是偶尔会回去看望长辈。”尹雪解释。

　　听闻此话，沐澄梓在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厉声说：“我对你的成长经历不感兴趣，只是有个事儿我得提前告诉你，我爸这人克妻，他的第一任老婆，也就是我妈在和他结婚的第五年就去世了，第二任老婆在婚后第二年去世，第三任老婆走在婚后第三年，之后他便不信婚姻，只养情人，每次都带不同的情人回家住，而你曾经也不过是他诸多情人中的一个，但你与众不同且胆大包天，居然能被他娶回家，成为他的第四任老婆。”

　　尹雪压抑住起伏的胸口，故作镇定，说：“你说的其实我都知道。”

　　“是么？看来你和我爸还真是真爱，正妻也好，情人也罢，我只祝你好运。”
　　说完，见奸计得逞，沐澄梓丢下一脸惊恐的尹雪，笑着扬长而去。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沐澄梓坐在房间内的落地窗下静看着尹雪在露天泳池边打电话，情绪由肉眼可见的激动转变为窃喜，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躺在泳池边上晒日光浴。

　　纵然不听她说什么，沐澄梓也知道她是在和自己的父亲告状，而自己那个不辨是非的父亲定会对这位小娇妻的话全听全信。想到这里，她神色平静，未有丝毫在意，只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向家里要辆车好让自己和韩汐佳往后上班不用挤地铁。

　　夜晚，沐父回来，果然朝沐澄梓挥了一巴掌。

　　“你对你尹雪姨说的那叫什么话？”沐父怒斥。

　　“没什么，只是提醒她以后走路要小心点。”

　　“你个狗东西，我念着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把你叫回来你就这么气我？”沐父指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唯一的亲人？”沐澄梓苦笑着，说：“是那种因为外人随便几句话就能动手打的亲人么？”

　　“你·······”

　　“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走廊里，父女俩就这么僵持着，尹雪见状急忙小跑了过来，拉住两人，劝沐父说：“这是怎么了？有话好说才行，怎么动起手来了？”

　　假意的规劝，实则是火上浇油。未等沐父开口，沐澄梓便冷声说：“如果真心想劝，干嘛不早来，今天这一出不是由你导演出来的么？先是安排钟点工误进我母亲的房间来激怒我，在我对你说出不敬之语后电话里向我父亲告状，让他回来教训我，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

　　不曾想她竟是如此的直，竟连表面的友好也不想伪装便将自己的心思全盘道出。尹雪面上难堪，不知该出何言以对，欲向沐父求助，谁知沐澄梓不依不饶任谁也不放过，开始教训起了沐父：

　　“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再这样下去，家产估计都要落到别人的手里了。”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房间，见她这副模样，尹雪才渐松了口气，方扶着沐父去了客厅。

　　第一个回合胜利，纵然沐澄梓在嘴巴上占了上风，可她太过心直口快，又情商极低，往往容易把一件本看似简单的事情搅的极遭，外加她脾气急躁、自负自大，做起事来不管不顾，常常将自己的性格缺陷暴露，如此一来，得罪人不说，还极易入人圈套，受人利用，而尹雪年长几岁，许是早年吃够了生活的苦，如今做小伏低，能装会演的功夫可谓精湛至极，仅仅几天的时间她便将沐澄梓的底摸了个通透。

　　沐父因心底有事，一夜没有睡好，等天刚亮便早早的坐在客厅。沐澄梓斜跨着包从楼上下来，面无表情的走到沐父面前。

　　“我要车。”

　　“要车干嘛？”

　　“上班用。”

　　“你会开么？”

　　“会，高三那年暑假我便会了，你不知道么？”

　　“你整日不回家，我怎么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沐父抬起头，看她面色凝肃的样子，缓顿了良久，终于站起身从桌下的抽屉中拿出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她，说：“拿去吧。”

　　“这辆我不要，住贫民窟开豪车不太合适。”沐澄梓淡声说，“把家里之前用来买菜的那辆给我就好。”

　　清晨时分，阳光洒在林荫大道上，破旧的老校区内开始热闹了起来，老人晨练，送小孩上学的家长，摆摊卖早点的小商贩·····皆是生活的气息。沐澄梓将车停在路边，手里拿着刚买好的早点耐心的等待着，待时针指向八点，韩汐佳果然走出了小区。

　　“好舒服呀，终于不用再挤地铁了。”

　　“以后我们可以每天这样。”

　　车厢内，韩汐佳坐在副驾边吃早餐边说。约摸十五分钟，便到了商场，许是来的太早，商场内还未开灯，两人便从后门遛进店铺。

　　“时间还早，先坐下歇会吧。”沐澄梓说。

　　外头阳光灿烂，可封闭的商场里却是一片漆黑，仅有各家店铺里装饰的夜灯发着幽幽的光。她们躺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张眸望着黑暗里的一切，周遭香水气息浓厚，冲入鼻腔引得沐澄梓困极，她开始闭眸小憩，韩汐佳却精神抖擞，于黑暗下未觉察到沐澄梓脸上的倦意，便开始同她说话：

　　“那天来接你的那个人是你爸爸吗？”

　　“是。”

　　“他来接你回家？”

　　“嗯。”

　　“你是本地人为什么不直接住家里还要在这儿租房子住？”

　　“不想。”

　　“沐澄梓，你家很有钱吧？”

　　“······”

　　等了许久也未听见她的回答，韩汐佳扭头侧目，借着外头的幽光细细的瞧着沐澄梓，只见她双眸轻闭，呼吸均匀。

　　“你困了吗？”

　　瞧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韩汐佳轻声问道，她盯着沐澄梓那瘦削冷俊的脸，幽暗的光线映衬得她的皮肤愈加白皙，侧脸上有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影影绰绰惹人心动。终是忍不住，韩汐佳伸出手指，用指尖在她鼻梁上轻划着，许是觉着痒了，此时尚未睁开眼的沐澄梓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干嘛呀？”

　　“干嘛呢——”

　　一声呵斥，盖过了沐澄梓轻柔的话语，于此同时，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到她们脸上，光线里是保安大叔魁梧的身影，两人心惊，赶忙从座椅上站起。

　　“来早了，正在座椅上休息。”沐澄梓拉住想要上前解释的韩汐佳慵懒道。

　　手电筒的光束怼着两人的脸，许是太过刺眼，她们抬手去挡，这时，瞧了个清楚的保安说：“还真是你们，商场还没开，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后门。”

　　沐澄梓指向仓库的方向，淡声说，那保安看了她几眼才放心的走了。将近十点，商场来人渐多，各家店铺的灯逐渐亮起，楼层上下灯火通明。

　　店内许久未到新款，单是打折商品在做销售，所以最近不太景气，常常几天皆开不了单，也无顾客进店，这种情况之下，韩汐佳等人全部无事可做，可她偏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时时刻刻守着店铺将本就整理好的衣物重新折叠一遍；沐澄梓见店内无人便时不时地偷溜出去，或抽烟，或打游戏，或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次躲在后门角落偷懒的时候她都极为心安理得，因为她知道前门有个韩汐佳在，她会包容自己的一切。

　　只是，她蜷缩在暗处抽烟偶尔抬眸的时候，瞧见明亮灯光下韩汐佳那忙碌专注的清瘦身影，心里不免有些悸动，那微妙的情绪时常让她的目光在韩汐佳身上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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