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梦者

　　“准时是个好习惯，尤其是在这里。”小精灵笑嘻嘻地说，“继续做曲奇吧！”

　　徐暮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动作。小精灵转向他，垮起脸：“你。为什么不开始工作？”

　　“会有什么后果吗？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工作呢？我又得不到做成的东西。”徐暮耸耸肩，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

　　小精灵迟疑了一会儿，说到：“只有每个人都工作，社会才能运转，不是吗？”

　　“每个人都需要工作吗？”徐暮问。

　　“对的啊，你们工作生产出需要的东西，我的工作是监视你们，而圣诞老人则是监视我们小精灵。”小精灵理清了自己的逻辑，语速开始加快起来，“我努力工作着，确保你们的劳动是高效的，而你也应该工作，这样才能生产出好吃的曲奇，这样所有人才有更多的精力去投入新的工作之中。”

　　“如果我不工作呢？”

　　“对这个社会来说，不会有太多的影响。你知道的，这里有很多其他可以替代的人员；而对于你自己来说，”小精灵推出了一个肥皂泡，在灯光的照耀下，肥皂泡上面的七彩花纹流转了起来，“我想后果会更严重些。”

　　“你有尝试过吗？”徐暮接着问，“这个肥皂泡。”

　　小精灵厚重的脑袋歪了歪：“我自己是没有试过的，但是，我看过别人尝试过。”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后果会是糟糕的？”

　　小精灵呆滞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正在不断吃饼干的圣诞老人，摇了摇脑袋，痴痴地笑了起来：“我不需要去尝试，反正不会是好东西。你问这么多，那我免费送你一个如何？”

　　徐暮说：“好啊。”

　　苏晗也插话道：“那我也想要一个，不然，这不是太公平，就只给他一个人。”

　　小精灵嘀嘀咕咕：“怎么回事，怎么都会想要这个东西？”

　　“不过”小精灵又拿出了一个肥皂泡，“满足你们好了。”

　　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肥皂泡悠悠忽忽向苏晗飘过来，他的额头感到了一阵清凉，没有其他的感觉，肥皂泡没入额头中央。

　　12号位置的老人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一声冷笑，似乎在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吗？”小精灵又找回了自信，咯咯一笑，“虽然我没有尝试过，但我确实知道得到了3个还是4个肥皂泡的人当天网上暴毙的事情哦。”

　　徐暮笑了笑：“当然了。”他拿起了糖袋和黄油盆，开始搅拌起了黄油和糖。

　　-----

　　工作结束的时间是下午5点。工作时间之后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罗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着他的妻子，而苏晗和徐暮则回到了苏晗的房间。

　　徐暮坐在了苏晗的床上，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

　　“你不觉得麻烦吗？”

　　“你是指头发？”徐暮眨了眨眼睛，“有一点，但是，被当成女孩子还是有很多优势的。外表少一点攻击性可以让你更好地和别人搭上话，问你需要的信息。”

　　苏晗耸了耸肩，不准备纠结这个问题，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今天那个蹲着的女孩子确实是更信任“女性”一些。

　　然而，徐暮却没有停止说话：“当然，考虑到我们的身高，如果你扮成女孩子，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苏晗觉得这样的提议还挺正常和合理……个鬼啊。你那么想扮成女孩子自己去做啊！但他还是冷静道：“不了，我不会女声。”

　　“想学吗？”徐暮兴致勃勃地问。

　　“想死吗？”苏晗盯着他。

　　徐暮啧了一声，“不学就不学嘛，不用生气的。”

　　苏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靠着墙，看着中间的大灯泡：“有什么想法吗？”

　　“这里给我最大的感觉，是监狱。”徐暮回答道。

　　“什么意思？”

　　“之前，那个大胡子，罗鸥，不是说这里是暗世界。暗世界里没有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光照之下，不管是睡觉、吃饭、工作，还是‘娱乐’。”徐暮说到娱乐时，弯了弯手指，画出了一个引号，“暗世界里的生活，没有隐私可言。”

　　“没有隐私的地方，就像是监狱？”

　　“不止如此。”徐暮看着苏晗的眼睛，“最重要的是时间，中心一直在强调‘标准时间’，而且之前那只熊和后面圣诞老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在涉及时间的因素。而时间的划分，没有自己的时间，这……不就像是监狱的生活吗。”

　　“而且，这里还有惩罚。”苏晗补充道，“虽然惩罚的强度不同，但是在暗世界里，不服从就会带来惩罚。早上娱乐项目的惩罚是死亡，而下午，则是肥皂泡。”

　　“说到肥皂泡，你当时为什么也要拿一个啊？”徐暮问道，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不会是因为心疼我，才这样做的吧。”

　　“你想多了。”苏晗也坐在床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脚，“多个样本，早点找到做梦的那个人，才能从这个梦世界里出去。”

　　苏晗和徐暮所在的27世纪，人类已经完全掌握了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的技术。由于虚拟现实技术的广泛应用，有一部分人主动地或者被动地陷入自己的梦境之中，无法自拔。他们的梦往往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和自己运行的逻辑，这些梦世界是他们永远的梦魇或者是他们的伊甸园。在梦境中长久的沉睡，带来的最直接的一个结果，是现实世界中的死亡。梦只是梦，不能实现，但是当人的意识长久地存在在梦中时，身体会逐渐死亡。

　　沉浸在梦魇之中，梦世界的主人会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他们或许会沉默、或许会表现得适应良好，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把他们唤醒，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在好梦之中呢？

　　苏晗刚刚入职的时候，问他的上司：“如果梦是美梦，现实是残酷的，让他们在梦中死去，不也是一件好事。”

　　他的上司，那个瘦高个带着眼睛的女人，当时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在这个生育率低的时代，每一个人的生命都需要被拯救。沉浸在梦中而死去，对他们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坏事，但是，这个社会需要每一条生命，我们的任务就是不让他们这样毫无意义地去死。”

　　这就是试梦者的工作，他们的工作就是进入一个久久不破的梦之中，找到梦世界的主人，叫醒他们。

　　“找到那个做梦的人啊？他会是谁呢？”徐暮看向那个大灯泡，开了个玩笑，“难不成是个秃头？你看这个灯泡和之前的圣诞老人，似乎都暗示着什么。”

　　“那还有可能是戴假发的呢，照这样说。”苏晗伸了个懒腰。

　　“诶，我也戴假发。”徐暮拨了拨他的大波浪，“还很鲜艳。”

　　苏晗刚想吐槽，就听到中心的机械音：“请所有人员在5分钟内，即标准时间18：00之前，到达饭堂用餐。”

　　“走吧，先吃饭去。”徐暮说到，“干饭干饭，待在这个世界的好处就是食物种类很丰富。”

　　-----

　　在饭堂里，苏晗和徐暮打完饭后，找到了罗鸥所在的桌子坐了下来。

　　“你们关系变得这么好了？”罗鸥对他们笑笑。

　　“是的呀。”徐暮的女声真的很自然。“有个伴好歹让人不那么害怕嘛。”

　　“也是。”

　　苏晗开口道：“罗大哥，晚上会有什么安排啊？”

　　罗鸥沉吟了一声：“唔，也是，你第一天来。晚上就是故事会时间。”

　　“故事会？”徐暮重复了一遍，“这么好？没想到暗世界活动这么丰富。”

　　“哈哈，故事会时间应该算得上是最放松的时间了吧。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来听故事。”罗鸥补充道，“但是每晚故事都是一样的，所以听多了还有些无聊。”

　　“一样的？”苏晗问道。

　　“就是一个童话故事。”罗鸥眨眨眼，“我还是别透露那么多了，反正之后你们也得腻。”

　　“对了，罗大哥，你知道今天下午那个圣诞老人给的肥皂泡有什么作用吗？”徐暮问道。

　　“肥皂泡？你们得了？”罗鸥喝了一口汤，“问题不大，就是会做一个噩梦。我之前也得过，我梦到的是我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没水也没食物，又渴又饿。我能得到食物和水的唯一办法就是唱歌。”

　　“唱歌？”徐暮疑问道。

　　“哈哈哈，对的，让我唱歌，很大声地唱歌。”罗鸥摸了摸脑袋，“但不管我唱的多大声，他们好像都听不见。不过好像不同人会梦到不同的事情。怎么，你们谁拿到了？”

　　“我拿了一个。”徐暮说。

　　“哦，不用怕，就一个问题不大。”

　　“我也。”苏晗补充道。

　　罗鸥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你们俩还真是巧啊。没事，这个只要不拿多，就不会有问题。”

　　可不是巧吗？苏晗心想到，谁叫我们都来了这个梦世界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