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

　　第二日一早起来洗漱完毕，褚长晤还是列了一张单子给陈宁，嘱咐他早饭后去交给管事的蒋嬷嬷。
　　吃过早饭还有一堂武课，男女由不同的教谕领着各自教学。虽称为武课也就是类似大现代教育体系里的体育课，主旨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女学生那边学的是些什么陈宁不得而知，男学生这边今日学的是射箭。
　　学生们毕竟年纪尚小，用的都是特制的弓箭，虽然器具小了一号，但个个摆起姿势来倒是有模有样。年纪大些的已经可以开弓射箭了，而像褚长晤这般大的还只是练习拉弓，左右双手轮换着拉弓，不一会陈宁就见他的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武课结束稍作休整便是术课，这对陈宁这种受过高数洗礼的普通本科生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听了一会适应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思路，就开始放任自己神游，盘算着找点什么法子多贴补些家用。
　　待得散学，陈宁拔腿便往膳房飞奔而去，气喘吁吁把昨日作的试菜报告交给早已等在那里的圆圆，圆圆接过后看也不看便揣进了怀里。
　　陈宁笑笑行礼道：“多谢夫人相助。”
　　圆圆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顶：“总算没有白费昨日的那尾鲜鱼，快去吃饭吧。”

　　用过午饭回到寝室时，管事的蒋嬷嬷早已把单子上的东西准备妥帖备在屋子里了。
　　一个生着的炭盆，一小篓木炭，一套齐全的文房四宝，一套书桌椅都已各就其位。
　　许是因着这炭盆的缘故，陈宁觉得整个身子热融融的，脸上挂笑走到褚长晤面前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褚长晤只轻轻嗯了一声，自去书桌前坐下了。
　　陈宁整理好书箱里的用具，放下两边的袖子准备跟着褚长晤出门，忽然想起一事对他道：“今晚……”
　　褚长晤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夫人已交代过我，你每隔一日会回家一次，你自去罢了。”
　　陈宁也不多做解释道了谢跟着他出了门。

　　傍晚散学后陈宁归置了东西，打了热水取了昨日剩下的糕点才回家，伍安照例在坐在门口等他，见他远远出现在巷口就迎了上来，接过他有些分量的布包道：“小宝来的好慢呀，我的肚子都叫过二轮了。”
　　陈宁替他拢了拢衣领道：“那你就向娘讨些吃的呀，干饿着可不行。”
　　“让我先吃那可不行，娘说一家人吃饭就要整整齐齐。”
　　陈宁虽嘴上打趣他是个贪吃的，手却自觉地从布包里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他，伍安自小爱吃甜食，这糕点正对了他的胃口，这会正摇头晃脑品尝着嘴里的美味。
　　陈宁和他笑闹着往家走，这样寒冷的冬夜有人这样地盼着你等着你，就算路上有些黑有些冷那又何妨。

　　吃过惠春准备的热饭，一家人把那一盘糕点分食了，陈宁才把伍安和笑笑聚到桌前，打开带回的布包取出纸笔铺在桌上。
　　“这些是褚公子给我的，虽都是用过的，但当作练习也是很好的”说着又取出字帖翻了起来。
　　第一次陈宁也不敢说深，挑了几个简单的教，陈宁说的认真，伍安听得聚精会神，笑笑则盯着窗外发呆。
　　陈宁按着现代的法子用那几个字编了个小故事帮助伍安理解记忆，讲完又让伍安复述一遍，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正确的，学习是日积月累的过程陈宁也没想一蹴而就，在纸上用清水给伍安演练了几遍笔画顺序，就让他们去睡了。
　　自己又在纸上临摹了几页字帖，明明字都能看懂能理解，但写在纸上却丑的有些可笑，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本来学习就是一件极需要耐心的事。
　　自己有原来的底子只要摸清这个世界的思维法则再赶上来还是相对容易些，而伍安则等于是从零开始，好在陈宁有现代科学的学习理论相助，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至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笑笑，则是陈宁希望能与她多相处片刻，好在她也不反感陈宁的喋喋不休，发自己的呆，累了就换个姿势继续。
　　惠春披着棉衣从里屋的门边露出半个身子道：“阿宁，他们都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明日还得早起。”
　　“嗯，这就睡下了。娘，我明日去后，定要看着哥哥好好练习，时时提醒他。”
　　“知道了，快睡吧。”
　　“还有，爹爹最近那送菜的差事还在做吗？”
　　“做着呢，家里不用你操心，一个七岁的小人心思可不许这么重，快睡。”
　　“娘还有最后一句，很重要的。”
　　惠春见他神色严肃不免心里有些疑惑连忙问道：“什么？”
　　陈宁鼓着腮帮子伸出两个手指在嘴边晃了晃撒娇道：“明日，我想吃两个鸡蛋，不要煮粥了，我要提早半个时辰出门。”
　　慧春被她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知道了，这下没事了吧，赶紧睡，下次有话直说。”
　　“嗯，娘赶紧进去吧，夜里风凉。”
　　陈宁见惠春进了屋，又给大勇和伍安掖了掖被角，才脱衣躺下，一沾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惠春比那日起的更早，烧了热水煮了鸡蛋，又下了一小碗素面，放在灶上温着，见陈宁起来洗漱，又偷偷往陈宁的布包里塞了几个铜钱。
　　惠春把面递给陈宁，陈宁也不说话笑笑就把面给囫囵吞了，拿起鸡蛋就出门了。
　　陈宁一路快走来到寝室时褚长晤已洗漱完毕正打算整理书箱，他赶紧上前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褚长晤嗯了一声便退开了，陈宁上前按着昨日褚长晤告诉他课表把今日上午要用的书本整理好放入书箱，又把笔帘打开检查一番确认无需更换才收了回去。
　　陈宁还是跟着褚长晤去了膳房，不是他嘴馋没吃饱，只是那两个鸡蛋现在还温着呢，再过会可就真的凉了。
　　到了膳房褚长晤自去用饭，陈宁坐到胖胖身边，从桌子底下递给他两个鸡蛋，胖胖看是鸡蛋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易府自然不缺鸡蛋，但身为伴读的胖胖自是不好意思提些额外要求的，陈宁能记得给他带两个鸡蛋，那就是他胖胖的好朋友好兄弟。
　　胖胖很快解决了碗里的粥，和自家公子官盛耳语几句就拉着陈宁就出了膳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快速的剥了鸡蛋壳递给陈宁。
　　陈宁摇摇头没有接：“我从家里吃过才来的，都是给你的。”
　　胖胖也不瞎客气很快两个鸡蛋下肚，还意犹未尽的抿着嘴唇：“你不知道，我来这都廋了多少了，在家我都是敞开了吃，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管饱呀，到了这我就不敢吱声了，人家给多少我就吃多少，给我廋的呀。我不像你家近，你听过一句俗话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吗？”
　　陈宁有些好笑又莫名有些心疼：“也不能真吃那么多，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胖胖听他这么说怕刚刚那两个鸡蛋是陈宁给他带的最后一餐外食，心情又有些低落下来。
　　陈宁看他表情知他有些误会了忙又补充道：“吃八分饱是底线，不能再多了。”
　　胖胖问闻言又变得眉开眼笑：“就是就是，我平日里连六分饱都没有啊，那二分你要记得时常帮我补上。”
　　陈宁无奈只得应是：“对了，胖胖你可有熟识的人会些雕刻的，就是那些雕石头的人。”
　　胖胖不解其意皱眉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这有个东西要刻，你帮我想想可有人选？”
　　“这还用想吗？我家公子就会啊。”
　　“你是说里面那位官公子？”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家还有第二位公子吗？”话音刚落见陈宁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胖胖猛然意识到什么，狠狠拍了自己额头一记，他家可不正有两位公子嘛，里面那位在家排行老二。“哎呀，反正我说的就是他，我时常见他刻些印章，想来应该也会刻石头吧。”
　　陈宁心想虽不一定会但找个机会问问也无妨。

　　就这么过了几日，又到了试菜的日子，这次陈宁很自觉地坐在了最靠前的位子。
　　圆圆端着菜进屋时见他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先是愣了一愣随即了然的笑了。
　　圆圆今日做的是红焰醋烧肉，一筷子入口酸地陈宁整个脸皱成一团，和那日的翡翠珊瑚鱼一比，真是高下立现，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同一个人的手艺。
　　陈宁疑惑地看着圆圆，圆圆报以一个皎洁的微笑道：“不许浪费粮食，把肉吃完，试菜报告明天午饭之前交给我。”
　　陈宁嘴里叼着肉片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权衡了片刻还是吞了下去。一顿饭吃得陈宁牙酸嘴木，等圆圆走后迫不及待接过胖胖递给他的茶水猛往嘴里灌。
　　“你说你也是，一次不懂也就罢了，这第二次还往枪口上撞，是不是傻？”
　　陈宁咕咚咕咚吞下一大口水才道：“胡说，我这是舍己为人，菩萨心肠。”
　　陈宁原以为会讨来胖胖几句骂，却不见声响转过头来才发现胖胖一脸心疼双目含泪地盯着他，这家伙竟然当真了。
　　陈宁忙道：“我刚刚瞎说的，我只是想吃肉了。”
　　胖胖低声道：“之前夫人都没说是什么菜，你就坐在这了，休想骗我，没想到你心地这么善良”，说着那眼里的泪竟真的快要滚落下来。
　　陈宁只得赶紧岔开话题：“那日和你提起的雕刻之事，我有着落了，就不麻烦你家公子了。”
　　胖胖敛了情绪道：“怎的这么快，昨日我还问过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说两者是有些相通之处不过他也没有试过。”
　　陈宁点点头道：“恩，谢谢！就不麻烦你家公子了。”
　　胖胖用余光瞥了一眼褚长晤凑到陈宁耳边耳语道：“眼下，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家公子吧，你在前头没看到，我瞧他脸色不太妙。”
　　陈宁听完回身去找，屋里哪里还有褚长晤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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