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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习惯了一个人睡,身旁骤然多了一个人,哪怕是曾经朝夕相对的殿下,谢初无还是不太适应,意料之中地失眠了。
待耳畔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谢初无悄然睁开了眼睛,入目是殿下沉静的睡颜,眉眼柔和,比醒着时要更温柔些。
寝宫中香炉里燃着谢初无常点的桃花熏香,却也掩不住环绕在鼻尖的、殿下身上的松木香气,淡淡的,闻着便叫谢初无觉得安心。
现在谢初无也只有在殿下睡着的时候才敢这般盯着人瞧,一眼一眼描摹心上人的模样。
殿下同前世不太一样了,或许是这一世从小习武且领过兵、上过战场的原因,她的身量更高了些,行事作风也似乎更强势直接,颇有说一不二的大将之风,倒叫谢初无更难招架。
重新见到唐知白,谢初无无疑是庆幸且欣喜的,就像此刻和唐知白依偎在一起,谢初无内心难得的放松下来,只愿光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他能时时感受到唐知白的气息。
可真正清醒着面对唐知白时,谢初无只想退缩,因为他的靠近极可能伤害到她,他不敢赌。
腰侧被一双手臂轻轻环着,内心挣扎一番,谢初无最终纵容自己往唐知白怀里更靠拢了些,困意终于袭来,谢初无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缓缓合上,陷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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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寒凉,夜里又起了风,最是容易着凉。
谢初无身子虚,清早起身时青竹捧来特意翻出的薄袄要给他穿上,谢初无摆摆手让撤下去,最后只多加了件披风。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谢初无在窗边坐下听,青竹见怪不怪,少爷自从搬来这翠玉居,便常常爱坐在窗边发呆。
翠玉居位于公主府西边,离长公主的寝宫有一段距离,胜在十分清静,有助于养病。
青竹煮了药端来,少爷虽是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喝完了,眉头却一直皱着。少爷自小便吃不得苦味,现在却日日都得喝这苦药。
青竹忙递上准备好的桂花糖,盼这甜味让少爷好受些。
说来也唏嘘,少爷以往身子虽不如大少爷结实,却也没有如今这般虚弱,动辄便着凉受寒,时不时还会犯头痛,俨然已是离不得药的身子了。
也不知是那离魂症的后遗症,还是那日老爷的一顿家法坏了少爷的底子,也或许两者皆有,总之少爷如今的身子是马虎不得。
青竹打小跟着谢初无,少爷以往是个跳脱的性子,而这些日子看自家少爷因病不似从前快活,成日郁郁待在公主府,心里也不是滋味。
谢初无大婚后没几日便病了,因长公主关切,公主府折腾的动静大,惊动了宫里的太后,太后最是疼爱长公主,闻她为了驸马的事着急,特意派了人来瞧过。
说起来也要感谢太后,谢初无一开始便向长公主提议分开住,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还是太后传了话让她进宫一趟,不知祖孙俩怎么谈的,长公主回来时便松了口,让丫鬟们收拾了这翠玉居,许谢初无搬过来暂住。
这院子虽说是临时收拾的,环境却是不差,吃穿的东西自是一应俱全,谢初无最满意的是屋外的院子。院里栽了一颗大柳树,经年枝繁叶茂,打理得好,枝条都十分粗壮,边上还搭了架秋千,紧挨着柳树,下雨的时候落叶飘飘,煞是好看。
坐了半晌,谢初无有些乏了,转身吩咐青竹关了门窗,便叫人下去不必守着,他想自己再躺一会儿。
他刚搬过来时,殿下每日午间和晚间都会过来同他一起用饭,不久后殿下领了新的差事,要出京一月。
出发前夜,殿下在翠玉居歇了一宿,谢初无难得没赶她,老老实实让她抱了一晚。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出发了,谢初无睡醒的时候便没了人影。
对着还留有殿下余温的那半边床榻,谢初无静坐半晌,如常起身。
算算日子,殿下还有半月便要回京了。
搬过来的时候,殿下言明,病养好了便要回寝宫。
谢初无拨弄着床边的小盆兰花,枝叶凋得没剩多少了,怕是也被每日浇灌的汤药苦到了。
没错,为了把病拖得久一点,谢初无没老实喝药。
那些苦口良药多半都喂进了这屋里的花花草草肚里。
可怜青竹那傻子,随意糊弄一下都识破不出来,十分好骗。
可是再怎么拖,养了大半个月,这风寒也快好全了,谢初无有些发愁,等长公主回来了,该怎么继续拖延下去呢?
谢初无自认自己没什么值得长公主惦念的。
他仔细问过青竹,也在公主府的丫鬟们嘴里打探过消息,这一世他重生之前,长公主和自己也没有太多交集,她自小便出京随高人习武,回京后又几番随军出征,和自己也就是宫宴上匆匆见过几面,不会有多深的情谊。
至于为何要了自己做驸马……
谢初无不由想起前世,前世自己求爹向皇上请求赐婚,虽说艰难,可也让他这不学无术的纨绔求到了。他暗暗想,不是自己有多好,而是丞相府的头衔起了作用,公主身在皇家,主动或被动,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吧。
重活一世,皇上还是让长公主和自己成了婚。而公主最是孝顺,会和前世一般温柔待自己的驸马,成婚了便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也不难理解了。
谢初无想,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前世自己成婚后整日黏着殿下,掏心掏肺地对殿下好,甚至得知殿下在某些方面与常人不同的癖好,也再主动不过地自觉顺从殿下,倾尽所能迎合殿下的喜好,殿下这样心肠软的人,最后会动心也正常。
那么这一世,只要自己不再主动,一直疏远殿下,再经常在殿下面前展现自己纨绔不讲理的一面,让殿下对自己心生不满,慢慢磨掉殿下对自己的那份责任感与耐心,再提出和离的话,想必不会被殿下拒绝。
琢磨了半天,心里有了谱,谢初无翻身下床,朝门口喊:“小竹子!”
青竹应声推开门,准备问少爷有何吩咐。
结果进门一眼就瞧见自家少爷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单薄的身子只穿了件单衣,脸上还是一副病中的苍白颜色!
青竹嘴里叫着“哎呦我的少爷,您要拿什么叫我便是,穿这么少下床可别又加重了风寒!”,说着就要扶谢初无回床上,不想谢初无又躲开了他的手。
不过青竹被谢初无如今的身体状况吓得不轻,甚至盖过了骨子里尊卑有别的念头,他反应奇快,谢初无刚挪开的手臂被他一把捉住,谢初无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塞进了床上,被子都给麻溜地盖好了!
青竹仿佛没看到自家少爷震惊的眼神,还贴心地抱来了靠垫给谢初无靠着,摆弄成舒舒服服的姿势,然后才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被青竹这一顿操作惊到的谢初无一时沉默。
谢初无的病本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外头雨也停了,风也静了,青竹这做派在他看来实在太过小心翼翼,是真把他当弱不禁风的药罐子了。
不过也不怪青竹,是他一直瞒着人把药倒掉,导致一个风寒迟迟不见好,风寒这病也是能拖死人的,青竹从小跟在他身边,年纪还小,不经吓,是他这段时间光顾着自己跟殿下的事,忽略了身边的小家伙。
想到这儿,看着身前的小竹子,谢初无招手:“过来,小竹子。”
青竹依言靠近,心里有点打鼓,这还是他第一次不顾少爷意愿行事,少爷不会要打人吧?
打就打。
他不后悔。
不过靠近之后少爷并没有打他,反而摸了摸他的头。
青竹顿住了。
谢初无如今是十八的身子,二十八的心,有时看小竹子跟看孩子似的,看着青竹怂怂的样子,心情也轻快起来,忍不住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笑着问他:“到这公主府来长了不少胆子嘛?是不是成天跟着棠禾、云止那帮丫头鬼混?把她们那土匪做派学得像模像样的。”
在公主府里这些天,谢初无对殿下身边的人有了初步的了解。发现不止殿下变了,她身边的人也都大变样了,除了棠禾是谢初无前世就有印象的,其他人全是新面孔。
棠禾是跟着长公主从宫里出来的,其他人大多是长公主自己建府之后培养的,大多都跟着她上过战场。
大燕国风开明,对女性的限制少,女性可以入朝为官,亦可以披战甲从军。不过大多数女子体能不及男子,从军的很少。而长公主府上的女子都不一般,个个干练,都是常常舞刀弄枪的。
尤其是棠禾跟云止这两个丫头,她们二人常年跟着长公主,在沙场上见过血,骨子里一股杀伐果断之气,没有小女儿作态,平时作风颇有些女土匪的架势。
青竹想反驳,哪有鬼混。
只跟着学了几招粗浅的招式罢了。
谢初无逗了青竹几句,想起正事,吩咐青竹:“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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