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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
霍金金淡定地松开手,与张小珠拉开些距离,说:“我是好心扶着你,你鞋跟这么高,我怕你摔跤。”
“行,那我谢谢你。”张小珠白了霍金金一眼,趁着船身平衡过来的间隙,抬腿往房间的方向走。但第二步还没落到地上,船再次开始剧烈晃动。这一次晃得太厉害,船身像是快要侧翻一样,船内是人们的尖叫声、物品碰撞声、瓷器摔碎声。
二人紧紧抓住墙上的一条扶手,肩并肩靠在一起。
霍金金已紧张到要窒息,她感觉像在做梦,只有在她的梦里才会出现这种戏剧般的情景。一般这种情境的梦,最后她坐的船一定会撞上冰山或者海岛,然后支离破碎,她落入海中,凭借高超的游泳技巧和无限的体力,爬上一块木板,最后靠着双手当作双桨,游回岸上……这就是她梦里常见的场景。
但是此刻张小珠的手与她紧紧握在一起,除了小学三年级跟同学掰手腕,她就从没有跟谁这么用力地握手,两只手就好像镶嵌在了一起,拔也拔不开──所以这不是梦!!!梦里曾出现过的张小珠仅仅是个对她十分冷漠的班花,绝不会跟她有肢体接触。
“啊!!”“救命!!”“完了!救命!!”“怎么办!!!啊!!”
船上乱成一团。
汗水从霍金金头上滑落。“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这个时候,张小珠也只能用大声喊的音量跟霍金金对话,否则根本听不见,“抓紧我!”
广播又开始响了,船长只来得及说一句“各位乘客”,广播断了。
一分钟过去,仍旧不见船身有平静下来的迹象。在这中间不断有旅客从两头连滚带爬经过她们面前,也有乘客从房间慌乱地跑出来。
霍金金喊道:“现在怎么办!”
“你找门卡!去你房间!”
霍金金慌忙单手打开包包找门卡,剧烈的晃动使她包里的东西都掉了出来。掉出来也没办法捡了,东西一下就滑到好几米远之外了。
张小珠看准时机,喊:“跟我走!”
霍金金被她拉着往房间跑。在张小珠一只手抓住霍金金的门把手之时,船几乎要侧翻了。
“进水了!!!”“啊!!快跑啊!船进水了!!”
霍金金恐慌地看向张小珠。
张小珠喊:“听我的!快点开门进去!”
霍金金刷开房门,二人一起进房间。幸好房间内有一张专门取电的卡24小时插着,不然霍金金现在根本没办法站在那里查卡。房间内像刚被打劫过一样,家电家具倒的倒,碎的碎,地上难以下脚。
张小珠牵着霍金金在客厅找到了两件救生衣,二人快速穿上救生衣套上游泳圈。张小珠一手抓着阳台门框,另一手抓着霍金金,让她去拿地上的两瓶水。
霍金金拿到水,二人跑到阳台。到了阳台才听见外面的叫喊声和海水咆哮的声音,好像真是世界末日了。
张小珠从阳台的墙上拿下一包橘黄色的救生物品,“快跟我一起打开,这是救生船!”
霍金金才知道自己的阳台有救生船!
二人争分夺秒给船充气,喊叫声不绝于耳。
霍金金在心里默念:这不是真的,我不要有机会用这该死的救生船!
砰!!!!
无法形容的撞击!二人手牵着手撞到墙上,霍金金感觉自己要散架了。待她回过神来,发现船真的侧翻了!
“卧槽!!!”霍金金骂道。真的要死了!“操!!”
张小珠从救生袋里拿出两捆粗绳,叫霍金金学着她的手法把绳子一头绑在救生船和自己身上,再把另一头绑在阳台栏杆上。船正在快速下沉,暴雨噼里啪啦打在船身、打在她们身上。二人爬上阳台围栏,见到海面上已经有好几只橘黄色的小船漂浮着。
“你会不会速降?”张小珠问。
“会!”
“好!一起下去!要快!”张小珠的眼神坚定。
霍金金忽然就觉得这次不会死了,她用力点头道:“好!”
二人脱掉高跟鞋,顺着绳子下降,由于沉船的速度太快,她们实际上只速降了十多米就到达海面。张小珠从她的包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割断二人身上连着阳台那头的绳子。
海面上的救生船越来越多,霍金金看到船头撞在一座像断头扎一样的小岛上。雨仍在下,海面上一浪高过一浪。有人跳海,有船被掀翻。二人把船上的两支桨抽出来,奋力朝着远离邮轮的方向往外划。但滑了一分钟,船几乎仍在原地。
各种物品从邮轮里漂出来,上百只救生船与水里的人搅在一起,像一锅粥。
两人的小船里积水越来越多,不仅如此,在水里的人们拼命挣扎想要爬上离自己最近的救生船,她们的小船好几次差点被掀翻。二人尝试了几次要救人上来,但由于人们太恐慌,她俩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有侧翻的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
霍金金小学的时候看过一本讲不同地域景观之谜的书,上面有说到尼斯湖水怪,有说到撒哈拉沙漠,有说到百慕大三角……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百慕大三角,有数不清的船只经过那里,就消失在那了,再也没有回来。也有在那片海域消失了的人,几十年后又重新出现在人间,而且整个人跟几十年前长得一模一样,时间好像在他身上暂停了。有人猜测在那片海底,有外星人的存在,是外星人把经过的人类抓走了,拿去做实验……
她以前想,要是以后自己快死了,就留遗嘱让她孙子把她尸体抛到百慕大三角,说不定几十年后她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在这一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死神包围着她和所有人。摇晃的小船使她恶心到想吐。她不想死!!
邮轮终究沉没了。满世界都是人们的哭喊声。
霍金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哭了。
“坚持住!”张小珠朝她喊。
霍金金想回应张小珠,可在她张开嘴时,突然感到心脏剧烈疼痛,五脏六腑难受到像快要炸裂。不只是她,同一时间,张小珠,以及周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同样的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金金快要痛死了。
妈妈,我要死了……
疼痛让她快要晕过去了。她的眼皮逐渐沉重。
在她失去知觉前,她看到了滔天的巨浪,像从天而降的巨浪,像巨人国的巨浪,人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死神来了,完了……
霍金金又见到了妈妈,她好像回到了初中,到时间要上学,但她太困太困了,眼睛根本睁不开,于是干脆躲在被子里假装生病不肯出来。妈妈走到床边,拉扯她的被子。
“醒醒,别装了。”
霍金金不高兴了,她也没有装啊,她真的很困很困。
“醒醒,喂!还活着吗?”
霍金金不高兴了,妈妈怎么会这样跟她说话,好像她是捡来养的一头猪一样。
她使劲睁开眼睛,眼前没有妈妈,只有一只……海鸥?!怎么会是海鸥在跟自己说话?
她又闭上眼睛,按照以往做梦的经验,只要她使用意念,梦境就能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她在心里默念:变回妈妈,变回妈妈。
她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海鸥!!
算了,跟海鸥玩的梦没意思,就让她睡死过去吧。
她又昏睡过去了……
“喂,醒醒!霍金金!”
霍金金被人抓着肩膀摇晃。她想,今天的梦到底搞什么啊!真是,气死人了!
她睁开眼,见眼前有个头发凌乱但面庞美艳的女子。这次不是海鸥了,真好。
“霍金金?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霍金金觉得这个美女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几次。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美女。
“你没事吧?”美女的表情看起来很担忧。
“你是谁?我在哪?”霍金金问。
美女沉默了。
“我是张小珠。你不记得我了?”
“张小珠?”霍金金皱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名。记起来了!“千金?!”
张小珠松了口气。
霍金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她们遇到了海难,船沉了。还有,那个滔天巨浪。
阳光有些刺眼,她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沙滩上,四周围除了她和张小珠,没有别的人类,甚至没有别的动物。
“我们,在哪?”霍金金问。
“我不知道。”
霍金金感到手臂有些疼痛,她抬手看,见手肘上方划破了皮,伤口还红着──所以这不是梦!!对了,南沙群岛!
“我们可能在南沙群岛。”
“有可能。”张小珠从沙滩上站起来,转身往岛上张望。
霍金金也站起来,“我们的小船呢?”
“不知道,也许被冲走了。”
“唉……我们去找找岛上还有没有别人。”霍金金拍拍身上的沙子,“我好渴啊,你有水吗?”
张小珠从身上一直背着的小包包里拿出已经喝掉三分之一的一瓶水,递给霍金金,“只能喝两口,我们现在只有这一瓶水。”
霍金金打开瓶盖,小心翼翼喝了一口。这一口水是她28年来喝过最美妙最甘甜的水,她迫不及待又喝了第二口。
她把瓶盖拧紧,递给张小珠。“对了你手机呢?!”
张小珠将水装进包里,说:“手机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你手机不在包里吗?你包里现在还有什么?”
张小珠从包里拿出瑞士军刀,说:“现在只有这个。”
二人出发,沿着海滩去找别的落难者。
霍金金问张小珠醒了多久了。张小珠说自己也是刚醒。
“哎,我跟你说,我刚才在梦里听见有人叫我,但是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只海鸥,那感觉太真实了。”
“你在做梦。”
“我们现在真的还活着吗?”
“要不要我打你一拳你感受一下?”
“我……”霍金金突然想起蓝猫,蓝猫呢?!“天呐!我朋友也在船上!”蓝猫会不会也被冲到这岛上?还是说,她已经死了?
“你什么朋友?”张小珠问。
“我的好朋友,就是请我坐这趟邮轮的那个。”
“哦。”
“快,我们快点找,万一她也在这里的话正好。”霍金金加快脚步。
“万一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算了。”
张小珠冷笑一声。
“你冷笑什么,找不到我能有什么办法,说不定我们也会死在这里。”
二人沿着海滩走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不动了。沿途没见到半个人影不说,二人由于是光着脚走路,脚都被沙子和小石头磨破了。
她们暂时放弃找人,向岛内走去。她们找到一片小树荫,两人背靠背坐到树荫下休息。
岛上静悄悄,耳边只有海水涌上沙滩又退去的声音,只有风吹动树梢的声音,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远处天边渐渐地出现了一些积雨云,二人真是怕了,立刻起身去寻找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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