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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中的约会进行时(上)
烛光,鲜花。
水晶吊灯,大理石桌。
舒缓轻柔的音乐,来往无声的侍者。
桌子这一端坐着个一身黑色正装一脸精英相的帅哥,桌子另一端坐着个一身便服一脸社畜样的帅哥。
精英帅哥是谭谨,社畜帅哥是曹春秋。
曹春秋还没踏进这家餐厅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瞧那气派的餐厅标识,再瞧那侍者个个正装笔挺头发还打蜡的模样。
说实在,他并不能理解老同学谭谨为何对他颇为熟络的样子。甚至还上演那么一出,对方请自己来这家颇为正规价格也颇上档次的法式餐厅吃饭。
对方明显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看到自己,就说了个“坐”,曹春秋就迷迷糊糊地坐到自己位置上。
人也没说要找他有什么事情,菜也一道都还没有上,曹春秋就只能无聊地低头盯着餐具发呆。
餐盘刀叉洁净,表面反射着柔和的灯光。
曹春秋盯着自己模糊的影像,真心实意地觉得“吊.丝”一词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唔,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应该穿得正式些再来的。”曹春秋胡乱地想着,眼睛余光瞄着对面坐着的老同学。只见老同学从头到脚,一丝不苟,身上衣服自是不必说,曹春秋眼尖,注意到衣服上的吊牌都没剪。时不时的,对方还伸手整理本就已经提前打理好的整齐头发,手腕处有金属反光在袖子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唔,这么显摆看样子肯定是款名表。
可惜今天曹春秋没什么闲情逸致跟人吹牛,也没什么心情给人捧脚。
“为什么一种相亲会的感觉扑面而来?”曹春秋暗自吐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恰在此时,两名燕尾服侍者上酒。
“这是法国知名酒庄阿尔法生产的著名系列‘幻想家’,作为著名酒庄的产品,却因销量问题拖累酒庄一度濒临破产,后改名‘野心家’,竟然大获成功挽救酒庄……”
红色的液体倒入两个玻璃杯中。
第三名侍者借着醒酒这一过程,介绍上桌的红酒。
曹春秋对红酒本来就不了解,之前他也没有兴趣了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正儿八经介绍红酒,竟然还觉得有些意思。
等介绍完,躬身示意退下时,曹春秋竟还有一丝意犹未尽之感。
“是不是还挺有意思?”对面的人发声。
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餐厅宁静悠扬的音乐,震得曹春秋鸡皮疙瘩又要起来。
面上,曹春秋还是自然而然地维持着不变的微笑:
“我只是想,明明本质是一样,仅仅是因为改了酒名这样可有可无的一件浅表的小事,就能彻底扭转酒的销量,乃至人们的评价。”
谭谨举杯,冲曹春秋示意,亲抿一口酒,“是啊,这就告诉我们,酒名并不浅表,也不是一件小事”。
曹春秋只觉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抽动了一下。
“是……吗?”他轻轻地问了一句。
悠扬的小提琴与钢琴声掩盖了他的话,昏暗的灯光下谭谨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不对劲。曹春秋调整好表情,又给对面坐着的谭谨放出一个灿烂笑容。
恰在此时,谭谨抬眼,看到曹春秋的微笑好像愣了一下,但又接着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
曹春秋有些尴尬,只能低头喝酒,是一口闷的架势。喝完后,曹春秋还把空杯举起向谭谨示意,“味道还挺醇正的”。
谭谨冲曹春秋微笑。
曹春秋心惊肉跳:“……”该死,他为什么会从一个微笑中看出“宠溺”?!看来他果真喝不了酒,这么容易就醉。
下意识地,曹春秋摇脑袋。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实际上不怎么能喝酒……”
“难受?那这所谓昂贵的酒也不怎么样,说不定还是假酒!”
曹春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回以葵花般灿烂的傻笑,“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谭谨盯着曹春秋好一会儿,终于垂下眼帘,“嗯”。曹春秋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惹着这位爷,只能继续微笑。
等到几道正菜上桌,谭谨还是没切入正题。曹春秋也只好端着胳膊,规规矩矩品鉴美食。
细想来,这根本不是找人谈事情的架势。
曹春秋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往超出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难道,真的是老铁树开花?”曹春秋胡思乱想。但看着对面老同学现在热情十分的介绍菜谱的架势,只觉自己的胡思乱想真是龌.龊。刚刚自己确实是有一些不恰当的举动,还让主人家产生了“自己请客用的酒是假酒”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幸好人就这么给他轻飘飘翻过去。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哎,这样想,这谭谨——“是个好人啊”。
曹春秋尽力给自己灌输“要耐心,他是个好人啊”的想法,可耳边全是谭谨的:
“这道蜗牛,春秋你觉得怎样?这是这里的招牌菜,取材来自国外专门的蜗牛养殖场……”
“这道鹅肝,同样是招牌菜,取材虽不稀奇,但是是由这家餐厅知名大厨的独家酱汁作为配料,春秋你可要好好尝尝……”
“这道甜汤也很好喝,每年的公司部门聚会我都会请我们部门的几个同事来这家餐厅,怎么样,春秋……”
“大哥,能别叫春秋嘛,不尴尬啊,”曹春秋想着,依旧只能放出自己空洞而没有灵魂的微笑。
“害,我知道你有本事行吧,所以能别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嘛!重点啊重点!不是,谁求人办事会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显摆的态度。”
某种程度上而言,曹春秋也算是猜对了一半。
“咳,那个,让我说句话,”曹春秋打断谭谨的喋喋不休。
谭谨似乎这才意识到他话多了些,“不好意思啊,春秋”。
曹春秋盯着对面老同学一脸诚挚地微笑和眼神中的歉意,觉得自己就这么打断别人的话也不是很礼貌。曹春秋很尴尬,但曹春秋选择忽略。
他放下手中刀叉,刀叉和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不是很大,但这代表一种态度:不吃饭,不闲聊,谈正事。
曹春秋重新戴上自己的笑容面具,这是最好的服饰,也是最好的武器。
“谭谨,你这次请客,我非常荣幸,所以,能否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吗?放心好,作为老同学,我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帮助你。”
官方式发言,尽显疏离。曹春秋刚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别人请你吃饭,你明明接受了还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嘴脸。呵,还真是难看。
谭谨倒是没介意曹春秋的冒犯,也跟着放下刀叉。
“这事情,确实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曹春秋竖起耳朵,脸上礼貌的微笑盖不住嘴角为好奇心上扬的弧度,身体也不住前倾。
“那是什么呢?”利益上的交换,灰色领域的心照不宣,大家都懂。
“——我有一些感情上的事情,想请你帮忙参谋参谋。”
咔咔,曹春秋幻听到耳边有奇怪的声音。
“嗯嗯,好的,我可能没听清,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我有一些情感方面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你。”
终于,曹春秋确认自己没有幻听,耳边确实有某种类似导航中“您已偏离路线”的声音。
这一刻,葵花再结实的杆子也撑不住它那巨大花盘。曹春秋一脸震惊,“那个,不好意思,你可能找错人了,我不是情感大师!!!”
“噗嗤,”谭谨觉得是听到好笑的事情,“喂喂,曹春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高中时候可是个浪子般游戏人间的把妹高手!”
曹春秋愣住。难道让他跟这个不怎么熟的老同学直接坦白,“嘿,哥们,别瞎扯,我是个男.同,跟妹子之间只有纯纯的友谊”?
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即使法律认可,也会有舆论压力。
更何况人跟他也不熟。
“没有没有,我那个时候哪会想那么多啊?”曹春秋只能随口搪塞,“我目前为止确实还没谈过恋爱,所以恋爱经验为零,还希望谭谨你不要后悔请这么一顿。”
谭谨笑笑,倒是没刨根问底,只是换了个话题,“我记得我们高中时,有一个女同学,好像是叫‘王飞飞’?她是你朋友吧,最近过得怎么样?”
曹春秋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女孩,她有着些微婴儿肥的脸颊上总是带着红晕,可爱的就像红苹果。
曹春秋低下头,摆弄餐盘旁的刀叉,“你是想问她复读一年后怎么样?”曹春秋没等谭谨回答就自顾自往下说,“她一年后还是参加高考了,挺好的”。
这下轮到谭谨尴尬,“那,还挺好”。
曹春秋心思百转千回,明白谭谨实际上并不关心一个叫“王飞飞”的女孩子怎么样,即使中间联系着一条名为“同学”的纽带。
“那你呢?”曹春秋果断提问,转移话题。
“我?”
“我是问你今天的恋爱咨询究竟是什么?”曹春秋笑。
谭谨没细究曹春秋生硬的转移话题,只是思索一番,便直接开口:“这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人,让我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谭谨笑,然后露出一种让曹春秋这种单身狗“恶寒”的神往表情。
曹春秋暗自诽谤:“这叫啥,这肯定是叫‘单相思’。”
谭谨靠在椅背上,一副放松闲聊的姿态:
“首先,我是个同.性.恋,喜欢的是个男人。”
曹春秋脑海里有一颗核弹爆开:喂喂,不是我说啊,哥们,你隐私能不能不要随便拉个人就往外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敢兴趣啊啊啊!
面上,曹春秋还保持着平静而淡定的微笑,鼓励道:“嗯,没事,同.性也有真爱。”
然后曹春秋就眼睁睁看着谭谨大爷般赏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曹春秋一言难尽,所以他干脆闭嘴,听别人的“恋爱心经”。
“他很好,虽然我们认识还不到三周,但我自信能把他拿下……”
“等等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曹春秋目瞪口呆,急忙打断谭谨的话,“你都有自信拿下他了,为什么还要找人参谋?!?”
实际上他想吐槽的不是这点,但曹春秋明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三观和逻辑,于是便顺着谭谨的逻辑提问。
“害,我可太难了,要不是为对得起这顿饭……”曹春秋为难地想,但仍坚决贯彻“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人生信条。
只见对面谭谨起身,直接走到曹春秋面前。
谭谨本就是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阴影笼罩着坐着的曹春秋,眼皮耷拉,很是居高临下。
“曹春秋,你觉得就凭我的外貌,还有现在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最大的可能性会是谁高攀谁?”
温柔的声音里,尽是“鄙夷”“不屑”的恶毒语义。曹春秋丝毫没有感受到谭谨口中,所谓的“爱”,究竟在哪里。
久未联系的老同学重逢不到三周,曹春秋并不了解谭谨具体的工作收入情况,情感经历,家庭状况,也无意去了解。曹春秋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白,“朋友”一词,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
谭谨自然而然他划分进“远”的分组里,给谭谨的意见自然不会是“忠言逆耳”。
曹春秋定定神,抬头直视谭谨的眼睛:
“谭谨你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眼光也必定好,想必看中的也不会差。但是再好的人,要配上优秀的你,是不是也有些困难?
我其实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帮忙想着该怎样检测你看中的那个人吗?看他究竟是否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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