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水路之行比陆路多了川渝陶家的庇护，一路畅通无阻，不仅没有推迟到达，反而比预计时间提前两日。
　　“叶大人。”顾渊一袭素白，缓步走来。“等船靠岸了，叶大人跟紧我。”
　　“昂？出什么事了吗？”叶逢君背着她的行囊，拿着绣春刀。
　　“叶大人可曾听闻渭河县半月前闹贼寇的事？”顾渊问道。
　　叶逢君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副觉得顾渊不太聪明的亚子的眼神看着他。“自信点，把可曾去掉。”
　　“听叶大人这口气，是有线索了？”顾渊不仅没觉得她这副模样冒犯了他，反而有点心情愉悦。
　　叶逢君微微抬头，抿着嘴半晌理直气壮的说了句:“没有。”
　　顾渊浅笑，依靠在船栏边，望着已经可以看见影子的渭河县。落日余晖成了它的背景，给它镀上一层橘色光辉。
　　“那叶大人觉得渭河县的县令有几分可能是李首辅的人？”
　　“不好说。”叶逢君撑着船栏一下子坐在船栏上，刚上去就见顾渊变了脸色，仿佛千年的冰层出现一道裂缝。他生气时面上也是云淡风轻，除了偶尔或瞥或瞪一眼来传达他的情绪，至少叶逢君遇到他开始他都是这样。他扣着她的腰就将她抱了下来。
　　“嘛呢……”她在看向他，他已经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都是她的错觉。
　　“掉下去，没人打捞你。”他语气不善。
　　“我会划水……”她被顾渊瞪一眼，瞬间没了理直气壮的勇气。
　　叶逢君依靠着船栏转移话题道:“渭河县闹虫害是从去年正月底开始，我记得还是我大哥出游时遇到上报的。崇文帝很快就派钦差去渭河县赈灾。”叶逢君掐指算着，“大约三个月吧，虫害解决的很快。按理来说闹山贼在虫害期间是高峰期，但是在钦差呈上去的折子里并没有提到，近一年也没有消息说渭河县有闹山贼。这突然端了个贼窝就有点奇怪。”
　　顾渊挑眉有些意外，正好被叶逢君瞧见，手一摊道:“没办法鸭，渭河县山高皇帝远的，锦衣卫的网也是灾情后才布下的，消息有限。”
　　忽然顾渊拉起她的手腕，将人往怀中一带，一枚暗器从叶逢君眼前划过。
　　水面炸出巨大的水花，数十个黑衣人破水而出，叶逢君将人往后一推从腰间摸出一包白粉，往外一撒，顺着风扑向黑衣人，黑衣人被白粉迷了眼，失去方向感，叶逢君随手拿了根杆子将人打了下去。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落水击起水花阵阵。
　　船上一下热闹起来，东厂同黑衣人打成一片，几个黑衣人重背后向叶逢君与顾渊杀来，叶逢君将顾渊往身后一扯，将身上的行囊丢给他，绣春刀出鞘直取两人性命。叶逢君在黑衣人与顾渊身旁穿梭游刃有余。
　　水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朝顾渊而去，叶逢君反手一刀解决身后两人，一个转身掷出绣春刀，绣春刀刀柄上扣着细细的丝，穿过黑衣人胸膛，叶逢君手一拉，绣春刀又回到他手中。
　　随后三艘挂着“陶”字旗帜的船只飞速驶来，在靠近叶逢君所在船只时抛出铁锁，几十个人顺着铁锁滑上船，黑衣人被前后夹击。一场争斗没多久又回归平静，东厂的人将尸体丢尽海里，冲刷夹板。
　　“川渝陶家陶然，敢问哪位是叶逢君叶五爷。”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站在高处，抱拳喊到。
　　“我！”叶逢君举手回应。
　　“今日是陶家失职，实在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这般大胆。”陶然跳到她面前，朝她道。
　　“陶堂主客气，此番若不是陶堂主，我们还得多费些力气。”叶逢君安慰道。
　　“如此，多谢五爷谅解，这一片海域是陶家的领地，渭河县的事陶家管不了，但出了渭河县，到了海上五爷有需要的尽管吩咐。”陶然放下话，带着他的人顺着两船间的铁锁回到自己船上。
　　“陶家堂主？”顾渊看着远去的人疑惑道。
　　“不可思议吧，那个陶然今年二十岁，陶家长孙将来要继承陶家家业的。十五岁就被陶家老太爷丢到海域上历练了。”叶逢君看着远去的船只解释道。
　　“他为什么喊你五爷？”顾渊有些别扭道，五爷怎么听也比大人来的亲切。
　　“我师父收了五个徒弟，我排行第五，知道我来历的都叫我五爷。”
　　“督主！”林商姗姗来迟，见到顾渊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公公如何？”顾渊关起的问道。
　　“公公安好。”林商道。
　　“公公？”叶逢君将绣春刀放在袖口擦拭，有些好奇这公公是何方神圣，能让顾渊这么惦记。
　　不过多时她就见到那位公公本尊。那人两鬓斑白，眼角遍布皱纹，面相和蔼带着翼善冠，穿着宦官公服。
　　“李公公？”叶逢君有些惊讶。
　　“君丫头多年不见，越发俊俏了。”李格笑道。又对顾渊道:“君丫头是锦衣卫前任总指挥使的五徒弟，老奴从前往南镇抚司送赏赐时经常看见这丫头在房顶上窜。”
　　“她现在依旧在房顶上窜。”顾渊想起她在房顶上蹲雌雄大盗却被林商当成雌雄大盗，在南镇抚司房顶上毫无章法的拿着绣春刀追着柳宝宝砍的模样，眼神柔和了许多，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抬，很快又变成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大约一柱香后，船在渭河县靠岸。从船上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人。为首的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官服。
　　叶逢君远远就看见他，不屑的“呵”了一声。顾渊听的清楚，顺着她的实现看去，一眼就看见那站在最前头的人。
　　“那是渭河县的县令，赵武渡。”顾渊道。
　　叶逢君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下官渭河县县令赵武渡，见过督主。”赵武渡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见顾渊搭理他也不尴尬，见叶逢君与他并肩同行惊讶了一下，转而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兄弟你大爷……”叶逢君还没骂完就被顾渊拦下。
　　顾渊温和的介绍道:“这是南镇抚司总旗叶逢君。”
　　“原来是叶大人，久仰久仰。”赵武渡道。“驿馆已经收拾妥当，有劳督主，叶大人移步。”赵武渡让道，跟着他来的人一同让道。他带着顾渊到马车前，殷勤道:“督主请。”
　　李格再旁拉起帘子，顾渊进车厢前，朝叶逢君伸手:“上来。”
　　“昂？”叶逢君抱着绣春刀抬头看他，果断的抓着他的手上车。
　　娘的，坐马车不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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