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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没寄出去的信
人一旦上了年纪,总会很容易追忆往昔。像展昭和白玉堂这样历经了多姿多彩几十年的,追忆起来便颇有些麻烦,因为可以且值得记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白玉堂并不十分喜欢回顾过去。他的过去,充斥着血腥和背叛;有时候他甚至想,倘若不是有展昭,或许折在风华正茂的年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有时展昭说起往年的情景,他也只是支应两句,不与深谈。
这就无怪乎当展昭看见一封白玉堂的手书时大出意料,连白玉堂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你做什么呢?”白玉堂不闻回应,只好自己走近,半真半假地嗔怪他。一见了那手书,自己也吃了一惊,忙一把夺过,匆匆道:“你从哪里翻出来的。”展昭道:“你自己扔在那柜子里头,我方去找那几个成套的碗碟,不小心瞥见了。”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我还没看完。”
白玉堂哼了一声,背过手去,道:“又不是写给你的,你不小心瞥见也就罢了,还想看完。”展昭道:“虽不是写给我的,却写了我,怎就看不得了。”
他伸在白玉堂面前的手臂猛地一长,直弯到白玉堂身后,两指拈住那几张薄纸,轻轻抽出,随即双足点地,倏忽退出一丈多远。他轻功是大不如从前了,但仍可称得上是动若脱兔。白玉堂猝不及防,又怕将纸扯破,竟被他抢了去,一时又好气又好笑,道:“老了还当上强盗了。”却也并未再去阻拦。
这是一封家书,洋洋洒洒,字却又小又密,怕不是有几千上万字。从记事起读书习武、结拜出道,到盗三宝、闹开封,又到闯冲霄、战沙场,直到如今,其间大大小小无数轶事,虽大多是一笔带过,倒也算得上完整勾勒了白玉堂的一生。自然也少不了与展昭的相识相知,曲折缠绵,纠葛极深,几乎每件事都免不得提上一两句。
落款的日期差不多是前两个月。抬头的收信人称呼只一个“娘”字,指的是白玉堂的干娘江宁女,早在二十年前便驾鹤西去了。
“怎地突然想起写这些。”展昭看完了家书,仔细折好,交还给白玉堂。白玉堂摆了摆手,摇头叹道:“放那儿吧。上个月娘的忌日,本打算烧给她的。谁知道……”
他这样一提,展昭也想起来了。那天白玉堂难得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捯饬得清爽利落,预备去城郊给江宁女扫墓。怎料走到一半,发现少带了包纸钱,又折回来拿。半路上撞见官府为缉盗设卡,硬生生把路给拦断了。两人不欲在这天惹事,绕了个大弯,耽搁了时辰,匆匆抓起纸钱就走。待到了墓前,白玉堂才发现这家书落在了家里。其时天色已晚,这事又没跟展昭提起过,只得作罢。后趁着展昭没留意,塞到了柜子深处。
“这又何必瞒着我。”展昭也没真随手一搁,寻了个半旧的锦盒,小心放进去。白玉堂斜睨着他,道:“何曾刻意瞒你,只是也不必特特跟你说。我娘儿俩的体己话,要你多管。”
展昭失笑。好像一提到江宁女,白玉堂便变回了那个任性调皮的小孩子,成日里只管上蹿下跳,自有人替他收拾,回过头来,再一顿揍了事。展昭虽与他相伴数十载,终究不同。
末了也只能又问一句:“或许明年再给她?”
白玉堂望着天边发了会儿呆,笑道:“不必了。待我后边再加几页,到时候自己带给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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