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荒纪元

　　来到世界之巅，我愕然看到面前再没有了能走的路。再回头望去，才发现也已然不能回头。
　　--- 《义荒录》

　　出尘巷七井十八纵，挤满了三五十层的八角小楼。如果说问仙楼是出尘巷的那块秃顶，那么染宫就是出尘巷的一枝独秀。

　　“公子，我叫小元，您光在门口看有什么意思呀...”染宫门口的一个姑娘冲着看呆了的小蛮招呼道。

　　这可是小蛮第一次见几十层高的小楼，金碧辉煌得让人心神荡漾-- 当然楼里觥筹交错的声音和笙歌乐舞也有莫大的作用。

　　这次多亏了钱老板提醒，不过好在小蛮经常女扮男装，对这种事轻车熟路。

　　小元的招呼让小蛮依依不舍地从染宫挪开了眼神，往里走时都还有些恍惚。小元走过来轻抚上小蛮的胳膊，咯咯笑起来：“小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这里还要看义帖吗？”小蛮摸不着头脑，有什么好笑的啊？难道女扮男装的事被她们看出来了？！

　　这下门口那群姑娘可是花枝乱颤地笑做了一团，染宫门口立刻热闹起来。

　　“小公子，”小元虽然克制一些，却也用团扇掩嘴轻笑了一下，“恐怕您得先亮亮牌子，要不然小女子也...”

　　小蛮摸不着头脑地四下望望，发现进门的男人都会很自然地往接待的姑娘手里塞什么东西。

　　“啊，我明白了！”小蛮恍然大悟地把那黑色钱袋递给那姑娘，“十个银元，够吗？”

　　这下四周立刻冷了下来，那些姑娘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冷了脸。

　　“小公子，这地方恐怕不是凡人该来的哦。”小元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头，轻轻提醒道。

　　小蛮一阵咬牙切齿，亏她刚才还感激钱老板的“好心提醒”！他怎么不提醒小蛮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凡人的钱呢？！

　　无奸不商！

　　心里一通爆炸，小蛮用手上的扇子敲敲自己的脑袋：“糊涂了糊涂了，最近来出尘巷办事，我都习惯用这腌臜物了，险些脏了姑娘的手。你看这个牌子算亮吗？”

　　小蛮翻手横举，手心霎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结界，里面似乎封着某种液体，在夜色下熠熠流转。

　　小元盯着那结界看了许久都不敢确认，有些怯怯地向了旁边的姐妹投去确认的目光。

　　“哎呦！公子大手笔！”旁边那姑娘娇媚地叹了一声，“请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从。”小蛮把那结界递到了小元手里，“那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当然，当然，”旁边的姑娘连连应承，转头又向厅堂高喊一声：“从公子捐夜灵浆一枚！”

　　整个前厅爆炸了一般传出此起彼伏的传号声，小元有些红了脸，但还是主动攀上小蛮的胳膊，引着小蛮进了染宫大门。

　　看来给高了...

　　小蛮走一步，心里就咒钱老板一句。说什么“起码十个”，十个银元明明规格很高好吗！她是来这里打听消息的，这么高调地进场怎么打听啊！

　　虽然一层的厅堂大的没边，但是除了正中通向中心的一条红毯似乎没人站在上面，旁边着实是挤满了人。小蛮四下望着攒动的人头有些发愁。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往里闯，就感觉小元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元柔柔地攀上小蛮的腰，仿佛只是一个亲昵的举动就凑到了小蛮耳边：“从公子，您若是愿意，小元就陪着公子在这里消遣，不过公子既然捐了夜灵浆，不如从顶层往下转。”

　　看来她是看出小蛮根本没什么经验，既提醒了小蛮，又让小蛮不失体面。小蛮有些感激这个羞涩姑娘的体贴：“你说怎么消遣就怎么消遣，我听你的。”

　　小元笑了笑，拉着小蛮走上了空着的红毯，很快来到了厅堂中心。

　　“这位是...”厅堂中心一位衣着体面的小侍迎了上来。

　　“我带从公子去顶层消遣。”小元礼貌地笑笑。

　　“自然，自然。”小侍作揖毕了，摆手做个“请”的姿势，将二人让到了厅堂正中心。

　　原来这八角小楼每层的楼板都只围边上一圈，正中心从底层向上一通到顶。从二层开始，每层楼板的中心都上了围栏 -- 看来这些姑娘可能并非修士。

　　小蛮一下子僵住。

　　她哪里会飞啊！

　　看出了小蛮的犹豫，小元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抽了两张符纸，大模大样地把一张塞进了小蛮手里：“公子进了染宫的门，哪有让公子再操劳的道理。公子能不能让小元也用一回云符？看起来很好玩，小元还没试过呢。”

　　小蛮感激地笑笑：“随你高兴。”

　　小元依偎在小蛮怀里，捏着自己那张云符的一角，另一边举到小蛮面前，“说好了，公子捏着云符，小元来撕哦！”

　　小蛮搂紧了小元的腰，生怕云符生效把小元掉下去-- 谁知道这东西用起来是什么样啊？

　　好在，只是在他们脚下生出一小块云团而已。

　　也是，来染宫的都是真正的高阶修士，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难为他们？毕竟在这里，要他们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云团子准确地停在了顶楼围栏的空缺处。小蛮扶着小元先踩上楼板，才跟着小心翼翼离开了云团。

　　顶层的风景与一层完全不能比。

　　染宫的顶层是没有外围墙面，夜风清冽，月光满铺。不过看来这里结界遍布，因为不但听不到楼下的嘈杂，甚至吹进来的夜风都十分柔和，只轻轻拂得动舞台上的纱帐。

　　小元偎着小蛮缓步走到一个空桌旁边：“公子，你看这里怎么样？”

　　小蛮点点头坐下，四下打量这“出尘巷奢华的极致”。手边就是空旷的夜色，抬眼就能俯瞰出尘巷的万家灯火。

　　不然怎么当得起出尘巷这“一枝独秀”的名头？

　　“公子喝酒的吗？”小元依偎着小蛮坐下，顺手把桌上一个簿子推了过来，“染宫顶层会时不时上些外面买不到的玩意儿，公子要不要看看？”

　　小蛮拿过来认真看起来，封面上只有一个大字：癸。

　　连认识都不认识...修界的玩意儿怎么都这么难懂...不过--

　　这不就是专门讲修界的册子吗！

　　醉鲸酡... 仙灵果一枚
　　冰草酝... 冰灵花一朵
　　...
　　夜落樱灵浆... ？？？

　　“这是...”小蛮指着一行字问小元。

　　“这是高阶灵物，店里不出价，有意的客人可以叫来先看品阶然后和店里商量价格。”小元耐心解释，“这就算是外面买不到的玩意儿了。”

　　小蛮认真点点头--

　　原来她也算有“无价”之宝的人。

　　“那怎么知道有没有卖掉呢？”小蛮翻着册子 -- 问号标价还不少呢。

　　“这册子日日更新的。”小元解释道，“真有那些只一件的物件，会临时更新一次。”

　　“这冰草酝不是北礼邦特产的佳酿吗？怎么价格反倒还不如妖域佳酿的十分之一？”小蛮点点冰草酝，有些不解。

　　“不是冰草酝卖贱了，是我家的醉鲸酡千金难求。”小元甜甜地笑起来。

　　“是吗...那你有什么想喝没喝过的吗？”小蛮合上簿子，干脆直接问小元。

　　要是小元没用过云符，说不定平时这染宫的高级玩意儿她也接触不到吧？

　　小元感激地笑了：“公子既来了染宫，可一定得尝尝醉鲸酡，只此一家，别的地方可没有。”

　　“这么稀罕？！”小蛮倒是有了兴趣，“我知道这醉鲸酡是妖域佳酿，不过也不是难以一见的物什吧？”

　　“公子有所不知，这桃夭渊虽然破落，却独具一个优势，”小元伸出一个指头，“它紧挨着妖域。有批文的修士和偷猎的走脚，要想要上品灵物，总得来这桃夭渊。而出尘巷，就是桃夭渊与妖域之间最后一道小门儿。”

　　“怪不得，所以这里的妖域佳酿也就最为地道，对吗？”小蛮恍然点点头。

　　“一点没错。”小元做个调皮的表情，“而且我也确实没喝过醉鲸酡，一个仙灵果一斛呢。”

　　“那好说，”小蛮笑起来一翻手，裹着个仙灵果的流光小结界赫然就在掌心：“仙灵果嘛我多得是！”

　　小元推回那果子：“都会记账的，公子不必着急。”

　　“没事，那就当我送你的。”小蛮摆摆手。

　　“小元谢过公子！”小元开心地行了个礼，“那公子我去取酒，您稍坐。”

　　小蛮冲她点点头，看着小元踩着小碎步离开，心里盘算着去别桌和别人搭话是不是欠妥当。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修士...

　　正想间，就看两个身影翻落在了顶层楼板之上，一个道袍清灰，另一个赫然一身水墨法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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