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街同人]水云间

　　镇魂街是人界与灵域的交界地带，生死共存，古今同生，诸事诸物源于人界却又异于人界。水云街便是个好地方，依山靠水，又是四季如春，不至于闷热或湿冷。刘羽禅接管后又一点点把恶灵留下的腐朽瘴气清理干净，如今这里便算得上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刘羽禅的住所被一片竹林环绕，那青竹生的好看，个个苍翠挺拔，阳光落下，在地上留下稀疏光影。踏着松软的草皮，每走一段，就能遇到一尊石制佛像，那佛像的年岁有些久了，但那眉目神情仍然清晰，慧眼轻合，静入禅定。再往深走些，便能看到一白墙黑瓦的宅邸，不大，但很干净，被这竹林衬得有些冷寂。
　　竹叶不像花朵那般娇弱，清风拂过便散离枝头，或身不由己飞向远方，或是零落成泥。只是偶尔落下一片，还未触及地面，便听得破空一声，一点银芒略过竹叶，如蜻蜓点水，而在收势刹那，那竹叶已自叶茎处一分为二，从叶梗至叶尖，分毫不差。
　　马超收了势头，他这枪法并未退步，心里却不大爽利，这真是闲的发慌才会在这儿劈竹叶玩。转过身去看向门口，黄老爷子正靠着墙，一脸悠哉地看着他，就差给他一杯茶再配上一把瓜子，就和平日里半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了。
　　今天是他与黄忠守着这里，其他三位将军也不愿闲着，便去了水云街边缘巡逻。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月有余。
　　赵云已经把详情与他们解释清楚，当日刘羽禅与军师那番明明暗暗的话他们也都听得真切，只是刘羽禅也不给他们询问的机会，第二天清晨便请军师布了阵，闭关于此，剩下的都交由诸葛亮解释应付。尽管韩元青他们气恼担忧，但也无济于事。阵法军师已经布好，若不是刘羽禅自己打开他们想进也进不去。他并非不好相与之人，只是若是对一件事上了心，便会出奇的固执，任凭别人苦言相劝或是生拉硬拽也绝不回头。依他现在的架势，若不是刘羽禅自己亲自解决，他绝对不会对他们多提半句话。
　　罢了罢了，大不了等他出来了再问个明白顺带揍他一顿好了。
　　只是当时刘羽禅曾说有要紧事要商量，如今却只字未提便闭了关，而且看着时间估计不短，韩元青与樊天音斟酌一番，只觉得既然先生和他都没提，那么此事虽然重要，但也并不急于一时，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守好水云街即可。
　　韩信捏着棋子悠悠的向自己后代表示，自己选的老大就算跪着也得给人家善后好，想当年有那逍遥自在的活计不做非得来这儿受罪，真是命。
　　说回这边，马超既然选择了归顺，那么对主公的命令自然遵从，只是闭关那日，他看着赵云站在门前久久不语，似乎知晓些什么。他倒是想上去问话，不过赵云走的更快，还没等他挪地方，便快步走入竹林，往边界的地方去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有话不说有事儿不讲的，实在是憋屈得很。
　　“孟起啊，”又劈了一片叶子的功夫，黄忠向他招呼道，“操练了这么久了，过来歇会儿吧。”
　　这连玩儿都算不上呢哪算是操练啊。马超腹诽道，却还是收了枪走了过去，在老爷子身边寻了个舒服姿势站着，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味道。
　　“老爷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这么拐弯抹角的他真是不太舒服。
　　黄忠听后倒也从善如流，问得直接：“你觉得阿禅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马超一愣，“您这问题最好还是去问子龙或者二爷三爷吧，他们可是从他小时候就跟着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不说别人，只说你。”
　　“我一开始不就和你们吵过嘛，这小崽子天生体弱多病，连活不活得长都不知道呢，又谈何未来，”他还记得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赵云眉头皱的死紧，张飞则是差点要冲上来砍了他。“就算他能长大，小孩儿嘛，心志还未定性，一切都未可知，就这么平白跟随实在是太没脑子。”
　　而且……他那个时候，对刘家人，是真的有些怵了。面具之下，马超的眼神黯淡些许。沉睡千年，也将他那萧索生平回顾千年，千年前，他许了自己死后不入轮回，愿守着这大汉江山与主公后人，但又是蹉跎千年，再滚烫的鲜血，也该凉了。他虽然之前不愿归顺，但不代表他看不到刘羽禅的作为与心性，态度的转变日积月累，回归却需要一个契机。
　　“那现在呢？”黄忠接着问他。
　　“冷静，果断，而且自信，”马超答得毫不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连语气都轻快了起来，“看这小子怼人可是真的爽快，要么软刺儿扎的人一肚子火，要么直接暴力打脸，有趣极了！”
　　黄忠拂了拂胡须，并未插话。
　　“老爷子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马超看了一眼黄忠，笑了，“我若是还有疙瘩，是断不会回来的。”
　　“这事儿不只是我，大伙儿都有些担心，但既然是阿禅的意思，那咱们就只管护着他便是了。”
　　“人也好，事也好，皆是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今时不同往日矣。”他生前虽不受重用，壮志难酬，但如今已是身后事，难得世道太平，又有幸能遇上良主，除了和平的有点无聊外，还真没啥可怨怼的了。
　　“哈哈。”老爷子笑了两声，又像是叹：“岁月不饶人啊。”
　　真正的历史早已随着时光湮灭，只留存于他们这些亡灵心中。但他们又不仅仅来源于历史，他们来自历史，来自传说，来自信仰，来自这千年间人们的所念所想，来自他们自身的信念，也来自他们现在的主公。
　　自推了那晚孟婆汤后，便是一段传奇的落幕，一段传奇的开始。光阴如梭，岁月轮转，命运兜兜转转来到今日，一切似曾相识，却又有所不同。
　　“再说了，我觉得我都算是好的。韩家小子不是和阿禅在死魂岛认识的嘛。”
　　“嗯，据说还是他先看上的阿禅。”
　　马超笑中顿时多了几分揶揄，“也不知道那韩信在发现自家后代又看上刘家人之后是个什么表情。”
　　“二位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啊。”
　　只是还没等他笑完，便听到一声问候，紧闭一月有余的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刘羽禅探出半个身子，语气与平时无异，倒是完全不像是闭关许久的样子。
　　“阿，阿禅！”
　　“主公，已经无碍了吗？”
　　刘羽禅点了点头，问道：“这是过了多久了？”
　　黄忠答：“一月有余。”
　　“另外三位将军呢？”
　　“他们应该在边界地区巡逻，你已出关，他们也应该有所感应。”
　　“那待会儿去看看军师吧，”刘羽禅说罢，“了解一下近况，顺带给他老人家报个平安。”
　　最近的诸葛亮过得不算太好，也可能是先前的日子太过安宁，每天只需要教教一心，研究研究现代的玩意，心情好了便卜上一挂，算天算地算人，日子过的还挺滋润。现在又不是以前，他守着的不再是天下苍生，不过就是这一块安身立命的地界，负担可以说是轻了很多，过劳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可惜如今，大概是要变天了。
　　“许久不见啊阿禅。”诸葛亮看着刘羽禅在他面前坐下，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是世道又不太平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你最近每次过来都是带着事儿的，都没什么清闲日子可过了。”
　　“您若是不知如今世道如何，那这天下明了的人也不多了。”刘羽禅笑道，“那您可知道我是带着什么事儿过来的？”
　　“曹焱兵一行人，离开羽林街后向北区行进，原菩提街镇魂将与他们同行。而且听说，项昆仑见了曹焱兵。这是目前的情况。”诸葛亮也不打幌子，直接将情报说了出来。偶然垂眸，似乎瞥见刘羽禅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刘羽禅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虽说是个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昆仑对他动手了吧。”
　　“不止动手，还差点一枪捅死他。”诸葛亮耸了耸肩，“不过那小子福大命大，不仅没死，还收了夏侯兄弟。”
　　“宝剑锋从磨砺出嘛，这话对曹当家的还真是试用。”这字面上的实打实是夸奖的话，诸葛亮却隐约听出了些别的味道。
　　阿禅这小子，真不是在说人家欠敲打吗。
　　刘羽禅算了算日子，曹焱兵的目的是修复灵槐，朝着北区走估计是想先来水云街取龙桃，只是这一步步的走到这儿来，紧赶慢赶的也要数月，况且自他离开罗刹街后，身边就没消停过。日子估计还要再往后延。
　　“阿禅，你意下如何呢？”
　　“暂且看着吧，曹当家的本身实力不弱，但他需要去闯荡。而此番经历种种，诚如军师所言，于他，是劫数，也是机缘。”刘羽禅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既然军师嫌弃我扰了您的清净日子，那么我便去别处晃悠了，再不去看看韩元青，我怕他是要真的生气了。”
　　“去商量那要紧事儿？”
　　“啊，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一茬儿了。”刘羽禅拍了下脑袋，做恍然大悟状，演技十分浮夸，“这事儿他还记得？我如果和他说那个要紧事儿就是商量晚饭吃啥的话，他怕不是真要动手。”
　　“左右他也打不过你，不差什么。”诸葛亮道，与此同时，身在林道的韩元青突然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古怪，今天也不冷，甚至有些干热的意思，是个容易动肝火的好日子。
　　刘羽禅不可置否，也不再和诸葛亮侃，提了句告诉一心他来过了后便转身离开。诸葛亮看着他的背影，却总觉得有些奇怪，此次刘羽禅前来，心境平和淡然，可见这一月有余的闭关却有成效，但是这平和淡然，他却觉得不大对劲。
　　“阿禅，”大约还是放心不下，诸葛亮复问。“你意下如何？”
　　“黄粱一梦，似幻似真。人生之适，亦如是也。”
　　说到底，不过是为求得一时安宁，自欺欺人，作茧自缚罢了。
　　诸葛亮不再劝他，只是长叹一声，只道刘羽禅那处的竹子长势不错，生的又好，什么时候得了空便去砍了两棵回来削一床竹席。
　　只可惜那花香已经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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