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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辰风结束了第一天的拍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新订的酒店。由于昨晚睡得不好加上一天的高强度拍摄,此刻突然放松下来的王辰风感到异常疲惫,身上好像穿了铅衣一样沉重。他洗过澡,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边擦着湿发,边打开手机看起了新闻。
看到关于自己开始拍摄新剧的新闻时,他不禁冷笑了一下。这则新闻写道:著名演员、歌手王辰风已于昨日抵达横店,据知情人士透露,王辰风到达当晚便身穿一身黑色休闲服参加了剧组的聚餐,并于今日正式开始拍摄古装新剧。而两年未涉足影视剧的王辰风看起来却并不在状态,拍摄间隙多次与其他演员对戏“找感觉”,拍摄期间也被导演屡次叫停……而女一号的饰演者新生代偶像肖芸儿看起来元气满满,据悉,这是二人首度合作,不知王辰风这次的复出之作搭配肖芸儿是否会产生不一样的影视效果呢……新闻的下方放着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身黑色“全副武装”的王辰风在酒店后门拉开静姐的车门时照的。他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着了。
王辰风靠在沙发上,缓缓地吸了一口烟。置身于绝对安静的房间里,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样,悄无声息地流淌着,让人毫无察觉。王辰风看着指间徐徐上升的青白色烟雾,回想起八年前刚开始学表演和三年前第一次有机会出演主要角色的自己,默默无闻而又不甘放弃的五年里,每一次的努力好像就在不远的昨天回响着,而为热爱付出过的汗水仿佛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亮晶莹……
王辰风从小学习成绩不好,却唯独喜欢表演。从小学开始他就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种文艺汇演,这也让小小的他最初感受到了舞台的奇妙和欢乐。初中时他主动加入了学校的话剧社,每次在话剧社和小伙伴们一起度过的排练时光都让他感到快乐而美好。当他穿着特定的服装,说着特定的台词,做着特定的动作站在舞台上表演时,他感觉自己那一刻就是所扮演的那个人。他看见洁白的灯光里无数晶莹闪烁的微尘,听到突然响彻大厅的台下观众的掌声,这种感觉生动而奇妙,让他无限向往也由衷热爱,他觉得为了这短暂的演出付出过的再多的努力和精力都是值得的。然而到了高中,高考的压力让曾经那群一起欢笑、一起排练的伙伴们再也没有一起演出过,他们把所有的努力和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王辰风也不得不专心备考,只是偶尔想起在舞台上表演的自己,都会不经意地嘴角上扬。虽然王辰风也心无旁骛地努力了三年,可还是没能从高考的“千军万马”里冲上大学的独木桥。没能考上本科大学的王辰风,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思来想去,他决定为自己喜欢的事努力一把,拼一把,就算失败,也没有遗憾。
他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了爸爸妈妈。他们看着儿子的高考成绩单上距离本科线差了一大截的考试分数,没有说“逼”他复读之类的话,而听着儿子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梦想和热爱,他们终于同意了他的想法,并让他自费上了一个专科学校,学习了三年表演。跟他一起在这所学校学习表演的同学们,大都跟他一样,高考落榜,再考无望,喜欢表演,想拼一把。可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忘了自己最初的念头,他们开始逃课、睡懒觉、谈恋爱、打游戏……每天浑浑噩噩,虚度时光。虽然学校的教学条件有限,但是三年里王辰风利用学校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不断学习,磨炼演技,也在课余时间认真钻研学习了很多资深演员的表演。他不想辜负爸爸妈妈的支持和信任,更不愿放弃自己的梦想,变成一个碌碌无为、只能活在悔恨里的人。毕业后,他给许多剧组投过简历,却只接到过几个台词很少的小角色。有的时候,为了不让爸爸妈妈觉得他的“选择”是错的,他只能在剧组干一些杂活赚点生活费,而尽量不向家里要钱。他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也认真地演绎好每一个小角色,并在片场找机会向其他演员请教表演技巧。两年后,在一次试镜时,他精准的表演加上阳光帅气的外表,终于得到导演的青睐,饰演了剧中的男二号。王辰风很珍惜这次机会,他深知自己没有过硬的学历,也没有得到过最专业的指导,每天拍摄结束他都会回到酒店研究剧本、背台词,并主动要求每场戏都亲力亲为,不用替身。在一次吊威亚时,由于与工作人员的配合出现失误,王辰风腰部受伤,不得不暂停拍摄。但他仅休养两周就重新回到剧组,带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腰伤继续拍摄……
这一次,他的努力终于发光了。随着这部电视剧的播出,他饰演的男二号受到越来越多观众的喜欢,他也因此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认真和努力能得到认可,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电视剧播出后不久,就有娱乐公司找到了王辰风,想要跟他签约。静姐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他的私人助理的。静姐当时已经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了,主要负责一些签约和谈判工作,顺便带“新人”。王辰风与公司签约后,不久就得到一个出演男一号的机会,虽然不是搭档当时最“红”的演员,这部剧却意外地“火”了。这次的成功,让公司彻底看到了王辰风的潜力和价值,并安排静姐放下其他工作,专职做王辰风的私人助理。在公司的精心“包装”和静姐的全力安排下,王辰风在进入公司的第一年,就主演了三部电视剧,并且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越来越大的知名度和越来越多的粉丝,让王辰风体验到了“爆红”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表演事业终于“扬帆起航”了。然而在出演完第三部电视剧后,公司却给他制定了一套新的“发展方案”,除了演戏,唱歌、跳舞,甚至综艺都安排他学习。王辰风看了“发展方案”后,却认真地跟静姐说:
“我只想当演员。”
“你不懂,公司要你进入其他领域是为了你好,这样你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发展,才能有更多的粉丝喜欢你。”
“可是我只想好好当一名演员,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粉丝!”王辰风用生硬而执拗的语气说道。
“辰风!娱乐圈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很多事情单靠喜欢和热爱是不够的,如果不全面发展自己,万一哪部剧开始观众不再那么喜欢看你了,你的处境会非常被动……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很快,只有在不同的领域都能有所发展,才能拥有稳固的根基,才能在娱乐圈长久地活跃下去……”静姐语气有些激动却尽量耐心地跟这个“新人”解释娱乐圈的现实和规则。
……
一番沉默过后,静姐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辰风,其他领域的发展并不影响你当演员,相反,还会为你的演艺事业推波助澜啊!”
初进娱乐圈的王辰风就像一只“小白鼠”,几乎只能“任人摆布”。虽然当时的自己一心只想当演员,可面对静姐对于娱乐圈的残忍和规则如此“现实”的说教,却也无法反驳公司的决定。王辰风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好吧。不过,重心要放在演员上。”
接下来的一年里,王辰风几乎全年无休地练习唱歌和跳舞,有的时候甚至练到凌晨两点,睡几个小时之后又起来学习新的歌曲和舞蹈。虽然没有唱歌跳舞的基础,但是他的勤奋努力加上不错的领悟能力,以及公司的宣传策划,使得他在各种节目里圈粉无数,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粉丝的喜欢和关注,甚至开始拿各种奖项。
他的第一首单曲发行后,很快就位居新歌榜第一名。但他深深地明白,这个第一名并不全是自己的实力,公司的宣传运营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就这样按照公司的安排策划,一步步地“发展”自己,参加唱歌节目、跳舞节目,甚至综艺节目……他的名气越来越大,粉丝越来越多,每次出席活动都会被一大群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但每当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安静房间,他总觉得内心空荡,百般寂寥。慢慢地,他学会了抽烟。抽烟的时候,他常看着上升的烟雾发呆,觉得在这一刻,只有烟是有热度的,是真实的。他看着烟雾升起,升得越来越高,最后却烟消云散。
……
两年里,王辰风被公司“暂停”了拍戏,专心在唱歌和跳舞领域发展。事业“蒸蒸日上”的他却越来越沉默寡言,时常感到空虚和无趣,他渐渐地不愿与人交流,每天像“机器人”一样不停地赶通告、参加节目,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周围充满了“虚伪”和“规则”。曾经满怀热情地学习表演、就算是小角色也认真去诠释的王辰风去哪里了?曾经为了梦想努力奋斗、从不吝啬辛苦和汗水,反而甘之如饴的王辰风又去哪里了?……终于有一天,在静姐跟王辰风谈下个月的档期安排时,他“爆发”了。
“辰风,下个月一共有六个比较大的通告,一个是××节目作为嘉宾要跳舞,一个是××节目要唱两首歌,还有这个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也要……”
“静姐,”王辰风用一种平淡而略带疲惫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两年前,你跟我谈往唱跳发面发展的时候,我同意了。但是你记得我最后说了什么吗?”
静姐看着王辰风,像是一个正在狂欢的夜店突然被人断了电。
“我说可以,但要把重心放在演员上。”
静姐一时语塞,她看着眼前这个帅气中透出些许冷漠和沧桑的“大男孩”,不禁有些心疼……她想起三年前刚见到王辰风时,他阳光帅气的样子和对演员这个行业强烈的热爱,而现在的王辰风,却再也没有那时的热情和开朗,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和“逆来顺受”……也许只有在拍戏的时候,只有在做他真正热爱的事情时,他才能像以前一样充满热情和能量。沉默片刻后,她终于有些怜悯又释然地说道:“辰风,这两年你的确努力地按照公司给你制定的方案发展,并且发展得很好……我也知道你并不热爱这些,你真正热爱的只有做一名演员……这样吧,你的想法我会跟公司沟通,以后把重心慢慢放回到拍戏上,不过在接到合适的剧本之前,还是得先按照既定的档期安排进行啊!”
王辰风拿过静姐手中厚厚的一沓工作安排,真诚地对她说道:“谢谢你,静姐。”
静姐走后,王辰风点了一支烟,却没有吸。他看着腾腾升起的烟雾,感觉此刻有另外一种热度在心里流动。
由于王辰风的人气很高,拍戏的消息一放出,就有一大堆剧本找他。王辰风看着放在自己面前厚厚的一沓剧本,想起静姐说过的“其他领域的发展并不影响你当演员,相反,还会为你的演艺事业推波助澜啊!”顿觉十分讽刺。当时的自己不屑于做拍戏以外的事,如今却正是这些事让自己“名声大噪”,才有机会可以“挑剧本”。但一想到最初学习表演时那段专心致志沉淀自己、提高自己的时光,和这么多年对表演的热爱,他暗暗对自己说,“我一定要靠实力而非名气征服观众”。
……
指间的烟已经燃尽了。王辰风拿起剧本,开始认真地准备明天的几场戏,好像昨夜没睡好的疲惫和拍摄一天的劳累都已不复存在……大概在热爱和梦想面前,疲惫和劳累也不敢做拦路石,而是化身为“助燃剂”,推着王辰风这个“永动机”不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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