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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星辰非昨夜
德妃颔首同意,身边的平兰招手唤几步开外的公公们抬上前。雪光照耀下,洒扫太监的手被冻的红通通,其中一个太监发紫的手有些溃烂,正颤巍巍的抬着沉重的簸箕往桶里倒。他不过双五年纪,看起来身量不足,踮着脚咬着牙关,好不容易才将雪倒进去,喘了口气,瞧见德妃一行人,忙利索的退避到一旁。
德妃簇了簇眉头,“竹衣,去看看针线房还有没有多余的料子可以做几双手套”,不管在旁欲言又止的平绵,又吩咐平兰,“去问问,看看他们中谁管事,要管事太监明日这个时候等在永寿宫门外,这么冷的天,洒扫太监也不容易,赏他们尽职尽责,用心做事。”说完步进倾斜的轿子中,闭目养神。
隔了几重宫墙的慈宁宫内,佛龛里的香炉轻烟蜿蜒上升,香炉前摆着新鲜的供果。一名着墨绿色宫装的宫女缓步走向左侧的大炕,太后侧坐在靠窗的炕边,手里拿着一卷法华经轻声诵读着,见宫女上前便放下经卷。
“太后娘娘,德妃娘娘派人传话,她已往佛堂这边过来了。闽姑姑差奴婢来问一句,是否可以准备笔墨、茶点。”宫女声音清脆,形容稳重,一直低着头。
太后打量了一阵,见这宫女瓜子脸蛋,峨眉淡点,两颊微粉,正是花样的年纪,就是这样看着都能感到勃勃的生机。
“让闽栏开始布置”,说完转头看向窗外的四季青,听到宫女退出阁外,低声问道,“格珍,听口音她好似和你是同乡?若是个老实的你便带着她多学学,好好栽培一番。”
陪立在旁的格珍微抬起头,笑着同太后说话:“太后娘娘的记性真是好,奴婢讲京话几十年了,您还记得奴婢刚进宫满口陕北片子。”却并不提宫女的事情。
“你现在也还是满口陕北片子”,太后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格珍,“哀家的记性还是不同往日了,但任个陕北人在哀家面前说话,哀家还是听得出来。过去这么些年了,别人听不出来,就算听出来了也会说听不出来哄着你。日日夜夜的,你在哀家身边,哀家又怎会不记得?”
格珍恭谨地低着头,“那也是小家伙们看在太后娘娘您的面儿上恭维奴婢几句,奴婢自个儿哪有这么大的脸儿!太后娘娘可别折煞奴婢了,奴婢知道太后娘娘您舍不得奴婢,可李大人也说了,只要奴婢好好养着,不妨事。您别担心。”
太后抚着格珍的肩头,良久,重重叹了一句,“你又瘦了。”两手顺着格珍朱褐的袖子抓下来握住格珍的手。虽然里头穿着厚厚的夹袄,抓下去却空塌塌的,“听哀家的劝!”
格珍听到这句话便抬起头,见太后紧盯着自己,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不再多说,只点了下头应下来。
太后转过身,重新拿起放下的经书轻声念诵起来。
外面的风雪声慢慢大起来,太后的诵读声飘飘忽忽的,渐渐停了下来。格珍静静的站着,听了一阵,正准备出声,就见缀着兔儿毛的墨绿色罗衣袖在眼前举起来,忙上前一步听命。
“风雪是不是很大?青芝!”
伴着太后一声喊,一名同格珍一样身着杏黄色禙子但相比较年轻的女官从隔间迈进来,福身上前:“青芝在,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叫几个身子骨好的灵活点的小太监出去侧门瞧瞧,看见德妃就赶紧迎进来,别走正门,走侧门,直接抬到佛堂前头来。再要闽栏安排小厨房多烧些热水进来。”说完,要格珍伺候着穿上鞋,走进了佛堂左侧的屋子。屋子东边摆着一张檀木桌,桌上文房四宝具备。太后边往桌前走,边同格珍念叨:“德妃也是个娇弱的。风儿这么大,她的身体怕是吃不消。你叫人多添些银炭进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后还未抄上几行佛经,闽栏便进来回话说是德妃娘娘到了,青芝正将人往这边迎。格珍唤来几个小宫女帮太后净手,便跟着太后到西面的炕桌等候德妃。
青芝将德妃迎到隔间,便在一旁一边等候平兰领着随行的几人帮德妃将斗篷等御雪衣具卸下,一边从宫女手中将早已备好的姜茶递上:“德妃娘娘请用茶!这是太后娘娘一早吩咐小厨房煮好的。”
“劳太后娘娘记挂了!”德妃笑着接过,喝上几口待身子暖和些,便忙交给奉茶的小宫女。
平兰见了上前再帮忙整理整理衣冠,便向青芝低头示意:“请青芝姐姐引路”。
青芝微微颔首,恭敬地走到最前,领着德妃一众人往书房行去。
书房与隔间相连的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帘子,青芝将棉帘撩起,淡淡的檀香便弥散开来。因秋末之际,泰武命工部花心思做了些支窗棂的巧物,此时四面的窗棂边开了条细缝,室内并不觉得气闷,不时闻到沉韵的墨香味。
德妃缓步绕过东面的多宝阁,经过一扇山水屏风,便看到太后娘娘挨着柏绿灵芝纹靠枕端坐着。德妃快步走到太后面前蹲身行了福礼,格珍上前虚扶了德妃起身,德妃至太后下首的黑檀圈椅上坐下。
“德妃,坐到哀家对面的暖炕上来,虽说里间不比外头冷,丝丝寒凉易侵袭,这些虚礼便不用守了。”
格珍扶着德妃起身:“太后娘娘昨儿傍晚在花园漫步,观天后跟奴婢说今儿可能会有大雪,让奴婢命人将炕烧暖和些,又让人拿了这个坐褥出来”。
两人行至暖炕,德妃落座在青莲色硬坐褥上,向太后低头致谢:“又让您费心了。”
太后不住颔首:“身体要紧,你自己若不便,说出来,哀家也不是那民间的恶婆婆”,说着便笑了起来,端详着羞赧的德妃:“今儿在这用了午膳再回去,哀家见你气色较之前,倒是慢慢的好起来了,太医近来诊脉时可曾叮嘱些什么?”
“谁都比不上您的眼神,确已没有往日那般畏寒了,臣妾一直吃的那个补中益气的方子,近日手脚还颇有些温热起来,陈松岫虽年少,医术倒是精湛,前几日诊脉好似又添了几味药”,说及此,德妃自在不少,抬首微微笑道:“人说久病成医,臣妾却颇有些讳疾忌医,方子都是平兰帮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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