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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小孩
星历1964年,“灵”诞生,它的诞生奏响了礼炮,星球上的人类都注视着她,在资源急剧萎缩,需要高效调配的情况下,它的新生,为走节能的之路提供了一条康庄大道。
1965年,联盟迫不及待的把它投入管理,担任了重要岗位,同时它也是全民的吉祥物,精神寄托,是能带领大家走出绝境的引火者。
1966年,灵以出色的表现在这片土地上完成了使命,它提出的方案数项并起,没人人能望其项背。
1967年,联盟委任调查官协助“灵”管理这片星球,自此,这片土地上“灵”作为非人类的篇章拉开序幕,先后调动资源完成了各城市各板块的跨越,各区排名综合实力逐渐明确开始分化。
1967年春天,联盟提出了对“灵”进行研究,“灵”开始和联盟成为两个系统,互相监督,调查官被委以重任,一方面监视“灵”,一方面为“灵”服务,联盟与“灵”此时并不对立,但是分裂成两套系统为日后埋下了阴影。
1970年,“灵”提出了运算命运一词,要求对星球进行全面监视,至此,调查官与各方矛盾彻底爆发。联盟和“灵”彻底决裂,和“灵之眼”站到对立面,各方对“灵之眼”怨声载道,调查官已经被赋予的权限难以收回,通过依靠“灵”难以通过武装力量击破。
1970年年底,“灵”的等级再度提高,联盟不得不与“灵”达成和解,副城大致遵从“灵”的调配,部分权限由联盟掌握,联盟仍旧保留主城最高权限。
“这一年可真的是黑啊。”对面的人喃喃说,“非人类统治人类。”
向晚微微一笑:“也不尽然吧老弟,有火吗?借个火。”他朝对面伸手。
“啊啊,有火有火,你是哪里来的烟,给我分一点?啊?火要拿烟来换。”
向晚丢一根给对面的人,居然能从他焦炭似的一脸看出喜悦来,他把细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露出陶醉的神色。
“这烟品质不错啊,哪里搞的,我从1966年就没能闻到过了。”
“抢的。”向晚回答,心安理得的指指自己隔壁的女人,“她的全归我了。”
隔壁的正是红洋,他们被关在了一起,除了边庄被边家捞走了以外。
红洋欲哭无泪,她哪里知道这位也是个流氓,没有的靠抢,上好的用来打点关系的细烟全被拿走了。
“谁叫你贪心。”向晚淡淡的说,“放心,不久会放我们的。”
“哎兄弟,你怎么说也不尽然呢?说不定你说这句话,它正看着你呢。”这家伙抽了烟,有点不满足生理的胜利,要精神的胜利。
向晚看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这里漆黑一片,但是黑暗之中也许也能有眼睛。
“你不知道副城之外是个什么状况?”向晚往墙壁上靠着省力,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如果没有它节省资源,恐怕不会在资源紧缺的情况下过渡的这么顺利,虽然,大家也很痛苦。”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说要是没它,那不就没什么限制,这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啊。”
“也是受益者,没它可能你活不到现在,当然,我不支持它独立于联盟,手握大权,但是调配资源它是实打实的精打细算,过日子么就是这样的紧巴巴的。”向晚吐出烟,在看到它在指尖绽放出橙花,最后成为灰烬。
“你知道其它......其它地方的情况吗?资源急剧萎缩之下照顾不到那么多人,过渡跨度太大,一下子砍掉很多人,你会失去远比现在多得多的东西。”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混杂着烟火气,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你现在只是感到有点痛苦而已,还谈不上绝望,至少现在没有大的灾难,“灵”在庇护你,不过也许很快它也没办法了。”
“哎哎兄弟你这么说我害怕啊,你这表情也太渗人了.......”他朝墙角靠了靠。
向晚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不再言语,他转过去,盯着某个角落,好像那个角落吸引他似的。
这地方腐烂,静谧,是滋养阴暗的地方。
稍微待久一点,这样的安静,让人崩溃。
红洋就受不了,她先开始是小声的啜泣,后来嚎啕大哭。
一根细烟递过来,顺便还点了火,明暗处看到他立体的侧脸,冷静沉着。
“抽烟吗?”
红洋愤愤不平的接过来,心想为什么我这么感激他,明明这就是我的。
“我陪你说说话吧,红洋小姐。”
“你帮我点燃做什么,我又没让。”
“点烟是职责而已,你不也经常这么做吗?还附带聊天。”黑暗中传来他的轻笑,虽然他没有别的意味,却无端让人感到脸热。
“讲讲话吗迷人的红洋小姐?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红洋深深的吸一口烟,叹道:“什么迷人啊,嘲讽我是吧?讲讲你的女儿吧,对,就是那个小女孩.......简直令人惊讶。”
“没什么好讲的,不过你要听,也可以,但是很无趣。”
“通常这么说的人,都有一个惊艳的开头。”
“开头惊艳,结尾无趣,都会很无趣。”他说完顿了顿,“怎么讲呢小姐?这该怎么讲呢?有一天你会不自觉的发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件事你不会有明确的开头的,因为一切都看起来理所当然。”
“确实是这样。”红洋赞同:“幼小的生命总是很治愈,你还得学会给她换尿布。”
“……倒是没有,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现在差不多高了,我从废墟堆里把她带出来,洗干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她是个活泼的女孩。”
“.......她一定很感谢你把她从那里带出来。”
“不……”橙花再次绽放,带着燃烧的痛苦,“打个比方,本来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对自己也一无所知,突然有一天你明白了新生从而也明白了死亡,你发觉自己其实在腐烂的沼泽中……你不会高兴的,你只会恨为什么自己突然明白了。”
空气中死亡的静默,红洋在黑暗中捂住脸。
“……我花了很久教会她,如何坚强,她学的很快,也很快意识到愤怒是没有用的,所以最后在被抛弃的痛苦中不得不学会朝前走。其实我也没有花很久,那个时候正好是我和她的特殊时期,我们两个人都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一样,但其实根本没有。”
在长久的静默中,红洋举一反三:“就像现在这样吗?”
“比现在这样还要痛苦一点,所以我大概和她,相处了接近十年——我们都这样认为,是在漫长的痛苦时光中度过的。”
“你女儿很聪明,跟我讲讲是怎么捡到,详细一点儿……”
向晚在废墟中走了几天,企图从里面找到能吃的东西,这里都是废材,在时间的侵蚀下没有一点能用的。
碎片渣子堆的和山一样高,起初他还抱着一点期望,能找到什么能让他活下去的帮助。天气越来越冷了,凛冽的风从头上吹过。没有食物,也没有别人,他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安静得窒息。
卡拉——他一脚踩在不知是什么的碎片上,也许是很多天没吃饭虚弱,也许是精神恍惚。总之,他哗啦啦的从坡上滚了下去。
一路滚到了底,脸朝下躺着,他就这么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都绝望了。
摇摇晃晃起身时,看到缝隙里似乎有肉块。
他那个时候已经饥饿的发狂,什么知觉,什么恶心,完全已经脱离了人的感情,本能的寻觅着食物,当即循着踪迹把它刨出来。
但是很明显,是她不是它,在饥饿状态下,废了半天的劲儿,找到这么个小玩意儿,除了眼珠子挺大一无是处,最后他俩互相瞪眼看了看。
她不能动,只是转动眼珠看着他,濒死的小猫一样待在地上,挪也挪不动。
向晚深吸一口气,朝她伸手,然后把她抱起来。
向晚觉得自己认命了,要他吃一个死的可以要弄死了再吃,那对他来讲是两个概念。
“我那时觉得我必死无疑,她会比我后死,所以我不会动她。”向晚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红洋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小女孩跟他语言不通,向晚拿东西搭了个小篷作为两个人的大本营,他把这小女孩放在里面,自己出去找能用的东西。
“大概在第三天,我们能勉强交流,她让我吃掉她的手臂,作为我把她放在帐篷下的报答,不过我拒绝了,理由如上。”
过去了五天,很幸运的是,向晚找到了水源,还有以前研究所的遗址。
向晚把那个临时搭建的大本营转移过去。
“我在那个地方绝处逢生,她在那个地方等死……我们两个都活下来了。当我坐在桌子前喝到几天来第一口清凉的水时,有一种感受……大概就是人生一世,荣辱得失,不过如此。”
不知怎的,红洋想象出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喝水的场景,一种舒适的快意在他喝水的那刻电流一样流过他的身躯,他浑身一震。一只昆虫眨眼间就能从这个房间飞向大千世界,一种脱离实际的想象在红洋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神奇的昆虫,向飞向海洋一样飞向了宇宙,穿过大气层,它从何而来?哪里能看到它?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们两个都活下来,我们两个都“死”了。所以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奇怪的?都是在活过来的时候相依为命。”
红洋在静默中难得还能想起一个问题:“当时……你们是在哪里?”
黑暗中她看不清这人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带着笑,那种一想象出来就能明白的笑容,带着俯仰平静的温和,看透了如水的光阴。
“我不记得了……星海何其浩瀚……”
红洋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从浩瀚的星海中返航的景象,她努力摇头,把这荒诞的景象挥去。
“嘿,兄弟这是你的故事会吗?不错不错精彩。”
啪啪的鼓掌声在监狱里响起,对面那个人非常捧场。
向晚却一点不恼怒,看起来不太在意挖苦,转头就跟那个人说:“我和她很快就会被放出去,你还会留在这里。”
“卡卡卡哈?”
“联盟的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损失已有的人了,要他们重新去培养一批简直要他们的老命。所以我和她都会被放出去,要不了多久。”
“这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你的罪名是什么?”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黑得无边无际,彻彻底底。
“兄弟,我只是不那么相信“灵”而已……我逃脱了“灵之眼”对我的注视。”
红洋简直难以置信:“之前处罚力度这么重?”
向晚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对他说:“我们也是逃脱“灵”注视的人,她的罪名应该是非法拓展空间,至于我……如果要“灵””来处理我,我大概会在这里关到死。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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