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下凡

　　战神？！
　　小艾心中一惊，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是一个地位超然，仙力纯厚，仙法高强，且很不好惹的人物。
　　她抬头向浩禹行礼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较高的云层上，居高临下地立着一个人，高大威武，气场慑人，远远一望，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穿着一身紫黑色的战袍，金色暗纹在他浮动的衣袖间微微生辉。一个手掌大小的兽牙被他当做配饰系于腰间。月白的颜色衬在暗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眼。
　　小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觉得他一身戾气，反而不似神仙。再联想到他“战神”的称谓，她仿佛能看到他在战场上，斩杀无数妖魔，踏着成山尸身走来的模样，一身的血腥味犹在。
　　细看他的面容，狭长的双眼外挑，目光之中晦暗不明，仿佛掩盖了无数的心思，眼底泛起凶光，透露出一丝狠厉。小艾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好凶啊，单看眼睛就知道他是个功于心计的狠角色。
　　她呼吸微滞，又开始不自觉地咽口水了。
　　一旁的小徽双腿微颤，已经下意识地折服于眼前的上仙，躬身行礼，自报家门：“战神在上，小仙……”
　　“发生了何事？因何降雨？”战神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冰冷暗哑，如黑夜中嘶嘶吐信的巨蛇。这话是问向浩禹的，显然是直接忽视了小徽的存在，呃，小艾看在眼中，都替他觉得尴尬。
　　浩禹听罢一愣，他本以为降雨一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撑死了也就是雨仙出面，询问治罪。
　　可他万万想不到，此事竟然惊动了堂堂战神！
　　“呃……”浩禹不自觉地看向小艾，顶着压力斟酌开口，“回禀战神，是……这位姑娘在凡间祈雨……这，能成功……呃……实属意外……”
　　小艾知道他是想尽量减轻她的惩罚，感激地看向他。
　　战神久久凝望着小艾，并不说话。
　　小艾被他看得神经紧张，浑身不自在，心想：这看她也看得太久了吧，莫不是她脸上有花？
　　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抵不住他凶悍的目光，小艾只觉得相对无话，气氛格外的压迫且尴尬。于是她打算说点什么：“那，那个……我……叫小艾，凡间来的……”
　　“小艾……”战神喃喃念道，似在品味。
　　小艾见他仍是看着自己，并不接话，既无语又不安，心知以小徽的胆识，此刻是指望不上他的，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浩禹。
　　浩禹此刻也紧张得不行，但他看不得小艾一介弱女子在那里孤立无援，只得硬着头皮唤道：“战神殿下？”
　　战神似乎被这一唤拉回思绪，再次开口：“可有查明原因？”
　　呃，都说了是意外，自然是不知道原因的。浩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如此放肆，小心翼翼地回话：“禀战神，目前……尚未查明，请战神处罚！”
　　“既是这样，人我带走，你等无需再管。”战神气场强大，掷地有声，一字一句从不允许他人质疑。他不再多言，长袖一挥就要用仙法携小艾离开。
　　小徽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小艾：“等一下！”
　　意识到自己这样貌似不够恭敬，小徽讪讪撒手，躬身向战神解释道：“禀战神，小艾她一介凡人，大庭广众之下就被拽上天来，那个……我，不是，小仙该如何善后？”
　　他偷偷看了一眼小艾。虽然他一个小小地仙，无力阻止战神将她带走，但他至少可以把她假扮仙女一事暂且隐瞒下来，不至于罪上加罪。
　　“还请战神示下！”小徽毕恭毕敬地说道，想到当时大雨倾盆，祭天台上一片混乱，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射向小艾，瞬间就将她带上天去。
　　那场面十分壮观，以至于他一个神仙都愣在当场，更何况是目睹这一切的凡人了。他当时心系小艾，也没来得及去留意众人的反应，便紧跟着上天了。
　　想来地上如今应已乱作一团，这右护法做事就不能低调一点么？在他的地盘把事儿搞得这么大，到底想让他怎么办啊？小徽想想都头大。
　　“与我何干？”战神面无表情地说道。
　　“啥？！”小徽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下意识看向小艾，小艾下意识看向战神。战神在小艾的注视下，似是一顿，然后大手一挥，把云层拨开，俯身去看凡间的情形。
　　只见祭天台下，众人齐齐跪拜，显然是被小艾上天的壮观景象给震慑到了。因着小艾在凡间的仙女身份，和她祈雨成功的既定事实，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仙帝之女自己飞天了。那目睹仙迹的众人，自然是又惊喜又震撼，赶紧跪下磕头，高呼“恭送仙女”。
　　呃……小艾实在没想到是这个场面。这下假仙女成了真仙女，人生果然处处充满惊喜啊！
　　想来小徽和浩禹也是始料未及。在三人的面面相觑中，战神一脸淡定，缓缓开口：“如此甚好，倒也不必再费心了。”
　　想想也是，小徽正打算向战神回话，就见他长袖间一道金光，似有灵性般向小艾袭来，将其罩住。与此同时，战神身上也金光乍现。只一瞬间，二人便嗖的一下飞走了。飞得太快，以至于小徽只看到两条金线。
　　话到嘴边，人却已经不见了。小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简直要气炸了：这个战神，居然又忽视他！
　　其实，小徽对待这个战神，态度很是别扭。
　　一方面，无论是眼见还是耳闻，像战神这样身份高贵的上仙，他都只有敬服崇拜的份儿。
　　但另一方面，他却对其充满嫉妒和敌意。因为……战神是传闻中，晴煕仙子的心上人啊！胆敢夺走他亲亲小晴晴的心，你让他如何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于是乎，小徽又是嫌弃战神配不上他的女神，又是嫉妒其可以赢得晴煕的芳心，还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百里挑一的人物。总之，相较于小艾初见战神的客观反应，小徽的心态就要复杂得多了。
　　“那……我也告辞了！”浩禹看向小徽，觉得甚是好笑，但事情既已解决，此处多待无益，于是便也飞走了。
　　小徽努力平复了心情，见只剩下他一个，也只得乖乖回到他的地界，想着他也该去看看骨刃的伤势了，以及把小艾的情况告诉他。

　　小艾被战神带到了他的仙府——苍翎府。
　　出乎她的意料，战神并没有立刻审问于她，而是仙法一施，掩去她的相貌及凡胎，将她扮成府上的仙侍。
　　战神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要知道，仙有仙气，魔有魔气，鬼有鬼气，而人身上却无甚特别。作为神仙，他们不仅可以通过这气息来分辨仙魔人鬼，还可以通过仙气的品质来辨别上仙地仙。
　　如今，全无仙气且生面孔的小艾乍上天来，自会引起众仙的注意，将她的凡人身份一眼识破。
　　“在我尚未查明此事之前，你一介凡人，留在天界太过显眼，我只得将你施法变换。”战神看向她，目光狠厉，声音也冷得让人心颤，“你先暂且住下，以便我随时审问。”
　　小艾对于他的安排不敢不从，于是只得顶着仙侍的身份在府中的后院侍奉。
　　天界的画风果然与凡间大有不同。这里清雅静谧，众仙偶有交谈也是轻声细语，远不如凡尘的喧嚣热闹。
　　淡淡檀香四下弥漫，闻之更加沉淀心境。袅袅仙岚萦绕身侧，观之仿佛如坠梦中。
　　亭台楼阁松散错落，似是天上的无数星辰。其内摆设也并非追求繁复精美。一插花一香炉，所见种种皆是别致简约。
　　总之，天界无处不被精巧布置，可却均恰到好处，似浑然天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里都美得恬适淡雅，如一副不着重彩的画卷。
　　可饶是此处再美，小艾也无心欣赏。在她上天的第三日，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一想到骨刃在凡间生死未卜，小艾就坐立难安。
　　她到底要在天上呆多久啊？骨刃会不会挨不到她下凡，就会死掉？
　　即使他大难不死，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要何年何月才能再与他相见？
　　还是……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些，小艾难受极了，直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刚上天的时候，就把自己要在天上呆的时间向战神问清楚。
　　如今倒好，这都第三日了，小艾再没有见过战神，更遑论被他审问。
　　这段时间里，小艾唯一的收获，就是向府中的其他仙侍打听了一下战神的情况。
　　从他们口中，小艾得知这个战神的本名叫做上斐。他是因为曾经斩杀上古凶兽，救下了仙帝之女晴煕的性命而被破格提拔为上仙，后被重用。再后来，仙帝仙体有恙，有意携仙后搬到天宫外的问悠别院调息，便将天界大权交于上斐，将其册封为“战神”。
　　于是乎，如今天界的形势便是，仙帝仙后不在，上斐独揽大权。
　　“怪不得他一个战神，连降雨一事都要管……”小艾暗暗想道。

　　次日清晨，天色初亮，小风微寒，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仙子！这里是后院，你不能进！”
　　正在院中打扫的小艾闻声看去，就见一团黄色在地上忽快忽慢地移动着，后面跟着两三个仙侍。
　　待那团黄色临近，小艾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在地上爬行的黄衣少女！
　　既在天上，这必然是个仙女无疑了。
　　在小艾心里，别说是仙，但凡是人，都是靠双脚站立行走的，而这个仙女，怎么这般特立独行，偏是爬着闯入她的视线？
　　跟在后面的仙侍显然对此事哭笑不得，却无可奈何。他们一面尝试着劝说她起来，告诉她擅闯战神仙府的后院是不合礼数的，一面又询问她到底是在地上找些什么，他们可以帮忙。
　　哪知，这仙女对他们所说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地趴在地上摸索，漫无目的般四处爬行。
　　之所以小艾觉得她爬得忽快忽慢，是因为她时而飞快地爬过，毫不停留，时而猛地停在一处，或是将耳贴于地面倾听，或是用手在地上拍来拍去，甚至有时还如小狗一般到处嗅嗅。
　　这副样子，虽说有些神经质，但还是蛮可爱的。
　　因为她一直低着头，小艾看不清她的面容，就只见她身着一条鹅黄色的仙裙，打扮得甚是随意，全然不似其他仙女的精致考究。
　　她的头发也扎得很是奇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不披不挽，而是在头顶两侧用黄色的发绳扎成了两个辫子，还扎得一高一低，一粗一细。
　　要不是这姑娘在头上零零星星地插了些珍珠发饰，腰间系了些古古怪怪的玩意儿，她真是从头到脚没一点女孩子的饰物。
　　小艾打量着她，正是好奇，就见周围聚集的仙侍越来越多。
　　其中一个仙侍和小艾认识，走过来告诉小艾：“这是星渺仙子，是天界的释梦仙。她一向神神叨叨，净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许是干她这一行的，要时不时地窥探天机，所以精神上都不大正常。”
　　果然，小艾看向旁人，大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在那里指指点点。她见状心里难受，走上前去。
　　此刻，星渺正趴在一个地方不动，小艾慢慢靠近，在她旁边蹲下，友好地问道：“你在干嘛？”
　　听到小艾的声音，星渺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她。
　　小艾这才看到星渺的容貌。
　　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能看透很多东西。她叫星渺，果然是眼睛里可乘星辰啊！
　　小艾暗暗感叹，觉得她有这么美的名字和眼睛，却是这样的心智，实在可惜。
　　“嘘！”星渺冷不丁地将脸伸到她面前，将食指抵在唇上一嘘，吓了小艾一跳。
　　只见她忽然定住，然后凭空嗅了嗅四周，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对着小艾小声说道：“晴煕，有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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