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程同学拎着一袋牛奶踩点进了教室。
　　这天早上是英语早读，英语老师是程遇时不太喜欢的一个老师。之前他上英语课因为太无聊走神了，这个老师点了他的名字，他觉得这很正常没什么，毕竟他有错在先。
　　但英语老师，从上课走神容易错过重要的知识点扯到他自以为中考第二很牛逼吃老本不听课，到高三肯定完蛋，再到告诫同学不要学他最后附赠一碗浓鸡汤，听得程遇时目瞪口呆，暗暗决定英语课再也不走神。
　　英语老师跟在他后脚进的教室，英语早读老师从来不布置任务，就让他们朗读，读完课文读单词，读完单词读作文，一直读到滚瓜烂熟，刻在脑子里下意识能说出来。这很有效，但同样很烦。
　　终于熬到下课的程遇时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刚闭了眼没多久，谈璎抱了一叠表格进来，从前排往后传递，程遇时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看起了表格。
　　是选修课的摸底填报表，正式选是在网上选，这份表格主要是为了给开课的老师有个底。
　　程遇时扫了两眼就搁在一边继续补觉。
　　前一天晚上，赵一铖愣是喊他打游戏打到了两点，他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咋的就跟他打到了两点，现在程遇时困到两眼发黑。始作俑者竟然还十分精神，程遇时眼睛都没睁，伸出手推了一下赵一铖。
　　后者被推得一脸懵。本来想说话但看程遇时那么困也就没和他搭话。
　　赵一铖喊了喊莫晗，“莫晗你选啥？”
　　“英语俚语和英语美文鉴赏。”莫晗说。
　　许蔚这会儿正纠结着要选什么，高一的时候选修课都选好混的，高二她想学点什么，见莫晗选得这么干脆她着实羡慕:“我都不知道选什么。”
　　“不着急。”莫晗说。
　　“程遇时选什么？”
　　“肯定跟高一的时候一样啊，他那么懒。”赵一铖答道。
　　程遇时高一选的全是物理相关，天体物理和力学。
　　许蔚其实挺想选天体物理的，但是她觉得自己会学不好，没有那个勇气选。
　　她叹了口气，“晗儿，我好想选天体物理。”
　　“选。”
　　“可是物理好难。我怕学不好。”
　　“怕什么，选修比较松，当做涨涨知识。”
　　“这学期天体物理的课题是什么？”许蔚问。
　　每学期物理老师开的选修课课题都不一样，高一上学期开的是相对论，高一下开的是开普勒定律。这学期开恒星。
　　许蔚考虑了很久，还是没有下决定。

　　前两节课都是英语课，许蔚听得很认真，最大的原因是她挺喜欢英语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老师唾沫飞了两节课肯定很累。
　　大课间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同学用一体机放了一个视频。
　　那个视频是一首纯音乐的mv，歌曲的前奏以低沉的钢琴做引子，给人一种被拖入回忆，即将要有故事发生的感觉，视频上是缓慢的原子运动和反应；节奏递进式地逐渐激昂，粒子聚拢，坍缩，爆炸，宇宙诞生；变奏，火山喷发，海波呼啸，潮涨潮落，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到达顶峰，吟唱升华，精子与卵子碰撞，生命诞生，婴儿啼哭，小儿蹒跚，少年奔跑，青年朝气，中年颓然，暮年释然；归于平静，星子闪烁，氤氲星云，终于永恒。
　　这是生命的颂歌。
　　一曲毕，全班都安静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由一句不知道谁说的“卧槽”引爆了整个班级。
　　许蔚抹了抹眼角，弯着唇在表格上天体物理和诗歌鉴赏两栏里打了勾，温柔而仔细。
　　“晗儿，我要学。”许蔚说。

　　许蔚一旦坚定了某件事就一定要竭尽全力做好它。她怕前面的没学会影响到这学期学，选修课第三周开始，她想用这两周的空余时间把之前的大概过一下脑子里有个印象。
　　于是她决定硬着头皮问程遇时。其实这件事情需要很大的勇气，虽然她自来熟，但程遇时显然不，他只是比较绅士。必须要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她在想什么……）。
　　早上程遇时课间一直在补觉，一直到下午许蔚才找到时间跟程遇时讲话。
　　后者显然对许蔚的动作十分疑问。
　　她试图扯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程遇时，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讲一讲高一天体物理选修都讲了一些什么，或者自己学的话看什么资料比较好？”
　　程遇时摸了摸鼻子，“你这学期是想选天体物理吗？”
　　许蔚点点头。
　　“那网上选课的时候你最好快点。”
　　许蔚露出了几分疑惑。
　　程遇时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有几分尴尬，他总不能跟人解释说他的迷妹会抢着选这堂课吧？
　　“高一那些的话，不是很难，老师都是以科普为目的讲的，你可以去看看搜索引擎上面的科普视频，这学期大概不会讲到之前的。”
　　许蔚默默记下，然后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笑了笑，鼻梁上的镜片微微反光，巧妙地遮住了他眼底的潋滟光。
　　转过头的许蔚拍拍胸口。
　　差一点就被美色所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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