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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皇》(4)
天色太异样了。
何况鸦群……
糟了,
要出事!
雨幕铺天盖地地落下围在华的周身,他抬起头看着似一瞬间蒙上一片黑稠,被一跃而起的鸦群蒙蔽的半空,用手默默地摸索着滴水未沾的衣袖,心中冒出时时阵阵的不安。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疯狂搏动的心跳竟出乎意料得剧烈,怒号的狂风却完全盖住了他的心声。
鸦群再一次集体慌乱地啸鸣起来,有几只飞下来扯着华的衣袖,像是督促他赶紧离开。
“你们要带我去哪?”华愕然地转过头问它们,得到的却是一堆像是要表达什么的鸣叫和更多慌忙的拉扯。
谁知道这天公不作美的,要降下什么祸?华显得有些心虚,他可是自己偷偷从庙里跑出来的,如果真的又什么事的话,他怎么能一个人走!
小少纠结着,又不知是哪个神使鬼差转过了头,却看见一大片奔腾着的猛浪浩浩荡荡地飞泻之下,发了疯般冲入远处下方的山谷,瞬间吓蒙了以往在重岭间奔活盛气、小腿扎带的男孩。
洪水!
去的还是庙里的方向!
华差点一个眼前发黑昏过去。
“不……不行——!”男孩什么都明白了。
华一撒腿叫着冲进了雨幕,却被鸦群齐刷刷地拉住。
“我要去救师傅!他还在庙里!”华带着哭腔转过头对鸦群喊。
鸦群仍不放他,但却有了回应。
鸦群互相呱呱叫了一会儿,马上将华托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下的方向急迅地追赶着洪水狂驰。
山谷里不断传出轰轰的隆鸣,风在耳边怒号着呼啸,华眼睁睁地看着鸦群和洪流赛奔,原来一个轻狂年少的男孩,不是还在用俯视的目光妄浮的看着自己的世界吗?为什么会第一次感觉自己太无能太负担,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说这是上天给他太顽劣骄傲的惩罚,那仙师是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师傅……
不能有事啊!
华的视线被雨幕和风流胡乱遮挡,他看不见路和灰蒙蒙的天,却恍惚看见从他的泪膜里渐渐映出的、错乱的画面——他看见一个男孩从山坡上欢快地跑下,看见他在一个白须老道人含笑的注视之下从白雾里、草丛中偷偷地跑进山野里,看见仙师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灵杖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地面,对着苍茫的天山,树林梭梭地响着、空际中哀转着鸦群的鸣叫,又是一个刹那,鸦群的翅膀扑棱着朝他飞来,黑羽呼啦呼啦盖住了他的视线……
他又想到一直对着自己魂牵梦绕的疑问。
他到底是谁?
到底该去哪里?
为什么上天在他身上降下灾祸,用意何在!
现在能做什么?
片刻后,华隐隐约约地在自己的脑海里看见那个庭立在洪水正前方的小庙,白须被风凌乱掀起地垂地,仙师的眼里映着奔腾的浪和怒吼的急流,但他却那么镇定,那么淡然,目光眺望着徒儿去的方向,最后缓缓地在庙里盘腿坐下,把手平静地放在两腿中间上的衣褥上,闭上了眼……
画面在那一瞬间被无情地撕裂。
“师傅!”
华直觉心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他大叫着伸出手要扑上去抓住泪膜里不存在的幻象,接着往前一迎,整个人顿时落空,从鸦群上掉下来,手舞足蹈地笔直落进奔腾的洪水,浪头上溅起四溅的水花,怒号的洪兽刹那时吞没了男孩的身躯。
鸦群大肆鸣叫着飞到水面,华在洪流里挣扎了几下,又一把抓住了山坡上一个歪斜的树枝,男孩紧紧地抱着救命稻草哆嗦着不肯松开,从头湿到脚。
华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年仅舞勺的男孩。
他抱着树枝声嘶力竭地哭号起来。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么害怕过。
鸦群浩浩荡荡地飞过来,喘急的洪流洪流企图将他携走。华依旧死死地抱着树枝,边哭着边朝着它们含糊不清地大喊:
“快去救师傅……!我看见了,庙会被冲走的,他也会被冲走的,快去啊!”
浪头一个比一个高,华时不时被整个淹到或者呛着。鸦群也不想再怠慢了,都鸣叫着拉扯着男孩的衣襟强行拖拽他离开,谁知刚将他从树枝上松下,便被一个凶猛的浪流带出去十几米远。
孩呼绝望,鸦鸣凄凉。
华拼命地扑腾,觉得身子离他去的地方快速地远离,整个人被洪水拽着跑,他看见鸦群离他越来越远,看见山岭和树木快速地往后倒退,他想阻止这些,又不知道如何,他想救自己,也却无济于事。
一直到最后,男孩觉得洪水像是奔进一个陡高的断崖,身体猛地往下一沉,飞速地掉落,视线在山崖边上失去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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