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

　　“喂？”苏唯躺在床上摸摸索索地摸到了手机，连来电人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苏唯，你怎么回事？”带着质问语气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
　　“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苏唯一听这个声音，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就算不看来电人苏唯也知道这是谁打过来的。
　　“你去第一天就闹失踪是吧，”吕濛说，“那好歹也是你亲爸亲妈……”
　　“有完没完，我问你你还有完没完？我都走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死外面也用不着你们来管！”苏唯本来一觉醒来就腰酸背痛的，听到这种跟随了他十六年教训人的口气火就忍不住往上窜，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爸你妈找了你一晚上你知不知道！”吕濛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找了一晚上？”有股说不出来的邪火在胸膛里被点燃，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但苏唯却感觉浑身没力气，连争辩都不想，“行，行，你说什么都对，你还有别的事吗？”
　　“你……”电话似乎是被什么人抢走了，接着苏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唯唯？你还在听吗？”
　　“我在。”
　　“唯唯你现在在哪呢？爸，你别抢！我跟他说句话！”
　　“朋友家。”苏唯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没出什么事吧？”苏唯突然有点感概，有人问他去哪了，但是没人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好不好？”
　　苏唯不由得把语气放的温柔点，尽管也还是带着火药味：“好，挂了。”
　　苏唯没等苏倩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搓了搓脸，走了出去，接着又退了回来，然后再次走了出去。
　　“早，你哥呢？”苏唯穿着有点短的衬衫问道。
　　“出去买早饭了，”叶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苏唯，对于他这个上身衬衫下身秋裤的形象做了一个点评，“潮流。”然后自己都没忍住的笑了一声。
　　“你别笑啊，”苏唯也跟着笑了一下，“你哥把我衣服弄哪去了啊？我这潮流打扮上学去吗？”
　　叶森愣了一下，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笑道：“今天周末，不上课。”
　　“啊？”苏唯打开手机，确实是周末，不过之前的学校都是双周放假，单周不放，还没等苏唯解释，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个小王八蛋！长本事了啊！大晚上不回家！”苏唯刚刚接起电话，就被王家卫含含糊糊但是嗓门倍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你……别喊。”苏唯想到那隔音效果堪危的隔音墙，怀疑就王家卫这嗓门左邻右舍他骂的什么人都能听到。
　　“老子就他妈的喊了！你他妈的少命令老子！”一听就是喝多了，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苏唯还没说话叶阳就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
　　“叶森，过来吃饭了，”叶阳把饭盒递给叶森，“拿筷子去。”
　　“王刚！把这个丢人玩意拖屋子里去！”刘心把电话抢了过来，今天早上都流行抢电话了，苏唯有点无语，“呀唯唯啊你这是在哪呢？我怎么听着有叶阳的声音呢？”
　　“我一会儿回去。”苏唯把电话挂掉，一瞬间，尴尬的气氛扑面而来。苏唯站在客厅里，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烧的苏唯抬不起头来。
　　“吃饭吧。”叶阳从洗手间把苏唯的衣服拿了出来，有的地方还没干。
　　“嗯，快凉了都。”叶森把饭盒一个个打开，冲苏唯笑了笑，似乎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苏唯叹了一口气，把衣服接了过来，回到叶阳的房间里。
　　苏唯靠在门上，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像是发泄似的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地吐了出去。缓了好半天才慢慢地站起来，把还有点潮湿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苏唯坐下还没等动筷子，一声惊雷一样的吼声就从楼底下炸了上来。
　　“你给我下来！***的玩意！”王家卫的在楼底下跟跳枣似的蹦达着，嘴里也不闲着。
　　苏唯把筷子放下，整个人还没从震惊里面拔出来，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把他的三观彻底刷新了。 叶阳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唯，走到窗户前往下看了一眼。
　　“叶森，回房间，饭带进去吃。”叶森也没说话，也没拿饭，拉开椅子回了房间。
　　卧槽？这叫什么事啊？苏唯脑子里就只剩下两个字：丢人。从来没有过的烦躁充斥了苏唯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苏唯猛地站起来，苏唯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在忍的话，自己可能会把自己气出内伤来。
　　楼底下王家卫的叫骂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聚在王家卫旁边，跟看热闹似的指着楼上，苏唯脑门的青筋似乎都在蹦。王家卫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中，还掺杂了几句跟叶森叶阳有关的，苏唯就跟被点着了一样，一步当两步使，从楼梯上跳了下去。
　　“我操！”苏唯冲下楼，在看到王家卫那一张不知道为什么通红的脸就跟脑子空了一下，一拳挥了过去，那估计是实实在在的一拳，打得自己都有点疼。
　　苏唯从来没打过架，一直压抑着的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思考，苏唯的第二拳就挥了上去。
　　叶阳从楼道的小窗看到这一幕，小声骂了一句，直接翻了出去。
　　“苏唯！”叶阳把骑在王家卫身上的苏唯拉开，苏唯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可能是因为生气，呼吸粗重的不行。
　　“我操！你敢打你老子！老子今天打不死你个王八犊子！”苏唯那几拳确实是重了点，王家卫站了几下都没站住，王刚这才过来装模作样的扶了一下。刘心也从十字路口跑了过来，叶阳叹了口气，越搞越乱。
　　王家卫劲也是大，硬生生地抽了一巴掌苏唯。苏唯还没从刚刚的暴怒里拔出来，冷不防的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几乎就懵掉了，叶阳也懵掉了。那一巴掌响的都不像是打人打得，苏唯脸上接着就浮出一个巴掌印来，就算是叶阳也从来没打过这么响的巴掌。
　　苏唯挣了一下，叶阳接着把他放开了。苏唯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巴掌还了回去，苏唯的角度打得很刁钻，王家卫根本就没抓到他。苏唯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脸，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下打。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老王家儿子动手打老子了……”
　　“唯唯，你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你再说一遍？”苏唯推开王家卫，用手指着那个老大婶，似乎下一秒就要抽上去了。叶阳拉了一下苏唯，把他拉到身后，拍了两下他的胳膊，苏唯看着叶阳咽了一口血沫，眼里的戾气才消了一些。
　　“你给我让开！”刘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扒拉开人群挤了进来，招呼王刚把王家卫扶起来。自己怒气冲冲地冲到叶阳面前，狠狠地推了一把，揪着苏唯的胳膊把他揪了出来，“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玩意！尤其是你！离我儿子远点！没教养的东西！”
　　苏唯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一些，听到这一句几乎是完全清醒了，从刘心手里把胳膊抽出来：“别碰我！”刘心被扯了一个踉跄，指着苏唯扯开喉咙开始喊。
　　“看看！大城市来的！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真把自己当什么大少爷了！我呸！”苏唯站在人群中，脑袋里一片浆糊，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叶阳一直站在苏唯身后，见他倒了下去，赶紧扶住他，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苏唯滚烫的皮肤。
　　“叶阳！”几个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人走了过来，个个都耷拉着个脸，不少围观群众一看他们过来了都散开了，只剩下几个坚持看热闹的。
　　“看什么！都看什么！”走的最快的高个子男生极其不耐烦的吼了一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王家卫别了别头，翻了个白眼，“怎么了？”
　　“把他弄我背上去。”叶阳把钥匙丢给其中一个男生，把苏唯搬上背。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王刚！”刘心把王家卫扶了起来，推了王刚两下，“你不是挺能吗！把人弄回来了！你们几个……”
　　“来！过来！”走在最后面的男生已经极其不耐烦了，看到王刚的一瞬间就从不耐烦变成了烦，“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下次见面我绝对……”
　　“顾浩，走。”
　　“靠。”顾浩走进楼道，把挡门的石头踢到一边，狠狠把门关上。

　　“叶森！”叶阳把苏唯放在沙发上，喊了一声。叶森打开门，看到屋里里聚的人，点了点头，跑过去摸了摸苏唯的头。
　　“发烧了，”叶森拿出体温计来，看了看叶阳。
　　叶阳走过去，轻轻地撩起来苏唯的衣服，把体温计夹了进去。叶森看了一眼，接着跑进了厨房。叶阳把羽绒服从衣架上拿了下来，招呼几个“不正经”出去。
　　“卧槽……这什么待遇啊。”顾浩带上门，坐在台阶上点了一支烟，把烟盒递给了高个子男生。
　　“你也倒，我把你也背上来。”叶阳掏出烟，靠在扶手上白了顾浩一眼。
　　“拉倒吧。”
　　“怎么回事啊？”高个子男生打了个喷嚏，“一大早上的。”
　　“唐宇，别多问，小心被灭口。”
　　“我是叶大爷的贴身小棉袄，供还来不及。”唐宇白了顾浩一眼。
　　“就你，铁内裤吧。”
　　“靠，你恶不恶心？”唐宇靠着门蹲下，“困死爹了，叶大爷一大早上火气这么大，到底怎么了。”
　　“我同学。”叶阳把烟灰弹到地上，有点烦躁的踩了踩。
　　“你同学你带回家？风水轮流转，叶大爷的春天到了。”唐宇有点感概的叹了口气。
　　“滚蛋，”叶阳拿出钥匙，“都回吧。”
　　“不正经”们愣了一下，一句话没说叹着气下了楼。
　　叶阳把钥匙插进门里，但没拧。对啊，怎么把一个刚认识的人带回来了。
　　今天的叶阳依旧是头大的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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