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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最后一局,项昭昭“险险落败”,但她丝毫不沮丧,再下战书:“等我下山修行数日再来同你一战!”
印光一拱手,陪她用“武侠体”说:“贫僧拭目以待。”
印光有自己的作息,和项昭昭聊了几句,就先回屋了。项昭昭拉着陈清让陪她下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项昭昭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你们现在的课程紧张吗?有没有觉得升了初三,比之前多了点压力。”
陈清让:“没有,课程难度不高。”
也对,陈清让住在山里,娱乐活动少,他一心向学,成绩总是领先同龄人一大步。而且他有自学的习惯,早就已经把整个初中的内容全部自学完了。要不然,中考前项昭昭也不会找一个比自己小一届的学生来给自己指点迷津。
项昭昭撑着下巴往棋盘上搁棋子——跟陈清让下棋她赢多输少,所以警惕性不高。
陈清让问她:“你呢?高中生活怎么样?”
这句话戳在了项昭昭的痛点上,她苦兮兮地抬头,说:“不太好。数学课和物理课,我根本就听不懂。偏偏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她重点针对我,几乎每天放学都要留我订正作业。”
陈清让:“哪里听不懂?集合部分还是函数部分?”
项昭昭一愣,讶异道:“当然是函数了,你怎么知……啊,你不会已经开始自学高中课程了吧?”
陈清让:“嗯,我去二手书店买了高中教材。”
他总有异于常人的操作,项昭昭一点也不吃惊,反而高兴起来:“那太好了,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问你问题了?关关给我讲题太高深了,我听不懂。”
陈清让点头,项昭昭马上把下午放学那道题念出来问他。
陈清让说:“你是不是搞不清楚定义域和括号的关系?”
项昭昭疯狂点头。
陈清让:“你记住这么一个原则,定义域永远是自变量x的范围,而括号的范围取决于它前面的字母。字母不变,括号范围就不变。”
项昭昭:“字母就是f(x)的那个f?”
陈清让:“没错,如果是g(x)、h(x),那字母就分别是g、h,这个好理解吗?”
项昭昭:“好理解。”
陈清让:“你这一题,要求的是f(x)的定义域。跟我说说,定义域是什么?”
项昭昭:“自变量x的范围。”
陈清让:“很好,那对于f(x)而言,括号里是不是只有x?”
项昭昭:“是……所以这里x的范围就相当于是括号的范围?”
陈清让:“对的。再看看条件的字母是不是也是f?我刚刚说了,字母……”
项昭昭立刻接上:“字母不变括号范围就不变。所以我应该去求f(2x-3)的括号范围!”
陈清让点头表示正确,引导地问:“我们已知的内容能不能求出这个括号范围?”
项昭昭一拍手:“当然能!给了定义域啊,就是给了前边那个x的范围,那把2x-3范围算出来就好啦!怎么这么简单?”
她挠挠头,像是不能相信自己之前居然被这么简单的题目绕晕。
陈清让笑笑:“再把原则说一遍。”
项昭昭乖乖复述。
陈清让又随机编数据给她出了两道同类的题目,第二道有了一点难度的提升。项昭昭很快把第一道做了出来,在做第二道时有点犯难,陈清让给了她一个提示,项昭昭便顺利地突破了难题。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项昭昭眉开眼笑,小有成就感,“小和尚,你要是我的全职家教就好了。没准我也能进好班,考名校!”
陈清让看着她,想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每周过来,我给你补习。”
“好啊……没事的话我就来。”项昭昭应他,眼睛一亮,棋子落定,“我赢啦!”
陈清让微笑,澄澈安静的眸子里,映着项昭昭的笑颜。
时间不早了,陈清让收起棋子,让项昭昭早点回屋睡觉。陈清让作息规律,人也老派含蓄,和寺内画风一致,却实在不像个中学生。
项昭昭站起来,突然唉哟一声,又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到底是运动过量,这会儿又吹了许久山风,起身的动作太快,一下扯了筋,钻心的疼从脚底猛地顶上来,一直麻到小腿。
陈清让立刻绕过来,蹲在项昭昭跟前,看见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腿肚子。
陈清让:“抽筋了吗?”
项昭昭疼得说不出话,听见他问,连忙苦着脸点头。
陈清让:“鞋子脱掉,腿伸直抬高,用手去捏大拇趾。听得明白吗?”
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项昭昭,这种情况下,小和尚说的话总是没错的。项昭昭依言,要去脱鞋子,马上碰壁:“我、我脱不了鞋子,一碰就疼。”
她怕疼是打小就出了名的,陈清让叹口气,说:“把脚翘在桌子上,做得到吗?”
项昭昭点头,在陈清让的搀扶下,将腿架了上去。
陈清让:“等我一会儿,马上来。”
他几步小跑,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手里捏着个热气腾腾的毛巾回来了。他半蹲在桌边,小心地将热毛巾敷在项昭昭的小腿肚子上,手指并拢,用指腹轻轻按压她腿部痉挛收缩的地方。
项昭昭:“嘶……有点烫。”
陈清让:“忍一忍。”
项昭昭闭麦,低头看着陈清让细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腿肚子上按来揉去,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又开口:“小和尚……”
陈清让:“嗯?”
项昭昭:“你的手真好看。”
陈清让:“……谢谢。”
项昭昭再次闭麦。
陈清让的方法很奏效,按摩了两分钟,项昭昭的症状就已经缓解很多。陈清让再三确认之后,拿开了那条毛巾。
项昭昭想到什么,伸手去拉陈清让的胳膊,拽到跟前借着灯光看,果然他的手掌内侧通红一片——那么热的毛巾,小和尚肯定是在滚烫的水里浸湿之后拧干的。
她皱起眉:“你不疼吗?”
陈清让想收回手,低声说:“还好。”
“骗人。”项昭昭拆穿他,握得更紧不让他抽回去,“红成这样,就差没起水泡了。小和尚你是不是佛经读多了,所以学得一套佛祖割肉喂狗的理论?”
“不是。”
陈清让回答完,沉默两秒,忍不住又道,“昭昭,是割肉喂鹰。”
项昭昭:“……”
管是为谁,项昭昭都看不得陈清让做出此等舍己为人的事,她鼓着嘴巴,对他的手心吹气,又说:“你还是去抹点烫伤膏吧。”
陈清让有点无奈,手心又痒又麻,只得妥协:“好,我回屋以后就抹。”
终于说的项昭昭满意,她放开陈清让,撑着桌子边沿站起来,一边的腿还是有点使不上劲,不过稍微垫着点脚,还是能自由行走。
再不济,她也能单腿蹦。
陈清让看不下去,说:“我背你回去。”
项昭昭连连摆手,客气道:“我可以。”
陈清让:“从这里到客寮有五百多米,有三道门槛,一条鹅卵石路……”
项昭昭一拍陈清让,示意他蹲下:“来吧。”
因她太轻,陈清让背起项昭昭毫不费力。项昭昭双臂没有环着陈清让的脖子,而是搭在他两肩,整个人的上半身是高高扬起的。
她用力吸了口气,沉醉道:“上面的空气真好!”
陈清让失笑——也不过高个几十厘米。
他往客寮走,步子很稳健,这么多年山路走下来,到底是练出来些硬底子。
项昭昭伏低一点身子,贴着他,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那会常背我。上初中以后就不背了,好怀念小时候。”
项昭昭刚上小学那会儿,一身的娇气和淘气,被奶奶带来寺里,说是磨磨性子,结果跟孙猴子上了天宫一样,上蹿下跳地皮。有一次偷跑出去爬柚子树摘柚子,一个不留神摔下来,磕得两条腿鲜血直流。
好在没有伤着骨头,印光师傅上山前是学医的,他给项昭昭包扎,把照顾她的任务交给了陈清让。项昭昭把陈清让当小马驹一样,天天骑在他背上,指手画脚,要去这去那。
这要是搁别人,早跟项昭昭决一死战了。
可这人是陈清让,好脾气的陈清让。他还真就背着项昭昭,在寺里到处跑。
后来项昭昭痊愈了,却还惦念着她的“小马驹”,时不时求着奶奶来扶青寺小住,为的就是让陈清让背她满山玩。为了让陈清让乖乖听话,项昭昭练就一身的好演技,今天脚趾被门挤了走不了,明天脚踝崴了动不得,后天膝盖被洋辣子碰了伸不直……总之一副可怜相。
陈清让每回都心软,项昭昭不亦乐乎。她觉得高子秋女士是对陈清让不熟,不然高子秋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好骗——明明小和尚比她好骗多了!
可惜现在长大了——人长大了,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项昭昭长吁短叹:人一长大,就会要脸!人一要脸,就会委屈。
要不是真的磕着碰着,她哪好意思召回她的“小马驹”?
项昭昭回忆起童年,忍不住说:“小和尚你说老实话,那时候你背我,是不是老想着把我甩出去。”
陈清让:“不是。”
项昭昭嗤了一声,翻旧账:“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好多次,要不是我死死抱住你的脖子,我就要被晃掉下去了!”
陈清让:“……”
说话间,陈清让已经来到项昭昭房间门口,项昭昭趴在他背上,伸手推开门。陈清让把她放在床上,直起身子,脸也不红气也不喘,看着项昭昭。
小和尚一双眼睛真是绝了,山间的水把他的眼洗得清澈纯净,好像半点杂质都不掺。项昭昭羡慕地想:我也想要黑色的瞳仁,配我的双眼皮肯定也好看,就是电视剧里面的那种剪水双眸。不剪水也行,是这条街最靓的崽就够了。
陈清让看她走神,知道项昭昭一准是思想又开小差了,估计早忘了刚才两人的对话。
他叹口气,在心里道:昭昭,那时候我比你矮半个头,走路不晃,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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