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定今生

　　隔了几日，这天叶少带音乐学院的一个女孩子开车去野外兜了风，正送女孩子回到校园。

　　当时他正被她反反复复地明示暗示哪种表链配那种宝石会更彰显艺术搞到有点头晕，远远地看到了正背着琴在一旁走过的海娅，她那么平静又平稳的步伐，令当时的叶少多少还是有了点感觉。

　　他潇洒地丢给那女孩一张卡，告诉她哪种手表都好就是一定不要太吵，哪怕是摔到地上再踩上两脚，碎的时候最好也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叶少在打发走那女孩之后，拦住了正要上楼的海娅。她认出他还是花了点时间。

　　“明天约你吃个饭可以吗，”看出她的眼神里的警惕，叶少说，“就在你打工餐厅的附近，就我们两个人。”

　　“还是为了那个赌局吗？”她问。

　　“不错，都说你有点难约，所以我们几个无聊的人曾经打过赌，我下过重注，过两天就是期限了，希望你可以帮到我。”他开门见山，“就算是上次你搭了我车的回报吧。”

　　“好。”她果然同意了。叶少知道很多人的借口其实都很简单，就是欠不得人情。

　　“那我明天来这里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叶少昀耸耸肩表示同意，“那我把地址写给你，明晚7点。”

　　第二天叶少在餐厅里等的时候，看到7点差5分她走了进来。她穿着白色衬衣一条深色长裤，衬衣束在长裤里，还是白色的布球鞋，背上背着琴，拿着那个大大的手袋。

　　她的腿修长，腰身很完美，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很有气质，一看就是个搞艺术的人。她应该是转了好几趟车再步行过来，进来的时候脸色红润，额头还有些汗，长发有那么点凌乱。

　　“抱歉，让你久等了吗？”

　　“不会，时间刚刚好。”有人送上了菜单。

　　“想吃点什么？先看一下菜单。”叶少熟练的点完自己那一份，再看看对面的女孩，她并没有拿起菜单。

　　“需要帮你吗，喜欢什么，主菜想要牛排是猪排?或者试一下这里很有特色的焗蜗牛或者鹅肝？”

　　“我可以自己点吗？”

　　“当然。”

　　她对着这法国米其林餐厅的外籍大堂经理，用流利的法语说了几句话，法国经理表示明白，他再看向叶少……他这回问的也是法语。叶少表示没听懂，他赶紧换成了英文，他问还需要什么酒吗？

　　叶少问她喝点什么，她说都可以。

　　“刚才点了什么？”叶少忍不住问她，如果一定要等到端上来才好奇地往她盘子里看，这似乎是件有失水准的事情。

　　“我告诉他，我只需要蔬菜和面包片，”她说，“因为我是吃素的。”

　　叶少点点头，“法语是你的第二外语吗？”他知道很多这样的女孩，为了将来崭露头角都会为自己准备很多的语言，这样会令她们看上去更像是个名媛。

　　“不是的，只是爱好，略懂皮毛而已。”

　　“那么第二外语是什么呢？”

　　“德语。”果然，他想起了Stephen的话，有种女孩不是靠一点点钱就可以轻易打发的，因为她准备了很多，所以要的更多。

　　她喝酒的时候却没那么多讲究，她倒是挺熟练，三下两下就把杯中的红酒喝完了。叶少想帮她再加，她说，不用了, 谢谢。

　　因为她吃的是面包片所以她吃得有点快，叶少还在慢慢切牛肉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打量窗外了。

　　这是33层楼的顶层旋转餐厅，视野非常好。从玻璃窗望下去，整个城市海港的夜景尽收眼底。

　　“在想什么？”叶少说。

　　“没什么，只觉得这夜景很美。”

　　叶少也抬头看了窗外再看看已经低下头的她：一个有像着谜一样眼睛的女孩，她方才出神的样子，看上去有种很浪漫的风情，让人突然觉得——好想谈恋爱。

　　和她聊天就没有太多可聊的，好在叶少也是随意惯了的人，不会准备什么，也没什么预期。她也是平平淡淡的。

　　她是在最高音乐学院读大三，主修小提琴，辅修音乐欣赏，英文过了专业级，德文水平达到中级，她学过舞蹈，在学校里修了形体和礼仪的课程，兴趣是作曲和古风民乐……这些都是不重点。

　　归纳起来的重点是，这是一份标准的入门简历，像被颇有眼光、野心勃勃的人家从小处心积虑、精心栽培包装，只待有朝一日，要麻雀飞上枝头、一举嫁入豪门的标准件。

　　所以，当叶少得知她只是个孤儿的时候确实有点意外。

　　难怪，她穿着过于朴素看起来干净简洁，但确实谈不上什么品味和吸引力。那么她在高级餐厅里打工也可以被理解为她可能不止是需要接触高档的环境，她可能是真的需要钱。

　　“一直在孤儿院长大吗？”她已不想多言，她只是笑了笑看了看表，再客气地看着他，让他明白今天的晚餐差不多该是结束的时间。

　　到了餐厅的大楼门口，叶少的车已经被泊车仔开到了门边，“还有其它要去的地方吗，如果没有就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还有一份工作8点钟半开始，就在附近，走着过去就可以了。”她礼貌地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叶先生，谢谢你的晚餐，也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去。”

　　跟他握手告别后，她便转身，快步消失在空旷的街头。

　　叶少边开车边抽烟，有种感觉袭上心头：一直觉得自己很孤单，今天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更孤单的人。她看上去那么弱小却冷静已然。有种一旦开始了解她，便如深陷进了一个未知的科学黑洞的感觉——随着你了解的越来越多，才发现谜题却越来越难解。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叶少会想要这么做也没有令自己多意外。他远远地跟着她到达她打工的餐厅，就在餐厅旁的露天咖啡厅里喝了咖啡，透过窗外看她穿着长裙和皮鞋，拉了一个小时的琴，再走出餐厅时她已经换回了衣服和鞋子。

　　叶少的银色保时捷又停在了她的眼前。

　　“有点晚了，不介意的话，可以送你回去。”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她看来得熟练、麻利的转上几趟车，才能准确地在宿舍关门的时间回到校园。

　　她看了看他——这时她的样子并不像过去欠他人情时那般客气了，她倒像是在刚才跟他握手之后就和他做过一些类似手术割除般的了断，她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只是漠然地看了一样，转身就跑走了。

　　她确实得跑，不然她赶不上最后的那辆班车。看她麻利的上了车以后，叶少发现真是这样的，她似乎没有给她自己留多一点的时间。

　　叶少本来每天就是无所事事，东游西荡。自从上次被她那样地甩了以后，原本空荡荡的心总想起这事，就更加没着落了。

　　他鬼使魂差地去过几次她打工的几间餐厅，却都没看到她影子。想起第一次来餐厅观摩她时的情景，不觉得最近有意无意和金刚圈那班人也是联络得少了。Alex却总是来电话骚扰，这天晚上叶少实在无聊得紧，就应了他的约，去了中环的一间餐厅。

　　刚进餐厅楼下的大堂，就看到她涨红着脸从电梯里走出来。Alex就站在电梯门边不远处，见到她就迎两步上前。

　　“喂，你还是不打算跟我约会吗？”Alex已是不加修饰的傲慢无赖样。

　　“我被突然辞退的事情又是你做的了？”她停下了脚步。

　　“不错，是我做的。这里每一间高级餐厅我都是常客。只要我跟他们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拉的琴。怎么样，你马上就会丢了工作。”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你做的这些真算不了什么，我见过比你更狠的。你以为我只有拉琴才可以生活吗，你想错了，我在上大一之前都不敢在餐厅里拉琴的。你有本事让我丢掉一份洗碗的工作吗？”

　　“你是在暗示我你生活很辛苦吗？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这么美的一双手，”Alex拉起了她的手，“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如果跟了我~”

　　她打断了他，“你说的对，我的手是很美，所以，”她歪着头是神气地模样，“请你别把它们弄脏了。”

　　她甩开了Alex的手，背着琴大步走开，走到大堂门口，就看到一旁的叶少。

　　“喂，那个,”叶少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叹了口气，再抬起头，“需要帮忙吗？”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一样是神气十足，“那么叶先生，谢谢你了。”

　　她转身走的时候应该是又翻了白眼的。叶少心里真tmd后悔，怎么会想要和Alex一起吃饭的？

　　Alex最近也是有点衰，今晚约了几个人吃饭再一起去找乐子，结果没有爽约的就只有叶少。

　　“cao，你都看到了，没见过比她脾气大的。小丫头片子，老子就不信搞不定她。”

　　“哎，我说，那个女孩，还是算了吧。”

　　“算了？为什么？我金刚Alex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几时在阴沟里翻过船。”

　　“我跟你说了，别再纠缠她了。”

　　“怎么，你这是又想入局了吗？这次赌注是什么？”

　　“我不想赌了。我跟她吃过一次饭，那个丫头片子，超没劲的。”

　　“是吗，你怎么约到的，”Alex来了精神,“上了吗？”

　　“她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女孩，别再招惹她了。”

　　“怎么，被她涮了吗？”Alex有点兴奋地挑了挑眉毛，“她花招很多对吗，我看出来了。”

　　“如果我说我被她涮了，你就不会觉得今天很没面子了，是吧？”叶少说，“好，我承认我被她涮了。所以Alex，看在我也丢了面子的份上，你放过她吧。”

　　“哇噻，叶少，你第一次这么郑重地拜托我，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但是，我们实在没有理由放过一个把我们都涮了的小妹妹啊。而且她身材真的好，会不会太可惜了?”

　　“需要理由对吗？那我告诉你，”叶少喝了一口酒，也是神气十足的模样，“我第一眼见着她，就看上她了。”

　　Alex仔细看了看，知道他是认真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再纠缠也就没意思了。”Alex还是盯着叶少，顿了顿再凑近，“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一个妞对你来说也算是极限了吧。”

　　“两个月之后，我还是一样要收了她。这个野丫头嚣张的样子，我实在想知道，她在床上是不是也能那么跳弹。”

　　“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我心情好，两年一个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我们这算什么？扛上了吗？”

　　“扛上了。”叶少说，“你要再敢找她的茬儿，小心我把你未婚妻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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