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血族日常

　　天渐渐发白，一轮初生的红日逐步抬头，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普照大地之时，昼伏夜出的黑暗生物已悄然隐入帷幕，舞台转换为人类的主场。

　　早晨的警局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忙碌。

　　女警官克里斯汀拎着两大盒咖啡走进警局。勉强靠粉底遮盖的黑眼圈，印证了她昨晚质量极差的睡眠。她穿梭于嘈杂混乱的办公区域，一一将咖啡送到每个同事手中。

　　“请您不要再来询问‘红眼怪物’的事件了，我们正在进行调查……谢谢，克里斯汀。”
　　“麻烦描述下……好的，身高和您差不多，五英尺十英寸左右，黑色短发、白色病服……”
　　“什么？尸体不见了？你们确认不是医生搞错，而且仔细找过了？”
　　……
　　“玛琳娜小姐，您的意思是，有人涉嫌杀害您的男友，还拿走了他的车钥匙？”最里边的警官雷哈德严肃认真地盯着对面的女孩，“您能提供相关的线索或者证据吗？”

　　玛琳娜双手颤抖地反复摩挲黑壳手机，低垂着哭得红肿的眼睛，神情时而悲痛时而恍惚，“我……我梦到了他开车送我去机场。”她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昨天、昨天晚上我们通话的时候，后面我听见他好像在问什么人，他可能忘记挂断电话了，然后一直没有回答我……他们交给我他的东西里面并没有车钥匙……亚历山大的车不在教堂附近，一定是害他的人开走的，他是被杀死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有人杀了他！”

　　雷哈德在玛琳娜提到车钥匙时，目光微微凝重，他朝不远处的年轻警官招招手，小声说：“你去把教堂附近的监控调出来，看看能不能发现死者的轿车。”

　　走到他们这边的克里斯汀送上最后一杯咖啡，碰巧听完了玛琳娜的诉说，她近期沉迷一档通灵类的综艺节目，这时忍不住好奇问马琳娜：“谁的声音告诉你，你的男友被害了？”

　　玛琳娜沉默不答，手指神经质般地抠着手机外壳，她忽然抬头望向克里斯汀，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恳求道：“我可以和您单独谈谈么？”

　　“没问题。”克里斯汀爽快地答应，强烈的探究心一下子让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里的环境太吵了，我们去外面说吧。”

　　玛琳娜点头应允，跟随女警官出了警局，坐上了停在门口的巡逻车。

　　“我……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清楚这种事，因为我自己都不太明白。”玛琳娜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克里斯汀善解人意地递给她纸巾，尽力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相信我，我能理解的。”

　　玛琳娜拭干眼泪，平复了波动的情绪，缓缓谈起了自己的经历：“我从小就经常做些光怪陆离的梦，这些梦境往往都会和现实有所关联。梦境中出现得最频繁的是个红衣女人。我虽然不认识她，但总能感觉到熟悉亲切，她会告诉我一些事情，一些我起初并不相信、后来不得不信的事情。”她扭头看着克里斯汀，眼底充满了信任和希翼，“比如她叫我来警局找你，说你能够帮助我。”

　　“……我必须承认，你梦境里的红衣女人说的很对。”克里斯汀打消了内心的怀疑，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实践主义者，无论遇到多么荒谬怪诞的事情，只要眼见为实就能证明一切，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巡逻车，“你说你梦到了男朋友送你去机场，那么我们就沿着相同的路线跑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个多小时后，玛琳娜在机场找到了那辆无比熟悉的大众车。她难以自制地泪流满面，听着克里斯汀向警局汇报：“是的，凶手把他的车开到机场，目测已经乘坐飞机离开了……噢，天呐！这是真的吗？”

　　“玛琳娜！你现在必须和我一起返回警局。”克里斯汀掩饰不了脸上的惊讶和困惑，“你的男朋友，亚历山大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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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巴黎市区。

　　安安静静的老旧街巷沐浴在一片橙黄的晨曦之中，门牌藏有□□标志的民居大门被扣响。不多时，门开了，门内的人伸出头四处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人士后，从外人手里接过米黄色的信封，又关上大门。

　　两封盖有火漆戳的复古信件，经过民居内部下行的电梯，被仆从呈放在中央宫殿造型独特的石桌上。

　　这座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是血族社会现有的最高权力中心——长老会的所在之处。

　　连接圆形中央宫殿的六扇大门缓缓打开，其中从三扇门背后，依次飞出三具古朴华美的棺材，而剩余的三扇门，则走出三位头戴兜帽身披斗篷的人。

　　“为何召集我等而来？”纯黑棺材里面传出沉闷雄厚的男声。

　　石桌上的信封像被一双透明无形的手拆开，里边的印花信纸徐徐浮升，伴随一个听不出男女的稚嫩声音，信纸上的语句以血雾的形式凭空出现。

　　“温德尔特的辖区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低等血族，其背后疑似有红衣女巫的手笔。”

　　水晶棺材的主人，一位年长的女性长老急切道：“温德尔特？尤兰又招惹上了那些疯婆子们？”

　　灰衣男性血族喉咙里发出怪诞的冷笑：“既然是在他的地盘，就让他自家处理好了，我等无需插手。”

　　“牵扯到红衣女巫，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冷静自恃的女声自绛红色的斗篷底下传来。

　　“哈哈哈，那又怎样？女巫终究是脆弱低贱的人类，划开她们的脖子，只会流出鲜美的血液。”说完一身靛蓝的血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藏在彩棺里的血族，则唱起了一首自编自创的歌：“千百年前，狼人抢夺地盘资源，女巫研制魔法御敌，只有血族心生间隙、互相猜忌，啊~狂妄自大造就毁灭，啊~贪婪欲望引向终结……”

　　“够了。”沉沉的男声响起，“奥托派人送来的的信说了什么？”

　　只见另一个信封里飘出窄窄的字条，一行光芒刺目的简短句子浮现空中，霎时让气氛沉入极度寒冷的冰点。

　　“银白的复仇火焰，由地狱燃烧而至。”

　　良久，才有惊疑的声音高昂地回荡在中央宫殿，“他复活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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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时请来的清洁工人终于将一袋袋残片碎渣拖走，威尔回头看了一眼沙发，穿着绸缎睡衣也能展现帝王坐姿的尼古拉正翻看一本书籍，威尔默默祈祷着他脸上戴的那副，镶嵌了总共二十八颗红蓝宝石的黄金宫廷面具，不要早早地香消玉损。

　　他的这位“主”，对奢华高贵的东西抱有极大的兴趣，在尼古拉生气地碾碎了那套柚木家具后，为了讨得他的欢心，威尔献宝似的向他打开自己藏品库的大门。然后，可能是藏品库的某些物品触动了尼古拉关于伴侣劈腿的联想，于是相继又有几件收藏品悲惨地化为一堆垃圾废品。

　　所幸最后一件宫廷面具，唤醒了尼古拉美好的回忆。他拿起面具戴在脸上，轻声道：“他曾经说我有世间最美的容貌，除了他，不允许第二个活物看到。”说完他将兜帽拂落，露出近乎银白的浅金长发。

　　在面具的遮挡下，即便只能看见眼睛和小半张脸，威尔也知道眼前的“神”确实拥有惊世的绝美容貌。

　　他那共同育有三子两女的爱妻，已经于十多年前离开人世，对于尼古拉和他教父之间的感情，他能够感觉到那种占有欲来自极致浓烈的爱，所以他可以理解爱人离开自己，失去音讯的心情。

　　“我的主，请不要心急，很快就会寻到教父的，我会尽全力帮助您。”威尔的贴心安慰成功取悦了尼古拉，他不再继续折腾威尔因藏品变废品而颤抖的脆弱心脏，选择了洗浴一番并且换上了崭新舒适的睡袍。

　　“叮咚叮咚——”别墅的门铃响起，威尔还以为清洁工人遗忘了什么物品，结果打开门是一位面带微笑的快递员：“您好，您的航空快递，请签收。”

　　威尔愣了愣，说“抱歉，我不记得我有买过……”他还没说完就被别墅内传出的声音接过话题。

　　“是我的，棺材。”尼古拉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远看宛如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

　　当然，此刻这幅画让威尔无心欣赏，因为后面那个惊世骇俗的词语狠狠地吓了他一跳，连面前的快递员听到那句话时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威尔赶紧把快递单给签了，都没要快递员把长方形的大箱子搬进别墅，便赶鸭子似的请他速速离开。

　　“我的主……以后请不要说这种挑战人类常识的话了。”纵使活了九十多年，威尔的心脏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他撸起袖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快递箱子抗到客厅，又找来剪刀划开一层层包装，打开箱子的那刻，他再次愣住了。

　　“哈哈，我的主，您真幽默。”威尔看着躺在泡沫包装里的冰箱，忍不住大笑起来。

　　尼古拉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些阴沉。“啪”的一声，他脸上戴的那副镶嵌了二十八颗红蓝宝石的黄金宫廷面具，裂了。

　　“我的棺材呢？！”

　　——如果现代人把豪车豪宅视作身份的象征，那么对于一位吸血鬼来说，棺材等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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