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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铃铛进了燕子岛
川罗城里也有鹅,真正的鹅。
城东门沙家卤鹅。
大铁锅就支在巷子口,每天巳时三刻开锅。正是早饭午饭不接的时候,卤鹅的水汽像火苗似得,撩得人心发慌,肚发颤。路过之人就算拼命管住眼睛不去瞧,也管不住自己的喉舌噗叽噗叽的咽吐沫。
卤鹅是真的香,浓香。
沙老板的鹅,是县南张果子的鹅。张果子是庄头,替丰都的荆南侯爷管这一处产业。种的都是些海边特产的果子树,不知怎么的灵光一闪养起了鹅,让它们在果子园里盘着,谁来偷果子都不行。曾有人来捡自己的风筝,硬是被撵了一里地。
鹅养的多了,就从庄子里挑了个姓沙的男人,在菜市口卖起了丰都口味的卤鹅。
一锅老卤,葱姜大料是必须,花椒辣椒是常见,另有桂皮、甘松、小茴香;白寇、砂仁、香茅草;丁香、沙叶、甘草根。辛、甘、辣、麻,并着其他啊说不出的草药香味,汇合成一股令人欲罢不能的香味。
嗬,丰都风味真是名不虚传,这么多异域奇香,要不是荆南侯府每个月自有人打丰都来交待事儿,光这么多香料,配齐要多少银子啊。
卤鹅选的是五个月大的公鹅,正是肉嫩骨酥的时候。拔了毛不急着烹制,先在水缸里泡上一天,为的是去尽血腥气。泡了水的鹅,有些发胀。这时候,用松木渣捂着碳,能把松木的香气全熏进鹅肉里去。
待鹅被熏脱了水,烤干了油脂,微黄的皮用指头一敲,邦邦的响。这时候的鹅,蒸着吃,炖汤喝,也是极味美的,散发着鹅肉特有的鲜甜和松脂独特的清香。因为火的熏制,又多了些焦炭的风味,能尝到鹅油的焦香。
更别提还有那一锅麻辣鲜香的卤汤给鹅提味呢。
生意好了,眼红的人当然不少,可谁不知道这是张果子的生意。勾勾连连,这卤鹅的大东家要数荆南侯呢!谁有那个胆子来试深浅。再说了,这卤鹅的法子都被沙老板写成牌子支在铺子口了,只常人没那个精力寻摸如此多的香料木渣。
因着这些个缘故,沙记卤鹅晚上守铺子的人并不多,就是两个小伙计。
这天晚上,卤鹅铺子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其中有被金丙丢在街口的小女娃。
金丙可不是什么细心地人,他不杀人已是例外,指望他给小娃娃寻个安稳去处,压根没戏。
九月的晚上,冷意已经不小,海边多少有些潮湿,在街上呆一晚可是要不得。
小女娃晕头晕脑地被丢在这里,呆了一会,没人来领。
大半夜的,哪来的人呢?
她有些机灵,循着香味溜到这卤鹅铺子,摸摸白天卤鹅的大炉子,挺热的,就蹲在这里不动了。
不多时,铺子门忽然开了,从里面钻出个黑衣人。
小娃娃今天已经见了不少黑衣人,这会儿是不知道怕的。她也分不清这是不是刚才抱着她飞来飞去的大哥哥。
是个人就好,天太冷了,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小娃娃麻利起身,朝黑衣人扑过去。
这穿黑衣的正是麻老七。他们这行人是燕子岛的人。
燕子岛,其实不是个岛,就是个名字,麻老七在门派里排名第七。
他们这个组织嘛,当家的一共七个人,武功不上不下,但是接些黑活是够的。
起了个燕子岛的名儿,就是想借人家燕子楼的光。如今这江湖,什么燕子坊、燕子居、燕子笼、燕子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江湖之人的迷信与俗气,可见一斑。
麻老七是个赌棍,平时最是贪得无厌,有东西扑过来,先接了再说!
他一看,这是个女娃娃?
后面的秦老四探头一看,左右望了望,对他使起了眼色,先带回去再说。
这次接了个生意,有人要整这卤鹅铺子,给了大银子,他们是来投毒的。
这活儿也太简单了,卤鹅铺子的香料就满地放着,晚上看门的小伙计就是普通人,不顶用。
他们进门就吹迷药,先把人迷睡过去,再顺手把主顾给的药往里一放,呵呵,明天还不是谁吃谁中招?
贼不走空,今晚的活,啥都没偷,净往外撒!做惯了贼,心里真是不舒服。
捡个小孩,不过顺手的事。
别说一个了,再来两个也能捡。
女娃娃眨巴着眼,等着黑衣人抱起自己。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终于垂在麻老七的肩膀上睡着了。
燕子岛的大本营离川罗城不远,出了城东门往南,是一片泥沼,泥沼之中裂谷数道,再接着就是小蛇山了。
山不高,却蜿蜒攀折,长的很。
燕子岛的据点就窝在一处密林之中。
老四老七回到寨里,时辰已是后半晌了。但在寨里,没睡的人还多着呢。
一个低矮陈旧的棚子,靠着两颗百年榕树勉强可立,灰扑扑地蹲在那里。
有人掀了帘子出来,带出一股子呛人的怪味。
“咦!这些鬼倒是暖和,冻死咱哥俩了。”
“走吧,找老大去。”
两人绕开这低矮的房子,露出嫌恶的表情,到寨子后面找江老大去了。
江老大是个貌美妇人,七年前大着肚子在这里搭棚子卖快活散,渐渐成了气候。
她性子狠毒,武功怪异,又善使毒,虽然貌美,无一人敢打她的主意。
便是她的儿子江镇,许是在老娘肚子里就吸足了药,七岁的小娃,把人恶心的够呛。
听别人说了胡旋舞好看,大半夜里非要麻老七去捉了胡女来跳舞。
又听胡女说狐狸能成精,撵着寨里众人满山满野捉狐狸。
没两天,又要吃昆仑岛的瑶池珍,稍有不顺,拿着亲娘制的毒鞭子到处乱甩,连他亲妈都只能避着走。
现在那胡女还在寨里养狐狸呢,江镇说了,他不是小孩,不许别人哄他,胡女的狐狸要是成不了精,他就要扒胡女的皮扎人偶玩。在燕子岛,别人背地里叫他□□蛇。
老四老七来到江老大门口,瞧瞧里面黑着灯 ,两人也不敢声张。正欲走,屋里传来一腔凄厉的笑声。
两人当下顿住脚,不敢动了。
吱扭一声,门开了,里面探出头来,是江老大的哑巴仆子江叔。
“偶哟,叔,你看,路上逮了个小娃娃,挺干净,送来给老大瞧瞧。”
“叔,我们累的很,先回去睡了。”
两人把小女娃往那仆子肩上一搭,脚底生风,瞬间消失。
江叔看看怀里睡得沉沉的小娃,到底心软,关了门进屋。
没多久,天就亮了,小娃娃也醒了,她饿呀!
她看看周围,自己待在个不高的屋里,地上没有砖,是草毯子。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桌一椅,还有就是自己睡着的床。
屋里有个柱子,上面挂着风干的小动物。床脚有个箱子,木漆已经花了。
忽然,窗外现出一张苍白的小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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