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远逐云

　　郑海的思绪

　　我望着远处的他，时间真快他已经九岁了，那比同龄孩童较高的纤细身体披着白色的土布长衫，裸露的肌肤白皙没有留下多少运动后的汗水，花瓣般稚嫩的脸上有着将来惊艳世人的五官，可是最引人的却是遗传自德妃的桃花双眸，眼角微微上翘眼中荡漾着阵阵秋水好像对任何人、事、物都在微笑，可是那双眼低永远都是波澜不惊仿佛已经看透世间沧桑。

　　记得在逸远四岁那年，自己跪在他的面前讲述他的身世，从头到尾一个时辰历诉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心动魄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劫后余生，世态炎凉可是那双眼依旧没有半点波澜，仅有的一次动作是在我激动时他用他那双娇嫩的小手端起旁边的水碗，用他那稚嫩的声音告诉我“不要着急慢慢讲，我们有的是时间”好似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全都了解，好似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天上的浮云转瞬即逝。

　　其实早在他出生后我把他抱在怀里就发现他与其他的孩子有所不同，很少哭闹，从不在他母亲面前纠缠，眼里很少露出对什么东西的渴望，仅有的几次也是一闪而过让人找不到痕迹，仿佛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也是在那次对他讲述完他的身世后交给他德王留给他的玉佩时，他在看到玉佩时的表情有瞬间的震惊马上低下头去不让我看他的脸，两只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他父亲留给他的玉佩，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古玉上面篆刻着繁复的经文，

　　就是那天他让我教他武功，我说学武很苦，可是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强，他的眼盯着我轻轻的吐出不符合年龄的话“身体上的苦，比不上心理的苦，所以这样的苦我不怕”说完抬起了头望向我的身后一片茫茫夜空仿佛自言自语“其实不论什么样的苦我都不怕”

　　从那以不论刮风下雨，每天不但会按时完成我让他练习的招式，还会自己做一些其它的怪异招式，那些招式很简单但是十分犀利，每个动作都会让人一击毙命。他的记忆力非凡，领悟力极高，我教给他繁复的招式他看了一遍就会，但是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繁复的招式就会简化在简化，招招毙命。我曾经问过他这是为什么，他低头回答说“我要的是杀人的动作，不是舞蹈的翩然”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眼角闪过的嗜杀。

　　也就是那天，在我答应他传授他武功之后他用那稚嫩的童音对我说“这样的亡命天涯四处奔波还要到什么时候？”

　　我无奈的叹气，但是语气坚定的对他说“只要郑海和兄弟们有一口气在，定保王妃与殿下平安”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识”坐在客栈椅子上的他闲逸的靠向扶手“我是说一劳永逸的平安，哪怕是短短几年”

　　“啊？”我惊讶的他起头望向他这真的是幼稚弱儿说出来的话？

　　孩子的脸上眸光闪动“我的母亲既然是单国公主我们可以去那里寻求庇护，哎！不过我想现在通往那里的路一定很难走”

　　我听了他的话安排了一个兄弟先去探路，半个月后回报的信息果然与他的预测相同一路上暗中埋伏的杀手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半点松懈。

　　我想要告诉他得到这个不好的消息的时候，他正伏在德妃的身旁为她梳发，我站在门口，他了然的作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时间不长出来走到院中我说了现在的情况，他听后微微的皱眉从怀里取出那块古玉自言自语到“我的杀戮早已开始”

　　那天晚上他就讲了一个让我十分震惊，而过程十分缜密的计划。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仙童一样的脸，这样血腥的话真地是从他的嘴里流出？而不是冗智的谋家？

　　他把古玉轻轻的放到我的手中，我忽然感觉那玉很沉，那玉不再透明

　　我按照他的计划，吩咐兄弟们分头行动，兄弟们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过相处多年知道我不爱说话，也不爱解释，他们也就不问

　　——————老板娘说————我走过————我路过————————

　　王妃与殿下住在这间客栈已经一个月，按照惯例我们离开了那里，离开这个涌川小镇。

　　王妃头上裹着蓝布半遮着脸，身上穿着粗衣，我的怀里抱着殿下 ，他的头娇憨的埋在我的肩上，我扶着王妃坐在骡车里也放殿下 坐好后驾着车向前走去

　　这天是十天一次的大集，路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们我们来到涌川最大的寺庙，庙内香火鼎盛。

　　殿下 哭闹着就是要去看看我停下车抱着殿下 刚要轻哄，王妃说道“我也下去看看这样繁华不会有什么事的”

　　庄严的古寺内香客涌动，我一手牵着殿下 一手阻拦着不时拥上来的人群，殿下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娇嫩的小手挣脱了我灵巧的跑了过去，我急忙打了个手势让暗中的兄弟照看王妃，而我急忙去寻找脱离了我的视线的殿下

　　忽然几个人影晃动，举着惶惶的钢刀从人流中冲出奔向王妃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虔诚拜佛的香客无比惊慌，人们四处奔走惊叫声不绝于耳

　　烟气笼罩，火光肆意，不知是谁碰倒了香案上的烛火，人们更加慌乱

　　暗中的兄弟奔了出来舍命保护王妃，拦住那几个刺客的阻杀

　　我还在四处寻找殿下 的踪影，突然我看到大殿滚滚浓烟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嚎啕大哭，我分开努力向外的人群拼命的向里冲去，眼看还有几步的距离一个阴影罩住了孩子，锋利的宝剑刺进瘦小的身体，用力的拔出，鲜红的血四处喷溅--------那稚嫩的脸上带着泪痕，细弱的手臂像我伸出，眼中的神采失去，软软的倒在地上--------
　　我拔出腰中的软刀向那人冲去。

　　一场混战。

　　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护着王妃冲到配殿只剩下我一个人。

　　配殿也被引燃，火苗乱窜，人群把我与王妃冲散-------

　　提着刀我浑身是血站在寺外一密林中，大火无情的吞噬着-----王妃、殿下 、浴血多年的兄弟与那块通透的已经染血的古玉。

　　黑暗降临

　　一间猎人小屋中没有灯火，隐约中一个女人一靠墙前边坐在稻草上，一个幼童伏在她的身边轻柔的为她梳理长发

　　稚嫩的声音飘来“事情都结束了?”

　　“是的，都处理好了”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良久的沉默，只有我沉重的呼吸

　　“那样也好，你就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替你们的兄弟们好好的活下去------”

　　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需要保护一生的京国王妃与殿下，多了逃难他乡的主母与小公子

　　数月后的一头在一家茶肆中小公子无意中到无月山庄地势隐秘，乃上好的避世之地，而那位庄主家财败落。又听说杜老将军解甲归田，想要隐居。就问我还有多少钱，告诉他后他就让我去以别人的名义买下那个山庄，并设计引那将军在那山庄住下，而我们几人藏匿庄内
　　留下了原来就在庄子里的几个本分的仆人、帮佣

　　转眼平安多年

　　可是这几年他的出人之举仍然不断

　　先是刚刚在庄子里安排妥当，他就让我用余下不多的钱分出一大部分贿赂各地官员，贩卖私盐，然后又用重金贿赂单国几处边关，把紧俏的矿产运出贩卖到各处------就这样我在他的指挥下用铺平四国道路，结识四国底层官员。

　　各处的银票雪片一样落到他的手中

　　正当风生水起之时忽然让我逐渐减少作这样的买卖反而让我利用各种关系在各国开设各种规规矩矩的商铺。

　　钱也少赚了不少，不过他说平安就好

　　我在各地开设商铺之时他还让我寻找与他年龄相仿，聪明伶俐的少年与少女，分开几拨。重金聘请江湖好手与私塾先生分批传授他们武艺，知识。最后按照他们不同的特点交授他们特别的技能

　　而他会在我每次外出时让我打听当地风俗与天下的局势，并让我带回各种更样的书，中午扎马步的时候就把书放伸手可及的石台上细看书上的内容

　　开始时我坐在他的身边，给他讲解每个字的写法，每句话的意识，不长时间后我就完全不需要讲解，他已经能够完全明了了，就算他不知道，我一个武人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了

　　有一天，他在练习书法时我和他商量请一位夫子为他授课，他抬起头想了一会，说道“这里的夫子------我看算了”

　　我对他讲“我们重金从皇城请一个世人”

　　稚嫩的脸上露出不屑“世人又能如何？不过是经济仕途”

　　六、七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不能把他当成孩子，其实我早已经没有把它当成孩子了
　　他依旧我行我素，只是在我不忙的时候让我陪他到城内茶馆饮茶，听说书人说一些奇闻轶事，看文人挥毫泼墨，见识世间百态，或是到药铺、药行询问药性、药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看那些，学这些问他，他淡淡一笑将来有用

　　我无言，这个永远让人惊诧，无法了解的孩子——一个谜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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