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笔记

　　贞德死后，我结束了我的戎马生涯。
　　我回到城堡参加了外祖父的葬礼，我的妻子和女儿用充满了敬畏和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我和她们之间只有名义和血缘之间的关系，一点感情都谈不上。我又回到了遇到贞德之前暗无天日的生活。
　　我无法忍受这份孤独，我搬离了那里，到蒂孚日城堡去居住。离开那些喧哗和早已无用的荣光和爵位，我反而得到了平静。
　　离开前有个该死的画师来找我，坚持要给我画一帧画像，我拒绝了他，将他赶出城堡，只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想我的灵魂，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我这样说着，莫名的悲哀情绪使我几乎无法站立。

　　蒂孚日城堡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很久。
　　我根本不敢入睡，一闭眼我就能看到贞德眼眶中流淌下的泪水，看见她痛彻心扉的微笑。
　　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比起这些，我宁可回到那些毫无意义的，只是重复着杀戮动作就能够获得慰藉的日子里。
　　渐渐的，我被自己嗜血的欲望所吞噬。
　　我将一个牧羊少年骗到城堡里来，趁他不备用钉锤狠狠向他的头上砸去，刹那间鲜血混着乳白色的脑/浆喷涌而出，我的鼻腔充斥着腥/臭气息，是战场上最常有的味道。
　　杀……杀！
　　我看见镜子中双目赤红的自己，嘴角慢慢咧开了一个病态的弧度。
　　自此万劫不复。
　　我永远失去了光，转而陷入了一个恐怖的轮回。
　　我开始不断地屠/杀孩童，他们的眼神那么清澈，每每见到都让我为之疯狂。我挥动着钉锤，每杀一个人我都感到无比兴奋，我站在血泊中，仿佛站在久违的战场上，义无反顾地追寻着我所渴慕的光。
　　可当那些孩子们都逐渐没了气息，安静地躺在地上时，我又如梦初醒般地发觉自己正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空中漂浮着腐/烂的恶/臭味。我颤抖着跪下来，弓着身子不停地忏悔祈祷，一遍遍地念着祷告词。
　　“原谅我，贞德……原谅我……”

　　我依然每晚都梦到她。
　　我总是梦到兰斯大教堂从天窗透过的光，那束光，总是在我刚想要伸手触碰时就忽然消失殆尽，然后贞德微笑着的面庞瞬间化作被我虐杀的孩子们狰狞的面孔，我尖叫着醒来，每天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但我在等待。我在等待神罚的降临。我要看看如此暴虐残忍，毫无人性的我，究竟会得到怎样的结局。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可怕和不可饶恕，但我不在乎。不如说，我本就该是这样。
　　我痴迷于炼金术和黑魔法，杀人的手法愈发残忍狠毒。我在挑战着上帝的底线，看看他到底能容忍我到什么地步。
　　是贞德给了我避免这种命运的希望，可上帝将她夺走了，只留给我蚀骨的绝望。
　　我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甚至开始病态的相信，只要继续这样杀戮下去，贞德就真的会回来，这些孩子们清澈的眼神和灵魂，会换回我的圣女，我唯一的神。
　　我想起她曾经为战死的英国士兵祈祷，她对我说:“如果我不为他们祈祷，不去爱他们的话，还有谁会爱他们呢”

　　“如果没有人原谅他们，爱他们，只是一直被仇恨，该有多么可怜啊。”

　　我抱着一个孩童的尸/体，陶醉地深吸一口气，让血/腥味刺激我的神经。
　　“贞德，”我将匕首捅进这个孩子的胸膛，从喷涌而出的鲜血中感受着他体内温热的生命力。

　　“我的圣女啊，那么，你现在正爱着我吗正宽恕着我吗”

　　我喃喃地说着，像是在问贞德，也像是在问我自己。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狂笑不止，直笑出了眼泪。我跪在地上痛哭，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
　　贞德，我的圣女啊……
　　指引我，救赎我吧。
　　惩罚我，毁灭我，让我回到你身边！
　　我急切等待着神罚的降临，我跪在地狱中仰望着天堂，仰望着那道遥不可及的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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