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万里归途

　　钟逸闻和法国小哥早到楼梯口接应，钟逸闻一看到方俞，就激动地冲了来，刚想来个情深似海的拥抱，就被方俞一掌推开：
　　“打住打住，我身上脏。”
　　三人放下血淋淋的凶器，又脱下沾着黑色血迹的外衣和手套，这才看起来不那么瘆人。钟逸闻抱住方俞一把鼻涕一把泪：“方哥，我差点都以为你回不来了！”
　　方俞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哪有主角首战就扑街的。
　　王佐在旁边咳咳两声，这个新来的家伙和他的想象出入太大了。豆芽身材，四眼仔，也就皮肤白点，怎么看都不像是给队伍补充战斗力来的。
　　罗义甄皱着眉把钟逸闻从方俞身上提溜下来，对几人道：“我们先上去吧，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清楚。”
　　法国小哥忙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吗？我家的网好像断了，电视也看不了。”
　　罗义甄倒抽口冷气，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他用的是Orange卡，不知何时起竟然没了信号。方俞忙不迭打开自己的手机，他的运营商是B&you，如今也是无信号，他赶紧连上楼上自家的wifi，仍旧没有网络！
　　钟逸闻一看也急了：“刚刚咱还在通话呢，现在怎么信号都没了。啊，糟了！！还没给家里打电话呢！”他不停地点飞行模式然后又解开，使劲儿盯着手机的左上角，仿佛能盯出一朵花儿来。可惜，运营商的大名就是迟迟不出现。
　　众人都懵逼了，从在垃圾站遇见罗曼开始，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反应过来的他们要自救，要提醒其他居民，还要接回流落在外的同学，忙得焦头烂额，竟然没有一个人给国内的家人打过电话。谁都没意识到，联系着他们与家人间那条细细的线，就这么轻易地断了。
　　一万公里的距离，在有信号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可是现在，却成了一条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
　　“坑爹啊！！！”方俞仰天长啸，懊悔不已。平时牛气冲天的法国电信公司就这么轻易地集体狗带了？电都没停，信号先跪了？？
　　潜意识里，他们都觉得只要没停电，一切就都不足为惧。居民区的灯光带给了他们安全感，大楼的门禁也照旧工作。只要电力不断，就说明情况并非完全失控。
　　“话说，”钟逸闻终于想起路上的广播，“其实我回来路上一直在听广播，可是自始至终都是一段关于国家紧急状况和居民就近躲避的广播在很多电台重复播放，我搜了半天也没找到新的消息。”他顿了顿，“而且，台到后来越搜越少，好多只剩下噪声。我本来以为是从巴黎开回图尔，一些信号就接收不到了。”
　　众人沉默，如果广播电视与电信传输都出了问题，只能说明法国已经无力维持基本的公共信息传播了。而这在危机之中，不管是对被困人员还是救援人员，都是极其沉重的打击。法国小哥没听懂中文，但是从众人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低落的情绪。他忽然意识到，可能真实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对了，这段录音里还说巴黎的好几个火车站都变成了感染重灾区，戴高乐的航班也停飞了。”
　　罗义甄：“那位司机在受到攻击后的短短五分钟内就能感染变异，这说明他们无法驾驶汽车，最可能的移动形式只有搭乘公共交通。如果巴黎的火车站下午就有人受到感染，以TGV的速度来算，那批感染者早在傍晚就抵达了市中心的图尔火车站。”
　　王佐接道：“慢着，你是说，我们这儿的丧尸都是从市中心传过来的？”
　　罗义甄点头：“很有可能，不然咱这儿这么偏僻，哪来的丧尸？咱们边走边说吧。”几个人从消防楼梯上楼，法国小哥犹豫两秒毅然跟上。
　　罗义甄边走边扭头对方俞说：“你在阳台上喊话时，我查过一次新闻。傍晚时已经有驻军进入巴黎了，可是马上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而且，当时我和王佐在社交媒体上已经刷不出新的从巴黎传来的实时消息，这只能说明巴黎那边已经彻底断网了。”
　　方俞拧钥匙开门，走了进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即变了脸色：“你说，我们是不是被供电的假象给骗了。”
　　“什么意思？”罗义甄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其它几个脑袋先后挤进门，也凑了过来，洗耳恭听。
　　方俞关上大门：“就像楼下的门禁一样，停电后仍能继续工作好几个小时。电网也是如此，如果没人控制，仅依靠自动设备，也能继续工作一段时间，最后瓦解成区域小网和孤网，彻底垮掉。”
　　“我们的市电，几乎都来自于希农核电站。核电站的辅机设备多而复杂，甚至一个水箱液位调节阀出问题，就有可能导致反应堆散热不及时。如果失去了操纵员，自动停堆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反应堆一旦停堆，就不再可能自行启动了。”
　　“等等？什么电网？什么希农核电站？”王佐是学兽医的，成天跟可爱的小动物打交道，完全不懂这些东西，更不知道图尔还有个核电站。法国小哥更是一头雾水，他根本就听不懂中文呀！
　　“上个学期我们专业组织去过希农核电站参观，”方俞换成了法语继续讲，“那时就有个同学问带队的老师，在无人控制的条件下，本市EDF的供电可以坚持多久。”
　　“最多48小时。这是那位老师给的答案。”周围小伙伴一片哗然。
　　“那水呢？”法国小哥勤学好问，替大家问了个很有技术性的问题。
　　“电都停了，水还会远吗？”方俞虽然是学渣，这点推理能力还是有的。“如果全市停电，市政无法继续泵水，水塔中的存量不到几个小时就能消耗殆尽，所有人都将面临无水可用的局面。坚持一两天还行，再往后就不得不冒险出来找水了。”
　　众人脸色都黯淡下来，正是因为这样的猜想最符合现实，才愈加残酷。
　　“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还有力量在守护电力设施，还是已经进入了停电的倒计时。”方俞走到窗前，外面的细雨还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远处那片山丘变得模模糊糊，黑暗中好像蛰伏着什么东西，他一把拉上厚重的亚麻窗帘，回过头，室内温暖的黄光让他舒服许多，无论如何，目前暂时水电俱全，一屋子人安全无虞。
　　王佐脸色古怪，突然腾地站起，“借用一下浴室！”，方俞愣愣点了个头，王佐身影闪进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方俞和罗义甄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隐隐有一股垃圾味萦绕在房间里，这家伙…钻过垃圾箱！！
　　钟逸闻听罢方俞的推论，更是坐不住，在众人的注目下快步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水槽前，拧开水龙头，用不锈钢洗菜盆开始接水，然后满房间翻箱倒柜地找能接水的容器，很不把自己当外人。保鲜盒、塑料袋、水杯、电饭锅、烧水壶、喝过剩一半的饮料瓶，连花瓶都被翻了出来，简直痛心疾首：“要是这儿有国内那种大红塑料桶就好了，平时蓄着满满一桶，停水时不知多省心。”
　　法国小哥看懂了钟逸闻在干什么，反应过来也赶忙要回家接水。他走到方俞和罗义甄跟前：“谢谢你们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信息，我叫阿兰，有什么事就在阳台上叫我吧。”
　　两人将阿兰客客气气送出了门，回到屋里，开始清点家里的物资。除了耐储藏的大米意面和几袋五连包的拉面，冰箱里还塞满了今天放学时采买的食材。食物不算少，可是四个大小伙吃，总有见底的时候。
　　药品只找到了一瓶碘酒、一包棉签，和一瓶云南白药。
　　罗义甄挑眉：“云南白药？你竟然会有这东西？”
　　方俞：“去年9月去环勃朗峰徒步道走了半圈，临行前我妈塞进我包里的，结果完全没用上。”
　　提到老妈，方俞情绪又有点低落，他只能尽力逼自己不去想这些。其它小伙伴又何尝不是呢，他们只能用在断网前还没有来自国内的坏消息来不断安慰自己，可是与家人的失联是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大山，无法可解。
　　罗义甄看到方俞脸色，只是颠了颠手里的棕色的小瓶子，塞回他手中，揶揄道：“收好，这说不定是你老妈给你的护身符。不然像你这么弱的家伙，怎么可能顺顺利利地徒步回来。”
　　方俞抬起头，把小药瓶收好，莞尔一笑：“你说得对，咱们继续吧。”
　　大概是累了一个晚上，王佐洗完澡出来，跟钟逸闻一块在方俞的大沙发上来了个双人平行版北京瘫，刚摆定姿势，两人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王佐从傍晚被罗曼追杀，直到被方俞和罗义甄从垃圾桶捡回来，早就饿成了狗，而钟逸闻更是沉迷游戏展，一天下来只吃了个三明治，这下不饿才怪。
　　方俞笑着走到厨房前，打算给大家加顿夜宵。正伸手去平时放菜刀的地方，咦，摸了个空？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方俞僵硬地将头扭回门边，躺在地上那堆脏兮兮还带着不明污渍的武器中间，闪烁着寒光的，不正是自己那块被发配充军了的菜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菜刀君对不起我后悔了，我不该这样对你的~~~~(>_<)~~~~我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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