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会说话

　　某天的英语课上，俩人正指着试卷上的插图低声笑，桌角突然发出几声闷响。
　　覃至勇收起笑容，缓缓站起来，不紧不慢地答道：“B。”
　　教英语的黄老师有敲人家桌子的习惯，想让哪个学生回答问题，就拿教鞭敲敲人家的桌角。
　　“坐下吧，上课认真点，听懂了也要跟着大家一起复习。”
　　“是。”覃至勇听话地答道，坐下时头微微侧向温婷，快速地做了个鬼脸，做完就缓缓偏过头去，温婷瞪了眼他的侧脸，也作势埋头看书。
　　莫名其妙，俩人嘴角都是笑。
　　这种突然袭击，覃至勇次次通关，而温婷却常常被罚站。这时候她就该看出来，覃至勇一心两用的功夫，她是比不了的。
　　那是覃至勇第一次忘带课本，后来他的课本就经常落在家里，或者被猫抓坏了某一张。他没有书，作为同桌的她，只能与他共享一本书。
　　覃至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每次用她的书都会许她一个好处，好处大都是一个苹果，偶尔是一些不易买到的小糖果。
　　某天的物理课，小梁老师叫起温婷，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温婷却迟迟答不上来，因为她嘴里有一颗刚放进去的糖，有口难开。糖是覃至勇给的，他说是他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温婷禁不住诱惑，上课就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温婷罚站了一节课，中午，覃至勇被小梁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他回来时情绪低落，整个人蔫蔫的。
　　“你也会被老师骂啊？”温婷往枪口上撞。
　　覃至勇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装作没听到。温婷最受不了人冷脸，气呼呼地从包里掏出剩下的几颗糖果，放到他桌上，大有一刀两断的气势。
　　覃至勇常常带个苹果来学校，跟温婷打赌又输掉，他把苹果给她时会装作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那天下午，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大红苹果，摆到温婷的桌上。温婷也学他，就当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他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的脸：“怎么会这么圆呢…噢！原来苹果吃多了脸会变圆啊。”
　　“我明明是鹅蛋脸！”温婷一时没忍住。
　　“圆圆的鹅蛋。”他得意地笑了，拿手在空中，绕着她的脸，画了个圈。
　　“哼！”温婷瞪了他一眼，两只手伸过抓，把苹果和糖果都抓了回来。
　　覃至勇喜欢向温婷借笔，然后总会莫名其妙地把笔落在家里，任她怎么提醒，他都记不住，直到她忘了，他却又拿出一支新笔给她：“还你。”粉色的。
　　他桌上摆了支一模一样的，蓝色的。
　　跟覃至勇同桌的时间里，温婷几乎没买过笔，覃至勇买笔都是两只一起买。他们的笔早就成了双，她的是红紫粉黄，他的都是蓝黑白灰。
　　细细回想，都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却偏偏让人回味无穷。
　　温婷沉浸在跟新朋友玩耍的快乐中，逐渐忘记了曾经的小□□。
　　自从不在一个班之后，四个人就没凑齐过。王伟杰从未主动找过他们，路上遇见，也只是点头笑笑，快速擦肩而过。岑家扬约过王伟杰几次，都被婉拒了。
　　岑家扬多骄傲的一个人啊，自找没趣的事绝不过三。
　　西西就坐在温婷的后面，俩人比以前还亲密。而对覃至勇有些避讳的岑家扬，自从覃至勇常呆在座位上后，就不来她们的座位旁转悠了。但他们仨每天放学都是一起回家，风吹雨打都不动。
　　这天放学后，还没等覃至勇走，岑家扬鲜少这么急不可耐地就跑过来，趴在西西的桌子上，拍拍温婷的后背：“走，我爸新店开张，烤肉哟，带你们去吃。”
　　“好呀！”温婷满口答应，她最近特能吃，尤其是肉。看覃至勇在收书包，想到他经常给自己带吃的，就顺便招呼他，“一起去啊。”
　　覃至勇却连头都没抬，背起书包：“不用了。”
　　“一起呗。”温婷觉得他每天一个人走挺孤单的，想拉他入伙。
　　“不了，今天作业多。”
　　“你怕什么作业多呀，你……”她还没取笑完，他已经匆匆背上书包大步走向门口。
　　虽然觉得他的反应怪，但一想到烤肉，温婷就没心思追究了，乐呵呵地跟着岑家扬和西西出了教室。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开开心心，可岑家扬却一直板着个脸，找他说话他也懒得搭理。
　　“怎么了你？”温婷看不得别人的脸色，拉住他问。
　　岑家扬甩开她的手，皱了皱眉：“没事！”态度傲慢，语气强硬，自顾自手插口袋往前冲。
　　被他这么甩脸子，温婷生气了，站在原地就是不走，西西拉她，她也不动。西西无奈，喊住了岑家扬：“家扬，你走慢点，等等我们！”
　　岑家扬回过头来，看温婷气鼓鼓地定在那里，他回头看了一眼，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折回来，低声说：“真没事，就是天气热，烦躁的很。”
　　温婷看着他的眼睛，逼问道：“真没事？”
　　“没事。”
　　“男子汉大丈夫，别藏着掖着，有事就说！”
　　岑家扬看着她眼里的自己，撇撇嘴，不吐不快：“你为什么要叫上覃至勇？”
　　温婷有些错愕，怎么会是这个问题，但那种莫名其妙她却问不出口。她笑了笑，无比委屈：“每次我们仨都吃不完，多叫一个人不浪费啊。”
　　“那你为什么不叫杜若？”
　　“我不喜欢杜若。”
　　“那就是说你喜欢覃至勇咯？”
　　当喜欢这两个字跟覃至勇的名字放在一起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突然在心脏那里跳出来，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慌乱地压制住那种害怕，转而变得很气愤，极力辩驳道：“你乱说什么！”
　　岑家扬立马改口：“我是说你喜欢跟覃至勇交朋友。”
　　“他现在就是我的朋友。”
　　岑家扬瞪大了眼睛：“那我呢？”
　　“你早就是我的朋友啦！”
　　“不行，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为什么？以前我们和伟杰也是四个人啊，伟杰走了，为什么不能让覃至勇跟咱们一起？”
　　“不行！”
　　“你不讲理！”
　　“你们俩到底在吵什么？”西西无语地将他俩拉得远一点，一语点破僵局，“说要覃至勇代替伟杰，你们有问过覃至勇愿不愿意吗？”
　　“还轮不到他不愿意！”岑家扬非要补一句，气呼呼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过节。
　　温婷还想再说，西西阻止她，一手挽住一人，往前大步跑，“求求你们了，先赶路，等到了店里点好了餐你们再慢慢吵，我一个人吃。”
　　温婷不理岑家扬，看在西西的面子上，她才妥协的。岑家扬更是少爷脾气，哼了一声，眼睛只看天。
　　到了店里，肉一上来，一切不和都抵不过美食。
　　岑家扬忙着烤肉，两个姑娘只顾着吃。做了好事，但他却不松口。等到吃了一圈，温婷才来接手岑家扬的活，她烤了一块五花肉肉包在生菜里递给他。
　　都这样求和了。
　　岑家扬留住了面子，得意地接过来，一口塞进嘴里。
　　“家扬，你是个男人，要争，就正大光明地争。”温婷看了西西一眼，笑道，“我俩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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