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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章
陆微月这个名字,在蔚孤云看来毫无诚意,对此他不置可否。他在意的是那个眼神,那一眼包涵了太多的东西,蔚孤云看不懂,也不想懂。直觉告诉他,那是很麻烦的东西,蔚孤云讨厌麻烦。
“等你伤好后便自行离去吧,忘记你看到的。”
他想,就这样吧!无论他是人是鬼,不去追究来历过往,就不会有不必要的关注,等他伤好了就让他离开,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他也不需要为这人熯乱心神。
“希望你足够聪明。”蔚孤云略带警告的扫了他一眼。
陆微月看得出蔚孤云不欲与他多做纠缠。眼见蔚孤云要离开,他还是忍不住伸手。
蔚孤云烦躁的挑眉,剑柄毫不客气的挥开了意图拉自己衣角的手。
陆微月吃痛,轻“嘶”一声,被击中的手背迅速红肿起来,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很是凄惨。
蔚孤云脚步未停,开门离去。
陆微月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垂头丧气地捧着自己受伤的手,周身满是失落。
片刻之后,他把自己埋进被窝,手臂横档,遮住了愈发红艳的眼眸,低低地笑出了声。
不急,陆微月,不要急。你要温柔的,慢慢的,抓住他。慢慢的……吃掉他!嗬嗬嗬嗬……阿云,我们来日方长。
此后,一连数日,陆微月都没有见到蔚孤云,包括之前为他诊治的少年也少有见到,只要一名名叫苌楚的侍女每日替他送药洒扫。
陆微月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快得有些超出常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可能有了某些有趣的变化,那天蔚孤云在他手上留下的伤几个时辰后就恢复如初了。
不只如此,他身上许多陈年旧疤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几个淡淡红印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为此,他不得不时常撕裂自己的伤口来掩饰他身体的不正常,他身上的疑点够多了。
好在那名侍女并不会为他擦身洗漱,换药之事也在几日后被他找理由婉拒了。这样一来,倒也能遮掩过去,毕竟频繁自残也是很痛的。而且,快速恢复的能力也并非毫无代价,看他越来越消瘦的身体,恐怕就是代价之一了,至于这一切变化的原因,还要待他进一步研究才能得知。
这一日,连绵春雨终于褪去,天色放晴。
陆微月坐着轮椅在院中打盹,轮椅是蔚无忧替他打造的,比他之前那把还要舒适便捷,这小子不做木匠简直屈才了。
他的腿为什么无力蔚无忧没有查出来,但是他确定他的腿没有问题。陆微月也相信了他的诊断,他的腿确实有了知觉,至于为什么还是不能行走,陆微月将其归结于,太久没有走路,可能忘记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够重新站起来,这是个锦上添花的好消息。
春天的太阳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陆微月将没有看完的话本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年纪大了,人就爱犯懒,他感慨万端。
经过他这几日的旁敲侧击,他确认了自己是真的破碎虚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和他以前所处的世界有相同之处亦有不同,这里有江湖,有正邪两道,还有着在神州早已消失的朝廷,势力繁多,比之神州十四城更加繁杂。
朝廷暂且不说,江湖正道势力武林盟一家独大,掌控武林盟的五派势力也是公认的江湖五大势力,蔚孤云的医谷就属其一。
那个苌楚很谨慎,让他几乎没有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这些还是从新来照顾他的老头那打听到的。
听说,阿云带着苌楚出门了。
陆微月有些不高兴,这些人太碍眼了!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阿云会不高兴,所以他更不高兴了。
而此时,被陆微月惦记的蔚孤云正在赶往禹城的路上。
春日迟迟,江水悠悠。
两岸山峰奇丽,猿啼声声,一艘大船乘风扬帆,顺着江流而下。
蔚孤云抱剑趺坐在窗边的黄梨木塌上,一侧的雕花木窗支起,清风卷起冰蓝蜀锦制的帷幔,吹淡了熏炉里燃着的明庭香,面前矮几上一盏双井白芽早已冷透,若是那爱茶之人看了,定要哀叹暴殄天物,毕竟这种贡品白芽难寻,可于他来说那不过是一杯茶而已。
苌楚领着管事进来,撤了冷茶,一边替蔚孤云泡茶一边听林管事汇报禹城的情况。
蔚孤云抬首示意苌楚为其落座奉茶,林管事战战兢兢地躬身行礼,不敢言受。
林管事虽刚过而立,然驻守禹城医坊十来年,平时行事稳妥,未有过大的差池。怎料,近来竟是频频出错,之前的误医之事尚可说是被人算计,但此次禹城定契本应只是走个过场,可是直到蔚孤云到来他们才得知,灵隐门请了诸多江湖新秀,明着是联络情谊,互相切磋,要说暗里没有其他意图,蔚无忧都不可能相信。
“镇武司此次也来了?灵隐门来的是谁?”
“镇武候亲自来了虞城,却并未现身。灵隐门……”苌楚将新茶奉上:“来的是掌门幼子应长空。这灵隐门太不将我们医谷放在眼里了。”
“呵……”蔚孤云轻笑着接过茶盏,放到矮几上。掀起杯盖拨弄茶汤,澄明的茶汤,色泽清绿,凤爪型状的茶牙有几片还未沉底,随着蔚孤云的拨弄在茶汤中翻腾荡漾,茶香四溢。
他这谷主亲自出马,灵隐门倒是只派了个小弟子过来,可不是不把他蔚孤云放在眼里:“其他门派呢?”
“盟主大弟子严霏也到了,其他门派也都派了弟子前来,不过都是些小辈。”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不少。这些年医谷势力扩展得有些快了,这些人见了血就都想上来咬一口。咬不着的也想瞧瞧热闹。
林管事忧心忡忡的道:“谷主,此事怕是来者不善,我们该如何应对?”
“鸿门宴都摆上了,自然是要走一趟瞧瞧席面。” 蔚孤云摩挲着手中剑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柏木本不适合做鞘,即便平日细心保养。上面依然有了许多细纹,阴刻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了。
天色渐晚,医谷沙船终于穿过江口,达到所约之地.禹城——罗星湖。
华灯初上,湖面遍布画舫轻舟,丝竹嬉笑之声不时传来。湖心一座高台矗立,绫罗裹柱,绸缎铺地,其上舞姬献艺,腰肢款摆,引得周围画舫之上阵阵叫好声。
一艘高大的柚木船内,应长空听得手下来报,将怀中美人一推:“总算是来了,诸位,要不要随我去见见这位闻名已久的无争剑?”
旁边众人纷纷附和起身,唯有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人,依旧望着台上舞姬自斟自饮,没有同行的意思。
应长空回首问道:“严兄不一起吗?”
严霏手中玉箫转了个花圈儿,斜倚在木几上懒懒的道:“有那舞姬好看吗?”
“哈哈!也是。”应长空大笑着揽着同伴走了。
严霏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掩去嘴角的嘲讽,感叹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甲板上应长空未等片刻,便见一艘五桅沙船缓缓驶向湖心,五桅沙船大帆长驰,比之周围画舫大了数倍不止,倍显气派。船上飞卢丹楹刻桷,雅致非常
船上水手抛下铁锚,待船停稳,舱门珠帘微晃,从里头出来了位妙龄少女,身着鹅黄襦裙,头梳双螺发髻,容貌清秀,体态婀娜,正是侍女苌楚。苌楚躬身屈膝,葱指拨开珠帘。
一个身影走出,他手提三尺青峰,头戴白玉小冠,低头穿过珠帘,两侧青丝垂落,鼻梁挺直,凤目星眸,眼尾随着剑眉飞扬入鬓,更显威仪。一袭烟青直缀,衬得人面如冠玉,型似修竹。不似江湖武夫,反倒像是王孙公子。
这就是医谷谷主,无争剑蔚孤云?
传闻,蔚孤云容颜俊美,龙章凤姿。引无数江湖侠女芳心暗许。
传闻。蔚孤云武功卓绝,年少英才,是武林年轻一代第一人。
传闻蔚孤云品行高洁,菩萨心肠。执掌医谷十年来,遍开医坊,赠医施药活人无数。
传闻,他十五岁剿灭蜀地十三座匪寨,只擒不杀。无争剑从未染血。
江湖中,他的传闻很多,江湖中,见过他的人很少。
此刻,终于一窥真容,有人兴奋异常,有人佯装不屑。
应长空轻哼一声,旁边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应长空收敛神色,拨开挤在前头的人群,昂首抱拳道:“请问来者可是林海医谷蔚谷主?”
蔚孤云居高临下,将底下动作一览无余。神情泰然的抱拳回礼:“蔚某应邀前来。”
“灵隐门应长空久仰蔚谷主大名,家父因门内琐事无法前来,特命在下代为处理相关事宜,小弟已略备薄酒聊表歉意,还请蔚兄赏脸移驾。”
“无妨,我与应掌门相交多年,自是应该体谅。”
“多谢蔚谷主不怪,请!” 应长空后退一步,微躬上身,右手作引,态度极为恭敬,实则心中暗恨,短短一场言语交锋,应长空吃了个闷亏。
不乏有那伶俐的看出苗头,对江湖传言产生怀疑,应长空原想以平辈相交,蔚孤云直接点出其父,让应长空不得不矮一头。这蔚孤云哪有传言中的不善言辞?
蔚孤云见好就收,也无需船工架设搭板,足下轻点,人如飞花飘絮,轻盈地落在船首。苌楚和林管事紧随其后,皆是身轻如燕,可见功夫不弱。
又是好一阵寒暄介绍后应长空引众人返回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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