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

　　秋日午后，阳光疏冷。
　　沁宁看着摆在案头的镂金印花素笺，低低地叹了声气。这是来自帝羽楼的最后指示，从今以后，就没有人再命令她了，纸上已将目的写的清清楚楚，怎么做是她自己的事。
　　三个月前，沁宁奉命从京城赶到这里，在帝羽楼的刻意安排下，伪装成一个探亲途中与家人失散的女子，被舒家收留作了丫鬟，起初，起初，她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只知道楼主让自己对每个人都好一点，尽量将舒家交代下来的事做好，这其实算不上一个命令，从帝羽楼建立以来，也没有人下达过这种命令，所以沁宁根本摸不透楼主的心思，但当第二个指示到达时，她便以猜测到此行可能的目的，第二个指示是：想办法进馨竹苑。
　　其实，馨竹苑并不是什么禁地，只是舒家小姐的居所而已，沁宁来这里的一个月中，就与这个年仅十三的女孩做了手帕之交，所以当她看完第二条指示后，一种不祥的预感便笼罩在心头，她实在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几近透明的女孩陷入这场斗争。但事与愿违，最后一条指示上写的，正是自己所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月后，以舒紫涵为人质，要挟舒慕远带领舒家投靠帝羽楼。
　　舒紫涵自然就是舒家小姐的闺名，而舒慕远便是舒紫涵的父亲，也是现在舒家的掌权者。其实，舒慕远原来很少参与管理这个家族，以他的性格管理不了也不愿管理这么大一个家族，舒家的事一般都是他的长兄舒慕云决定的，但是就在几个月前，舒慕云忽然中了一种奇毒，虽然在雪山琼宫侍雪阁主迦岚的治疗下得以不死，但一年之内已没有精力再掌管舒家事务，正因如此，舒慕远才不得不暂时代替他的位置。
　　大哥一出事，舒慕远便从自己居住的舒家别院赶到舒家主院，因为事务繁忙，所以很少回家，这使得家中之事没有人可以处理，于是便给了帝羽楼可乘之机。
　　现在，沁宁总算明白楼主为什么付出那么大代价毒倒舒慕云了，好精明的算计，好深远的谋略！
　　虽然沁宁很不愿意这件事发生，但帝羽楼对她的恩情使她早已将灵魂都交给了这个组织，所以她依然忍痛决定：按命令行事。

　　黄昏的阳光穿过庭前的竹林洒在阁楼的窗台上，暖暖的，懒懒的，就像窗前少女的笑靥。
　　舒紫涵已听到石子路上细碎的脚步声，知道沁宁姐姐要来陪自己玩了，所以满怀期待的伸出头，静静地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步入视线，对一个深居简出的世家小姐来说，有个自己喜欢的人陪自己玩耍是件十分快乐的事。
　　然而，脚步声停在竹门前时，却没有像往日那样传来敲门声，“姐姐怎么不进来呢？”，舒紫涵想，只听见沁宁在门外站了好久，似乎还深深地喘着气，“姐姐该不会生病了吧？”舒紫涵一想到这里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向
　　脸上微微变色的沁宁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沁宁不自然的笑着，“姐姐累了还来陪涵儿玩，姐姐应该好好休息的”听到这句话，沁宁倦倦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这一个月我
　　会好好待你！”想到这里，沁宁抬起头，正好遇到紫涵焦急的目光，便笑着说：“姐姐没事，有涵儿陪着姐姐，姐姐就不累了”然后，沁宁仔细地打量了紫涵一会，问：“涵儿，你有什么心愿吗？”舒紫涵笑着说：“心愿啊，
　　当然是希望姐姐找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然后生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宝宝了”若在平时，沁宁难免要与紫涵嬉闹一番，但现在却无论如何没有嬉闹的心情，只有感动和惭愧，“原来小丫头心里想的还是我的事啊，为什么要给一个这么
　　可爱的女孩的童年留下这么惨痛的记忆呢？”沁宁忽然发现，自己已无力承受这个问题，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她只能强装笑脸说：“姐姐是问涵儿有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愿望啊，要是有，姐姐或许可以帮你办到”
　　舒紫涵想了一会说：“有啊，姐姐可以带我去逛一下庙会吗？我长这么大，就只跟渊哥哥去逛了一次庙会呢。”
　　若是普通丫鬟，自然不敢带小姐出去逛庙会，但沁宁却说：“有什么不可以呢？正好今天赶上庙会，你去准备一下，等下我来找你一起去，好不好？”紫涵一听大喜，忙不迭说“好啊好啊，你等等，就一会儿”。
　　过了不久，街上就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年长的冰肌雪肤，容光照人，而年幼的更是清秀俊逸，顾盼神飞，虽然庙会上也有不少市井流氓和别的轻薄之徒，但每个人看她们的眼光都是必恭必敬的，他们虽不知道那个小女孩
　　是谁，但仅仅一个舒家大丫鬟，就不是他们所能惹的起的，所以，二人一路走来，倒也平安无事。舒紫涵好久没出大门了，所以看什么什么新鲜，在街上跑来跑去，看看这个，动动那个，看起来很是兴高采烈，沁宁也寸步不离地
　　陪在她身边，跟她说说笑笑，解释她不懂的东西，在外人看来，两人就跟某个大户人家的一对亲姐妹一般。
　　走到快尽头的地方，舒紫涵看到一个小乞丐在路边乞讨，便从不远处一个小吃摊那里拿了一根冰糖葫芦塞到他手里，沁宁赶忙跟过去付了钱，但小乞丐好象十分不领情，恶狠狠地瞪了紫涵一眼就把糖葫芦给扔了，正当紫涵不知所措的时候，沁宁走过去往小乞丐手里塞了一锭银子，说：“先拿去花吧，要是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到城西最大的那个院子来找我，记住，我叫沁宁”小乞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银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当他抬起头来时，两个少女已经走远了。
　　回家的路上，舒紫涵拉着沁宁的手说：“姐姐，你心地真好”“没什么，这么小就流落街头，怪可怜的”沁宁漫不经心地答道，“姐姐，你在想心事吗？”一向善解人意的紫涵问，沁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地说：“涵儿，姐姐小的时候也曾像那个小乞丐一样流落街头，而且比他的处境更惨，当时还有人四处找姐姐，要杀了姐姐，就在那时侯有个人收留了姐姐，所以姐姐很感激那个人，发誓为那个人做一切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所以如果有一天姐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原谅姐姐，因为姐姐身不由己。”沁宁来舒家时编造的理由舒紫涵并不知道，所以可以毫无顾虑地把一些事情告诉了舒紫涵，舒紫涵显然没有听出这番话的深层含义，只是惊讶地说：“姐姐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倒是涵儿如果有一天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姐姐会原谅涵儿吗？”“当然会了，无论你做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的，即使你做错了，姐姐也会想办法帮你弥补”沁宁坚定地说，“真的吗？姐姐可不许骗我啊”舒紫涵认真的说，就像在等待一个山盟海誓般的承诺，“当然是真的，姐姐怎么会骗你呢？”沁宁觉得有点苦涩，心想：“你怎么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

　　回到舒家别院，管家跑来告诉沁宁，一个男子已经在待客室等了她很久了。沁宁略一打扮，便赶去待客室，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孤傲清冷的声音，“沁姑娘可让在下久等了”沁宁浑身一振，知道来的人正是长安城内“京狼铁卫”统领--何剑铭。“京狼铁卫”素来只负责京城安全，身为统领，若无大事，更是断不可能离开京城，难道事情有变？
　　沁宁快步走入房内，开门见山地问道：“舒家这边，我的人手已经足够，何兄此来，所为何事？”何剑铭冷冷一笑，道：“人手已足够？恐怕过两天你就知道不够用了！”“这话小妹就不明白了”沁宁也冷冷地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萧家公子失踪了？”“你说……萧文渊？！”沁宁一时震惊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怎么可能？……你认为这是楼主安排的？”
　　“如果不是楼主，你认为会是谁？”沁宁想起自己走之前曾经听楼主说起过会对萧家下手，但这未免也太匆忙了，何况这不像楼主的行事风格，同时面对萧舒两家，本就承担极大风险，这样还选择萧文渊下手，一旦事败，肯定是玩火**，但如果不是楼主，谁会在这当口上去惹萧家？沁宁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此事确是楼主所为，既而又说：“好在事情成功了，看来外界所说萧家公子几乎无所不能也是以讹传讹，萧家那边有什么反应有？”何剑铭收起狂态，严肃地说：“为了防止舒家也会发生此类事件，萧怜雪已经决定派人来洛阳，保护舒小姐的安全，一旦两家联手，再加上他们有了警惕，事情将比以前难十倍不止，所以，楼主让你提前动手，三天之内必须完成任务，并安排我们来帮你。”
　　沁宁现在已没时间思考别的了，她必须立刻着手安排此事，但何剑铭却说：“人手调度方面我已让人去做，咱们现在先去看看舒家小姐”。

　　馨竹湖畔，舒紫涵正在编一个草环，一只鸟好象跟她有仇似的，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她起身赶了好几遍也赶不走，正好这个时候，何剑铭和沁宁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何剑铭手掌随意一挥，就看到鸟在半空中被抛出好远，然后盘旋一阵子，终于没敢再飞回来。舒紫涵笑着跑过来，踮起脚尖将刚刚编好的草环戴到何剑铭的头上，说：“哥哥你好厉害啊，要是什么时候我也能那么厉害就好了。”何剑铭从九岁开始就没人跟他有这么亲热的举动了，他冷傲的外表使很多人不敢靠近他，他原来还一直以为这样很好，能更好地让别人听他的，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他忽然喜欢这种举动给他带来的暖意——一种从心底渗出的暖意。他一向生硬的脸上竟有了笑意，虽然很不自然，但已经令沁宁着实惊讶了一把。他笑着说：“想学吗？我教你，你一定可以学会的！”“好啊好啊，谢谢哥哥”舒紫涵笑的更加甜蜜了。
　　离开馨竹苑时，沁宁冷冷地对何剑铭说：“你一直言出必践，今天怕是要破例了吧？涵丫头恐怕永远都没机会学你那套劳什子掌法了”，何剑铭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楼主为什么一直跟孩子过不去呢？萧文渊也就罢了，连这么个小丫头，他都不放过！”说完，看到沁宁欲言又止，便说：“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后转身欲走，这时，沁宁淡淡地说：“只希望你明白，楼主这样做是有他的苦衷的”。
　　第二天清晨，何剑铭一个人来到馨竹湖畔，发现舒紫涵已经又在编草环了，舒紫涵也看见了他，远远地叫了声“哥哥”，他便快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想不想现在就学我昨天抛小鸟的功夫啊？”“想，当然想了”舒紫涵瞪大眼睛说，“那我现在就教你吧？”“好啊”。其实这套掌法是很精深的，几天之内舒紫涵恐怕连皮毛都学不会，所以何剑铭想把一下她的脉，看一下她的真气运行情况，好确定应该怎么教，但一向有些自闭的何剑铭却迟迟不敢伸手，正犹豫时，舒紫涵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快教我啊”，何剑铭一下子窘的面红耳赤，但还是趁这个机会试探了一下她的脉息，谁知，一连几次他所输出的真气都如泥牛入海，不知所向，就像是将真气传入了虚空，舒紫涵看出不对，问他：“怎么了，哥哥？”何剑铭的心忽然静了下来，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以前他决没有想过的事，他忽然问：“你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觉得浑身发痛？”“是啊，爹说这是一种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是哥哥，你怎么知道啊？”何剑铭面露痴像，不断的说：“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是什么啊？”沁宁的疑问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说：“你这种病哥哥是知道的，以前我也曾得过这种病，至今没有痊愈，若非当初有人传我一套心法，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其实，舒紫涵患的这种病，是由于在母亲怀孕期间受到一种极为特殊的阴寒真气的侵袭而留下的，受到这种攻击之后，母亲一般就会因为经脉碎裂而死去，而胎儿的体内也会留下一部分这种阴寒真气，随着胎儿的成长，这股真气会逐渐吞噬得病者的元气，并周期性的反噬己身，使得患者痛如刀割，何剑铭以前得了这种病，快要不行的时候遇上帝羽楼楼主，传给他一套内功心法，让他自己生成纯阳真气，来抵御这股寒气，而通过刚才的情形，何剑铭感觉是有人故意封住了舒紫涵体内的真气，让那股外来真气不能继续吞噬她自身的元气，但它的反噬效果还是仍旧存在的，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竟一直承受着自己都承受不了的痛苦，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涌起了保护这个女孩的念头，他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为难这个从生下来就没有几天不忍受痛苦的小孩子的！”然后大步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舒紫涵呆在原地。

　　晚上，舒紫涵正要就寝时，何剑铭忽然冲了进来，拉着她的手说：“跟我走！”，舒紫涵使劲挣了一下说：“为什么？”“沁宁要抓你！”
　　“沁宁姐姐为什么抓我？！”“不要问那么多，总之你现在很危险，我要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要送她去哪？”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姐”舒紫涵叫到，沁宁没有理她，只是盯着何剑铭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何剑铭也冷冷地盯着她，不说话，过了许久，沁宁忽然自嘲般的笑了笑说：“现在半个洛阳城都是我的人，你能带它去哪？”话刚说完，
　　就看见何剑铭腾空而起，右手中甩出一道亮光如匹练一般向沁宁抽下，沁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忽然迎面伸出一指，向他眉心戳下，但是何剑铭并没有回避，而是左手出掌，试图生擒沁宁，沁宁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间也无法回避，但就在这时，何剑铭忽然感觉全身骨骼一痛，就直直跌落了下来，落地之时，他惨笑着对舒紫涵说：“没想到你一直受这种病的折磨，到最后它还不让我帮你”然后就听到沁宁冷冷地说：“这是天意！”沉默一会后，她又面无表情的说：“今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这样做也情有可原，但是，我只能帮你这一次！”，然后她又转身看着舒紫涵，低声叹道：“涵儿，姐姐也不想伤害你”，既而又说：“姐姐送你回房睡觉吧？”
　　舒紫涵没有回答，众人一时沉默，过了许久，紫涵摇了摇头说：“姐姐还是照顾一下哥哥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声音中无悲无喜，反而凭添了一种淡然和沉静，这使沁宁心中一动。
　　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沁宁独自坐在大厅中。经过昨晚一闹，沁宁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已早早的将要挟信送到了舒家主院，现在正在等待回音。
　　忽然，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说：“沁姑娘，不好了，舒小姐失踪了！”沁宁心中一惊，把茶杯都打翻了，只听她说：“怎么可能？！去给我搜！”在她看来，舒紫涵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舒家的，她虽然没有直接对这个女孩做什么看押，但是为了防止舒家的高手前来救人，她已在将自己带来的人和“京狼铁卫”安插在舒家别院的每一个角落，并在很多地方布置了简单但是绝对有效的阵法，她知道这些人和这些阵法的实力，可以说方圆十里之内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逃出她的耳目，在这种守卫下，即便是身为帝羽楼新秀第一高手的她，也不可能遁出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更别说那个没多少功夫的小女孩了。
　　过了很久，那个下人有跑回来说：“沁姑娘，没有找到，只在小姐的房里发现了一封信”说着，将一张信纸递出，沁宁劈手夺了过来，低声念道：

　　姐姐，涵儿走了。
　　涵儿知道，自己一走姐姐肯定要伤心，但涵儿要是不走，爹爹也一定会伤心的，涵儿没有妈妈，涵儿不要爹爹伤心。
　　姐姐还记得吗？姐姐曾答应过涵儿，无论涵儿做了什么，姐姐都会原谅涵儿的，也会帮涵儿弥补过失，那就请姐姐一定不要为难哥哥，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是不应该为难好人的。
　　姐姐，涵儿真的走了，姐姐，涵儿会想你的。
　　姐姐保重。
　　涵儿上

　　读着读着，沁宁潸然泪下。
　　她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因为有人能从一众帝羽楼高手和“京狼铁卫”的包围中遁出而震惊了，或许，她现在终于意识到，那个笑靥淡淡的女孩，跟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她想：既然自己技不如人，有此一败也是应该的吧。她没有想应该怎样面对这种形势，怎样面对舒家的回击，或者帝羽楼的惩罚。她已没有精力和心情去考虑这些。
　　就在这时，那个下人又跑回来说：“沁姑娘，门外有个人指名要见您”。
　　“那就去见吧，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沁宁疲倦地想。然后她走到门口，门外站着一个人。
　　刚看到这个人，沁宁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人。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满面风尘，像是一个落拓街头的书生；他就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似乎在享受门外柔和的阳光，但这一幕落在沁宁眼里，却好象阳光被他吸引一般，周围都暗淡了下来；他的脸上已现出倦意，似乎刚刚经过长途跋涉才到了这里，但这倦意却使他明朗而淡定的笑容显得更加亲切而有魅力；最令沁宁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明亮、清澈、深邃而又透出一种古老的灵意，在见到他之前，沁宁决不相信人类会有这样一双眼睛，甚至现在她也还是不相信，这双眼如同看过了历史的沧桑和三界六道的变迁才定格在这个世界上。
　　少年看到沁宁，温和地笑了笑，说：“在下萧文渊，见过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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