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吃大猫

　　余小然醒来的时候，满目都是煞白的墙壁。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进了医院，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在快捷酒店里。
　　“小然，你醒啦！”
　　余小然闻声爬起来，捏着自己发涨脑门，努力想着昨天的场景。只记得自己一个劲的劝陈祎哥喝酒以及最后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其他的都毫无映像。
　　“喝醉酒很难受吧？”季洁了然地说道。
　　“嗯。”余小然偏头看向窗外，此时已经夜幕降临。
　　“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了。他们在楼下打麻将，你要去凑热闹吗？”
　　余小然顿了顿，摇摇头拒绝了季洁的提议。
　　“也好，一会儿就吃晚饭了，晚上还要闹洞房呢，他们肯定不会放过陈祎哥的。”季洁一想到中午那几桌人将陈祎哥灌得七荤八素的，便忍不住想要看看晚上的好戏。
　　“我就不吃饭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得赶回去。”
　　季洁拗不过余小然，因此只能送她到车站搭乘最晚一班公交车。在去车站的路上，季洁忍不住说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问。
　　“小然，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没有吧。”
　　季洁无奈地摇摇头，“以前你的眼神不会这样哀伤，也不会这样沉默。”她伸出右手，轻抚上余小然的脸颊。外面气温很低，但是没有她的脸颊冷。
　　“告诉我，你和毛茂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就是性格不合，没法在一起了而已。”
　　“你骗得了他们，但是骗不了我。”今天下午接到毛茂电话之后，她便第一时间赶到了小院落。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毛茂望着余小然专注而认真的眼神以及他们相互依偎的场景让她不敢相信这对曾经的恋人竟然已成陌路。
　　“是不是和毛茂去世的母亲有关？”余小然对待毛茂的态度有点躲闪，季洁不得不直白一点。
　　余小然的眼神突然变得绝望，语气也前所未有的僵硬。“你也听见别人说了？”
　　“我没有怀疑你，就是想要问……”话还没说完，公交车便缓缓驶入站台，余小然没有说一声再见便踏上了公交车。
　　季洁气馁地跺跺脚，悔恨自己的武断与不信任。
　　当初毛茂的母亲突然从轮椅上摔倒，所有人都在埋怨毛茂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现在已经不记得是谁在她耳边说过这样的话了，但是内容她却一直记在心里。
　　“听说当时余小然和毛茂正在闹别扭，余小然赌气提前走了。毛茂想要去追她，可他又推着腿脚不方便的母亲在外散步呢。后来余小然给他打电话，毛茂赶紧拿手机来接，轮椅就这样脱手摔倒在陡坡下面去了。”
　　他们说的话仿若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完美的还原了现场。当时葬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声讨毛茂，仅有的几个好朋友则是不断安慰他。那几个人是不太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了，但是会是谁呢。
　　季洁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心下无限懊悔。
　　回到酒店，所有人都刚好打完牌下楼。她穿过人群望着独自走在最后面的毛茂。目光相视，他视乎透过她看了身后一眼，发现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目光变得愈加冷淡，脸上的失望也不言而喻。
　　季洁站在那里与众人打招呼，一边等待末尾的毛茂走来。人群说说笑笑，走得极为缓慢。
　　她性子急，刚等了一会儿就有点等不及了。于是穿过人群走到毛茂面前。“毛茂，我想跟你谈一下。”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毛茂的胳膊挽住。季洁狠厉地望着丁娜带有示威性的动作时，忽然就忆起了那日葬礼之前，丁娜神神秘秘在角落里向几个人诬陷小然。
　　“是你！”季洁平时好像一个傻大姐，对什么事都笑呵呵的。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却狠得家人都不认识。
　　“就是你诬陷小然的！”季洁用食指对着丁娜，“就是你说小然是害毛茂母亲去世的罪魁祸首！”
　　丁娜第一时间并没有反驳，而是双手抱住毛茂的胳膊。似乎是寻求保护，也似乎是在让他相信她。
　　毛茂冷漠地甩开丁娜的手，嘴角紧抿着越过二人向大门走去。
　　“毛茂！”丁娜站在原地着急地喊道，可是毛茂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现在你开心了？”丁娜牙尖嘴利的模样又恢复了。
　　“你和毛茂本就不该是一对，他和小然才是一对！”
　　“当初是余小然自己做错事，提前跑的！”
　　季洁语塞，她不明白当时的情况，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是希望相信小然的。
　　“我不相信！肯定是你为了得到毛茂的欢心才诬陷小然的！”
　　“如果你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母亲去世，你会不去参加葬礼吗？”丁娜反问道，“余小然她不仅不去参加葬礼，她还消失了整整3年的时间。三年呐，如果不是陈祎结婚想必她也不会回来的吧？”
　　季洁无从反驳，余小然没去参加葬礼是真，消失三年也是真，如果不是她打电话让她回来参加婚礼她定是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些都是真的。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小然会与毛茂母亲的死亡有关系。
　　参加完婚礼之后的一连串事情让余小然措手不及。
　　先是丁娜打电话来质问那件事情，尖酸刻薄的语气让她极为感到不适。但是她没有理由否定，于是只能冷静地回答她：“是的，都是我的错。”挂电话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丁娜得意地对旁人说：“看吧，我就说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导致……”余小然听到这里，赶紧将电话挂断。
　　她想，这下全部人都知道了吧。不过她并不后悔去参加陈祎哥的婚礼，因为这是他们以前的约定。
　　季洁是第二个来找她的人。她是直肠子，一般都是有话说话，从来学不会迂回。可是余小然和她坐在咖啡厅里将近一个小时了，她都还未将心底的疑问问出来。因此，余小然只有主动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毛茂母亲的去世是否有关系？”
　　大概是说中了心事，季洁睁大眼睛呆滞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之后便赶紧摆手否定。
　　“小然，我是相信你的。这事肯定是丁娜诬陷你的，她一向喜欢嚼舌根，更何况她对毛茂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诬陷，这事的确和我有关系。丁娜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大概是最近心里一直萦绕着这件事，现在说起来竟然也能做到心平气和。
　　“不可能，丁娜又没有一直跟着你们，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相信！”
　　“小洁，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你的。”
　　“那时候不懂事，总是喜欢乱发脾气，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我当然不是故意的，可是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我怎么可能原谅我自己呢。当然也不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打消所有的过错。毕竟，阿姨回不来了。”余小然有些哽咽，这还是第一次她向外人提起这件事情。
　　她和毛茂是青梅竹马，阿姨一向疼她比疼毛茂还要多。她嘴甜，每次都哄得阿姨合不拢嘴。毛茂也最喜欢带她去家里和阿姨聊天，偶尔阿姨和毛茂吵架冷战的时候还需要她在中间调和。
　　原来和谐的画面是她活生生打破的，曾经的幸福也是任性的她打断的。
　　和季洁从日暮聊到月升，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看着万家灯火，余小然的心里突然就开始渴望起了家的温暖，但是她不配。
　　和季洁告别的时候，余小然被她紧紧地拥抱着。“小然，我们依然爱你。虽然我没资格说不怨你，但是真正该怨你的那个人肯定也不会怪你的，也和我们一样依然爱着你。”
　　她知道，季洁说的那个人是毛茂。他怎么可能不怨她呢？若是不怨的话，葬礼之前他就不会绝情地对她说：“不要来了，我不想见到你。”也不会在她的世界里消失整整三年的时间，甚至还会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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