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

　　顾西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盛怒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慕烟显然是一副我并不想和你说话我很生气只想揍你的样子，顾西言只好硬着头皮赔着笑：“有话好好说呀，你这是干什么？”边去拽慕烟扯着自己衣领的手。
　　慕烟瞪了他一眼，手倒是松开了：“咱俩又不认识，有什么话好说的？”
　　顾西言眼睛都直了，刚刚他不也是在生气么。当初怎么说也是好朋友，结果你倒好，说走就走，什么话都没留。哪怕你说个“我走了”都好啊。
　　怎么想占理的都是自己，顾西言整理了一下衣领，背挺的老直了：“不认识不能讲话，难道就可以动手？”
　　慕烟的脸更沉了，恶狠狠地道：“你在给我说一遍。”
　　你叫我说我就说？顾西言不说话，当然他也怕慕烟真的跟他动手，就算慕烟不嫌丢人，他对慕烟也下不去这个手，怎么想他都亏了。
　　“车钥匙给我。”还是慕烟打破了僵局，向顾西言伸出了手。
　　顾西言想都没想就鬼使神差的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慕烟按了开锁键，径直的坐进了驾驶座。顾西言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怔怔的站在那。
　　车窗户缓缓降下来，是慕烟不耐烦的脸：“傻站着干嘛？上车啊，还要我去背你？”
　　话刚落，顾西言的脸上就浮现了一个大写的尴尬，刚刚还要揍我呢，这会就要来背我了，大哥你也太精分了。
　　顾西言钻进了车子，才发现慕烟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不管怎么说，慕烟的态度也终于急剧的变友好了（对于顾西言来说）。“咱们去哪？”顾西言边系安全带边问。
　　“闭嘴。”慕烟不看他，冷冷的蹦出两个字之后发动了车子。
　　顾西言吃了个瘪，也不再做声。两个人一路无话，顾西言看着车上了环路，也猜不出目的地是哪。偷偷地扭头看了慕烟一眼，阳光从车窗外照了进来，慕烟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阳光里。他还是那个样子，天生一副好皮囊就不用多说，清冷的几乎在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的气质也丝毫没有改变，当年的慕烟真的回来了.....
　　当年他为什么一直和慕烟玩，大概就是因为慕烟的性格孤傲，不愿意和别人来往。而那时的顾西言刚好很傻很天真，在和慕烟接触了之后同情心泛滥，觉得慕烟身边就自己一个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虽然在后来顾西言发现慕烟除了话少点，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又毒了点以外，人其实挺好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慕烟似乎察觉到了旁边人的目光，指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一下方向盘，转头果然看见卷毛直直的盯着自己，嫌弃的开口：“不许看我。”
　　顾西言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说话也不行，看你一眼也不行，你这次的目的就是把我运到个荒无人烟的地儿弄死再毁尸灭迹吧！
　　也不想自讨没趣，顾西言索性把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望着窗外。这条路，貌似是去他们高中的路。
　　又过了三个红绿灯，车子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果不其然，他们到了高中的后街。顾西言刚要开口，慕烟就自顾自地下了车。顾西言只好也下了车，跟在慕烟后面走到了一间小饭馆。
　　这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饭馆，高中时没什么钱，两个人又正好不喜欢吃食堂，尝过后街所有的小餐厅之后才发现了这家便宜又好吃的店。
　　头顶上沾满了油污的招牌从他们开始来到现在似乎都没有换过。慕烟先走了进去，顾西言也紧跟在后面。饭店老板还是那个胖大叔，一见到他们俩立刻就迎了上来。
　　“你们来啦，毕业了就没见过你们啦。哎哟，一晃就四年啦，这次是来看老师的吧。”老板热情的说着，顺手把菜单也递给了他们。
　　慕烟只点了点头，没说话。顾西言倒也是热情，连忙回答道：“是啊是啊，大学去外地了，没顾上回来。这不，一毕业就赶紧来看看，顺便也来光顾光顾您的生意。”
　　胖大叔摆摆手：“唉，你们这么孩子都长大了，忙啊，能有心回来就是好事啊.....”
　　熟练地点了几个菜，顾西言把菜单还给了大叔，大叔就回后厨招呼去了。马上到下课时间了，学校的学生也慢慢多了，三三两两的坐进小饭馆。这么多学生里，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这倒是有些不伦不类的。
　　顾西言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慕烟倒，水还没满上，就听见慕烟的声音响起：“你大学在外地？”
　　顾西言心说这么半天你总算知道关心我了：“对呀，在江夏市读的，上的军校，所以没什么时间回来。”
　　慕烟对军校不了解，但是他对江夏军校有点印象，入学要求很高，而且管理是出了名的严格。大概每个男生都会有个当军人的梦，所以顾西言去军校也不奇怪。只是...
　　慕烟看着对面的卷毛，讲真的，要是不说，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人是从军校毕业的。
　　顾西言被慕烟赤裸裸的写着鄙视的眼神盯得有点不舒服，干笑两声：“你呢？你去哪了，这么久都没联系。刚刚白总说你是他学弟，应该也是出国了吧。”
　　“对，意大利。”慕烟顿了顿：，“之前家里出了点事，就被我妈送出国了，和国内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顾西言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应该是在变相的解释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吧。心情一顿大好，原来是不得已。
　　“那白总是你的学长？”问完这句话顾西言自己都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
　　慕烟看着顾西言憋屈的脸就觉得好笑，还是说道：“嗯，他是我朋友。”
　　“哦.....”虽然慕烟出奇的没有嘲笑自己，顾西言还是决定好好斟酌一下再问下一个问题。
　　他的迟疑让慕烟会错了意，对面的人抿着嘴，小酒窝若隐若现，那副“你居然交朋友了我不开心”的样子让慕烟蹙了蹙眉，同时心里有莫名的升起一阵成就感。
　　怎么？还不许我交朋友了？行啊行啊，反正我现在回来了，以后不交朋友了，只跟你玩行了吧。
　　慕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眯了眯眼，谁叫你有小酒窝呢？
　　很快菜就上齐了，顾西言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就开动了。慕烟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心里却狠狠的鄙视了一下顾西言的吃相，一如既往地难看。
　　“怎么想到要去读军校？”慕烟突然问道，印象中他似乎是想去哪所航空大学的。
　　顾西言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等咽下去才悠悠的说：“还不是家里的注意，我当时想着也差不多，就去了。”
　　哪里差不多了？慕烟再次为顾西言年少时的智商捏了把汗。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西言一边扒着饭。
　　慕烟递过去一张餐巾纸：“昨天的飞机。”
　　“哦...真赶啊你。”
　　“嗯。”
　　以顾西言吃饭的速度来说，一顿饭确实也聊不到什么内容。跟老板告别之后，顾西言自告奋勇的要求要送慕烟回家休息，慕烟也没拒绝，便让他开始送自己回家了。
　　停好车，慕烟一挑眉：“上去坐坐？”
　　顾西言没想到慕烟会邀请他，立刻笑的跟朵花似得答应了。
　　慕烟转身开门，心想“你就会用你的酒窝对付我。”
　　这不是顾西言第一次来慕烟家，上次来的时候是慕妈妈接待的他。
　　慕烟先进了屋，坐在沙发上就给自己点了根烟：“厨房有水壶，要喝水自己烧。”
　　顾西言看这位大爷的架势，心说我怎么说也是个客呀，你使唤我可还行。刚吃饭喝了不少，也懒得去烧水了，在慕烟旁边就坐了下来。
　　“阿姨不在家？”顾西言道。
　　“我妈去世两年了。”慕烟吸了口烟，看不出情绪，“车祸。”
　　顾西言差点给自己跪了，也真是佩服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不起。”
　　慕烟倒是笑了起来：“没关系，你蠢能怪谁？”
　　看来慕烟毒舌属性是天生的，长大了的慕烟也还是那个说话不怼你就不开心的慕烟。
　　“那你一个人住这？离你们公司可够远的。”顾西言已经习惯性的忽略慕烟的嘲讽。
　　“适应就好。”慕烟又想到什么，“对了，若卿说你们公司的那个项目交给我来负责，那项目是什么？”
　　顾西言心说大哥你这活的也太随意了吧，还是耐心给他解释：“就是顾式和陆式合作开发的居民区，那块地是前段时间刚拿下来的，计划也是刚拍的，挺仓促的。”
　　慕烟哦了一声，心说这两所大公司的项目敢交给白若卿的工作室，看来白若卿的后台比他想的硬：“你刚毕业你爸就让你负责，不怕你玩砸了？”
　　顾西言摆摆说：“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人拍板就能成，都过审了，我盯着就行。”
　　“行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详谈一下，顺便把合同给签了。”慕烟说的随意，腿也跟着翘了起来。
　　“明天吧，明天就有时间。”
　　慕烟心里冷哼一声，今天都还没告别呢，明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见我了？
　　“行。”慕烟也不想戳破他，愿意见就见吧，“你现在有事吗？”
　　“没啊，怎么了？”慕烟笑的耐人寻味，顾西言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又不好拒绝。
　　慕烟说的很委婉：“这屋子很久没住人了，我昨天又刚回来，很累。”
　　“啊？”顾西言挠挠头。
　　慕烟翻了个白眼，话不说白了你就不能懂是吧：“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收拾一下吧，我要去休息了。”
　　说着他还真就上楼了，顾西言心里叫苦，就知道你叫我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就不该进这个屋。
　　“好好干，辛苦你了。”慕烟扶着楼梯扶手从上面向下看，笑着说，声音无比温柔。
　　顾西言的动力蹭蹭的就冒了上来，帮朋友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二话没说就进了厕所收拾起来。
　　慕烟笑笑，打了个呵欠，确实有点累了。躺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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