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乐见其“城”

　　接连三天，总睡眠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唯一的食物是军用干粮，生理承受明明已接近极限，天色还未亮透，却没有一个士兵还在睡觉。
　　“不是说了吗？没子弹的退出战斗，你们也负责警戒了一夜，可以去休息了。”高城手中的夜视望远镜举起又放下，前方的蓝军部队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们是没有子弹了，不过不还有刺刀么。”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第一个说道，演习的刺刀没有开锋，但也不是全无杀伤力，如果有近身肉搏的机会，被刺中指定部位的依旧会算作阵亡。
　　“疯了？这是现代化战争！”
　　“是，是现代化战争，还是特不公平的那种，”关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太不公平了，但是都他妈打到这了，没人愿意退出，不公平就不公平，大不了咱们拿命拼，哪怕是输，也要输出血性来，你们说是不是！”
　　“是！”
　　“疯了，都他妈疯了。”高城转头看向施乐。
　　施乐还没来得及说话，万景龙也突然走上前来，手上还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教导员，副营长，有一个好消息，部分侦察设备修复了，蓝军指挥部很可能就在城区里，只要攻入我就能探测到具体坐标传回指挥部。然后还有一个坏消息，刚刚探测到一辆敌方坦克正在向我们阵地驶来。”
　　“靠，都打到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有坦克，联系得上反坦克连吗？”
　　万景龙艰难地摇了摇头，在这样的平原上，缺少重火力的连队碰上坦克，那简直就是送。高城举起望远镜，这次万景龙所说的那辆坦克也已进入了他的视野，正高速的驶来，天色渐明。
　　“撤退？”
　　“不行！”这是最后的机会，不能撤退，可是也没办法发动有效的进攻，援军指望不了，弹药不够充足，高城知道，他们已经彻底陷入孤立无援又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人帮他做出了决定。
　　“掩护我！”关强的这句话是对着那个自称狙击手的主攻一营少尉说的，下一秒他已似炮弹一样跃出了战壕，他手里抱着的，是模拟炸药。
　　草原上，关强像一只奔跑的猎豹，坦克射出的炮弹在他的身后炸开，却始终追不上他的步伐，狙击手的枪声压得坦克上的机枪手不敢抬头，他和坦克的距离越来越近。
　　还剩几米的距离，关强突然整个人一矮，就那么钻进了坦克的两条履带之间，炸药被贴在了坦克的底盘上，坦克的车盖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手雷滑了进去，坦克里外全都冒起了白烟。
　　“还愣着干嘛，都给我冲！”
　　“杀！”进攻的信号弹发出，再不用任何动员，每个人的血都被点燃了，大家知道，这是一个真正靠赌命搏来的机会。
　　关强早已从车后滑出数米，避开了爆炸的有效范围，端着枪对准坦克门，防止漏网之鱼。
　　“就是个演习！还要不要命了！你知道真被坦克压到了会怎么样吗？”被震慑到的不仅有关强的战友，更有蓝方坦克的驾驶员。
　　“你现在已经阵亡了，安静点。”在确认全坦克人员阵亡后，关强再没有多废话一句，转身开始追赶己方部队。
　　蓝方的火力点一直延伸到了城市外围，几乎每一个人造工事后都有一管机枪在不断吐着火舌，推进的路上，不断有人倒下。高城艰难地冲入了城区，隐蔽在一栋建筑后不敢冒头。
　　“教导员呢？他不是和你一起么。”他身后不远处趴着的是正在敲着电脑的万景龙。
　　“教导员……”万景龙的手指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有条不紊地工作了起来，他咬紧下唇，“阵亡”这样的字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掩护了我。”
　　“在现代化战场上，像你这样的兵，命要比再厉害的尖子都来得宝贵”这是教导员曾对万景龙说过的话，也是他一直不敢松懈体能训练的理由。
　　“再加把劲，就快结束了。”

　　几个小时后，蓝方因为指挥点坐标暴露，遭受到了主场作战的第一次失败，但这也是红方战损比最难看的一次，师侦营的全营存活人数不超过十人。
　　一个高城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埋伏点走了出来，“一胜一负，咱俩扯平，不过你们这次的战损比可真够难看的啊，有一比三十了吧？诶，和你说话呢，高连长，哦不对，副营了，这次不会又给烟不给火吧？”
　　高城双手背到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着自己营“阵亡”的士兵正向这个方向集合，“全程防红外，烟都没带。”
　　“哟，齐桓，你怎么也阵亡了？”袁朗顺着高城的视线望过去，同样也看到了自己的士兵，相较于丛林战，老A在巷战上的优势同样明显。
　　“遇到个疯子，拿着刺刀往前冲，同归于尽了。”
　　“你说他啊，”高城看了眼不远处的关强，他的手臂上鲜血淋淋，也不知道是在坦克底盘磨的，还是近战时伤的，“不错了，这家伙能一个人徒手干坦克，你死的不亏，喂你，回去写份检讨交给你们指导员，得得，医疗车停那边呢。”
　　“是。”
　　“诶那个兵，你等一下，”袁朗对他来了兴趣，“我在瞄准镜里看到过你，跑挺快啊，子弹都追不上，有没有兴趣上我们这边？我们这可都是像你这么厉害的兵，想不想来我这儿做兵王啊？”
　　施乐走上前站到了高城身边，他和袁朗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两人也认识。
　　“报告首长，兵王在哪里都是兵王。”
　　“连长，这样当着我的面挖人不合适吧？”施乐看着袁朗笑得坦然，末了向高城解释道：“他是我学员兵时的连长。”
　　袁朗没有理他，依旧看着关强：“你们教导员教的？”
　　“教导员说，当兵，就要去最好的连队做最好的兵。我认为，教导员在的连队就是最好的连队，我在哪都是最好的兵。”
　　袁朗看着施乐笑了：“年轻好啊，真好，不知天高地厚。”袁朗说的是实话，态度也很诚恳，但是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他们输了，输得再好看也是输了。
　　施乐看着袁朗远去的背影，笑着拍了拍关强的肩膀，“有你这么和中校说话的么，没大没小，赶快去包扎一下。”

　　当天夜里，营长何英鹏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全营会餐，会餐上，他一脸兴奋地高谈阔论：“他们说这场战争太惨烈，没有什么所谓的输赢，要我说，这是输了的废材才会说的屁话，赢就是赢，红军没死到最后一个人，那就不能叫丧失战斗力，我们师侦营在这场战争中……”
　　“看到你们教导员了吗？”高城默默地退开，拉住身边一个士兵问道。
　　“报告，教导员去指挥车里休息了。”
　　高城点点头走过去，拉开车门钻进指挥车。
　　指挥车里光线很暗，高城弯着腰走了两步，才看到窝在最后一排的施乐，他脸色煞白、双眼紧闭，一只手捂着胸口，看上去很是虚弱，“你没事吧，要不要叫个军医来看看？”
　　施乐听见响动坐了起来，看着高城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道：“没事，就是有点累狠了，会餐呢，你怎么跑过来了，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谢谢你今天保持冷静，适时拉住了我……”高城说着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似乎不是一件适合拿来说谢谢的事。
　　施乐倒是没在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高副营长啊，道谢这种事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要用行动来表示。”
　　“客气两句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
　　施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高副营长，我还饿着呢，麻烦，土豆牛肉和手撕包菜，谢谢了哈。”
　　“你这人简直……”高城挥挥手，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走出了指挥车。
　　等他让司务长装好菜和饭，然后亲自提进去的时候，指挥车里却多了两个人，施乐边聊边吃满脸笑意，手里端着的正是土豆牛肉和手撕包菜，看到高城，他明显也愣了一下：“不是你让他俩送饭来的吗？”
　　高城看了看万景龙和关强，伸手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多吃点。”说完转身欲走，末了，像想起什么一样，头也不回地补充道，“你俩今天表现的，着实不错，继续努力。”
　　看到高城走出指挥车随手拉上了门，施乐这才收回视线，“先前你俩被撞上的那事，估计就这么揭过去不用担心了。”语气里明显松了口气。
　　“没担心，这不有教导员罩着我们嘛。”
　　施乐往关强头上狠狠来了一下：“还有脸说，是嫌给我找的麻烦不够多？今天也是，行进中的坦克那是能随便钻的吗？你小子牛啊，不怕死，那你知不知道真出了事全营从上到下多少人要背责任，啊？这也就是他好说话，真以为我高他个半级压得住人呢？我警告你们，招子都放亮点，要是再被别人撞上了，没什么好说的，都给我退役得了！”
　　万景龙也笑了：“一般来说，爱叫的狗都不咬人。”
　　施乐怒了：“你怎么也跟着学坏了，合着你们背后都用狗来形容自家长官呢，找削不是？得得得，都给我滚回去聚餐，别在这打扰我休息，一群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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