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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就比如那几年我依赖着水镜,羡慕凡人多姿多彩的日子,几次欲下凡做个普通人类,神仙的日子太长,长的熬不下去,我总从水镜中产生许多古古怪怪的念头。
我知道这样的念头是不能存在的,如果郁积过多可能会造成麻烦的事,我这人向来也最讨厌麻烦,于是,每每这样,我都是用无垠水来压制自己。
无垠水能克制神仙杂念,仙家闭关修炼是常会准备些,只是这水既能压制杂念,自是不同于其他的水,无垠水主要是以痛来压制杂念,念想越是深,水沾身上也就越疼,疼的头仿佛要裂开,五脏六腑都要撕裂。当然这些都是爹娘告诉我的,他们怕我终日伴着水镜走火入魔。
我刚想捞起木桶,才发现备着无垠水的井早已干枯,井旁的土壤泛着白色,青苔也干枯脱落。这里好像弃置良久,可我怎么记得不久前我还来过这里。我丢下渐渐腐坏的木桶,迷茫的走了回去。一切都与从前一样,可又有些不同,虽然说不上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蒲绒让我别多想,我接过他削好的苹果,努力的啃着。说实话,我并不爱吃水果,可是这些日子蒲绒老是逼着我吃,问他理由他总是吱吱呜呜的说不出。
“蒲绒,问什么让我吃这些个果子。”我好不容易吃完苹果,瘪着嘴问道。
蒲绒依旧想搪塞过去,被我逼急了便是沉下脸说:“吃了这些,你便恢复的快了。”
我知道他在唬我,这些果子跟我元气损失有甚关系。看他不想回答,我也就没有再追问。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似乎与寻常一样,又处处有些不寻常,而哪里不寻常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隐隐觉着有些怪异,我思索了一番,觉着应是要嫁人的缘故,故而也安下心来。
我这颗心还没安定多久,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这颗脆弱的心又不可遏止的颤动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我舒舒爽爽的起了床,舒舒爽爽的梳了妆,又舒舒爽爽的用了餐,一切都与平常一样,接着,我有惯常的去做平常都会做的事——舒舒爽爽的打开水镜。而这时,不寻常的事发生了,水镜不见了!
身为水镜持有神的我,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让自己的法器被偷了,这样的事要是传扬出去,该是多么丢脸!
于是,我当机立断,广袖一挥,幻化出一张相同的镜子,待一切恢复妥当后,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踱着悠闲的步子出了大殿,借着抚平衣角的机会,瞟准四下无人,我忙闪入角落,观察将会进入大殿的仆从。
窝在墙角中,我捡了根棍儿,在地上画圈圈。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水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盗窃者就在这大殿之中。就算我的元气再怎么损伤,侵入者的气息我还是可以闻到,毕竟这大殿四处浸润我的仙气,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我蹲在墙角中,就可以不被发现,这个角度又能清晰的观察到来者,到时盗窃者看见被偷走的水镜,又安然无恙的放在大殿中,一定会很吃惊,然后会表现出异样,最后,会去藏匿水镜的地点审视,这时我就尾随其后,来个当场捉奸,哦,不对,应该是人赃并获。
得意的想着计谋,我为了保证自身的隐秘度,即使一上午没影儿打这边过,也硬是没挪窝。接着是下午,我心疼的揉揉发胀的小腿,按以往我该是嗑着瓜子在水镜边上唏嘘不已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日头的下坠,数着天上的彩霞,寂寞空虚的挨时间。
说真的,我讨厌这样,真的,真的很讨厌啊!
默然无声的世界,时间仿佛停止,静的可以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闻见风中嘤嘤私语。最后一寸夕阳也缩回它的触角,大殿内变得阴暗,然后,又会漆黑,漆黑,寂寞,以及……
“主人,你在这里干什么?”耳侧传来蒲绒的声音。
“没有干什么,只是……。”我骇的抬起头,幸好是蒲绒,幸好发现我的是他!,我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今天,你干什么去了?”声音不再是刚才那样慌张,是镇定了的,高傲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奉了凤涉仙君的命,给他带去一样东西。”蒲绒低着头,好像是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一如以往,恭敬地,顺从地,回答我的问话。
他早已习惯了我这副样子罢,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有信心表露这样不堪的一面,我擦去不小心滑下的泪珠,继续问道:“什么东西?”
蒲绒替我解开系错的衣结,又耐心的,快速的系好,动作熟稔无比,修长洁白的手优雅的在我眼前晃动,让我有一瞬间晃了神。“是主人的水镜,凤涉仙君说主人马上要去九重天了,不宜让水镜相伴。”
“是你拿了我的水镜。”我激动的指着蒲绒,蹲了一天的腿开始隐隐颤动,酥麻感强烈的敲击我的心脏。
蒲绒粲然一笑,说:“我记得出门前,给您留了信的,就在您梳妆台上,主人这样激动,那不成您没看见信,在这里——”
“才不是,哼,我的肚子饿了,快去准备吃的。”我大窘,忙岔开话题,把蒲绒支走,真真是丢大发了,真是件糗事,堂堂凤凰家的三女居然傻傻的在角落中蹲了一天。我快速的跑到梳妆台,果然,一张淡粉色的信笺躺在梳子下,早上起身虽然是自个挽了个髻,却是睡眼朦胧的漏了这么大张纸,现而想来,真真是大意啊。
鉴于白天的丑事,我也没找蒲绒的茬,安安分分的上床睡觉,无聊的看着天上银河,起初,只是无聊,没有什么消遣,可是瞧着瞧着,兴趣就来了,我记得不久前,银河没有这样亮,也没有这样宽,我闭关那几年虽然足不出户,银河中的星子也不该添的这样快。而且,我心中也有个疑惑,蒲绒是怎么拿走我的水镜的?
我在水镜上加了几个结界,又补了个咒,就是为了防止水镜丢失。他不过是个仆人,却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开那些术,那样轻松不费力的取得水镜,又在一天的时间,来回于相隔几十万里天山与仙台,一位仆从该不会有这样大的能力。
我对蒲绒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在与他相处两百年,在我如次信任他后,第一次,开始怀疑他。
翌日,我蹲在花圃中无聊的拔着草,蒲绒看着被我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花丛,痛心又小心地说:“主人,其实您可以去外面散散心的。”
我阴郁的盯了他一阵,又烦恼的胡乱揪着,我一直是呆在这儿的,这些年来,很少外出,对外面的环境的态度,与其说是不屑一顾,还不如说是害怕,对,我害怕出去,害怕触摸陌生的空气,从很小开始,我就一直害怕着。所以,一直缩在这个小小的天地,即使空虚,我也安心。
但是,真的是好无聊啊!时光漫长,没有了水镜,我该是怎样度过,我痛苦的挠着,一向习惯被水镜中热闹簇拥的我,又怎样适应这个空荡荡的宫殿,我不愿回到殿中,那里太冰冷,就只好栖身在花丛中,被密集的花簇拥着,该是很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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