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南北

作者: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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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养


      时间又过去几月,伤痛在表面愈合,唐家最小的少爷唐睿开始他肆无忌惮的生活,他就读于全市最好的私立附中,常常欺负孤立同学,不高兴的时候直接交白卷,校外流连游戏场所,弄的父亲唐铭硕唐家二爷和母亲汪婄唐二太头疼不已。
      今天,唐二太又接到了老师打来的电话,心情就没有好过,再想到几月前逝世的大儿子,越发难受,哭着抱怨丈夫。
      “成天就知道忙着公司的事情,咱们现在就睿儿一个儿子了,你还不管管。”
      唐铭硕抬手揉揉太阳穴,也有些烦躁:“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我会想想办法的!”说完又态度软和了些:“我知道小杰去世你难过,小杰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出了这事,我也不好受!还好,咱们还有睿睿,咱们都花些精力在睿睿身上吧!”夫妻两就这样交谈着。

      夜深人静,唐睿闭着眼,抿着唇,平躺在床上听着歌,任内心的伤痛腐烂。唐杰是他的哥哥,比他大了十岁,对他很好,和大堂哥唐凯的表面客套不一样。爸爸忙着公司的事,忙着和大伯争,忙着培养哥哥,妈妈常和其他太太逛街、美容、打牌,只有哥哥了解他的喜好,会抽空和他一起出门,一起打游戏,会笑着对他说:睿睿可是我的亲弟弟呢,哥不对你好,那对谁好,唐凯算哪根葱。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唐睿依旧闭着眼睛,他不断告诉自己:哥哥不是因为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干扰到他才出的车祸,不断地、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可脑中的那句熟悉的“小睿”和那声巨响不停闪现。
      哥,对不起!哥,我好想你!

      次日,唐铭硕带着唐睿去了唐家赞助的孤儿院,唐睿低头打着游戏机,闷声不语。唐铭硕好好打量了下小儿子,棕色的短发,微遮住前额,帅气却冷俊的脸庞瘦了好多,双眼盯着游戏机屏幕,眼下有淡淡青乌,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动着游戏机的手柄。纵使唐铭硕对小儿子关注不够,却也知道他和哥哥感情深厚,小儿子淡漠平静的外表只是一种掩饰。
      一想到大儿子,唐铭硕内心又是一阵唏嘘,他对着唐睿说:“你如今这样度日,你哥哥在天上也不会放心。好的生活要懂得珍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生活不幸,他们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所以,儿子,不要这样放纵自己!”
      唐铭硕停顿了下继续:“爸爸和你妈妈商量过了,打算领养一个妹妹,这样,你也就是哥哥了。你想想小杰对你的好,爸爸也希望你能对妹妹好。”
      这是唐铭硕昨夜想到的对策,他那异母大哥唐铭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本来他有两个儿子,可现在他只剩下小儿子了,庆幸小儿子还有成长的时间。唐铭硕希望暂时领一个女孩回家,既不影响继承权,也能让小睿身份转换成哥哥,继而变得有责任、担当。
      唐睿听后抬起头,随手把游戏机丢在车坐上,转而看着窗外,神情平静淡漠。

      江正旭和江东的身后事是何老师、李老师及居委会帮着处理的,江南起初住在何老师家,最开始的时候她天天在哭,从失声痛哭到无声流泪,即使睡着了也是抽噎着,看的何老师的心疼不已。慢慢的,江南不再哭泣,只是愈发的沉默,时常翻看着相册或者发呆,心灵创伤的愈合需要时间。
      江家的房子是贷款买的,现在由银行收回处理,江家也没什么亲戚,开学前江南被送去了孤儿院。江东的意外身故保额,学校慰问金,江正旭公司的慰问金,这些何老师和李老师在周末办了存折,给江南送了过来,加上原来家里的存折,江南有着七万的存款。
      何老师很是纠结,这些钱放在才十岁的孩子身上合适吗,可她也不好代为收着,想着江南也需要这笔钱,只得嘱咐江南收好了,不要外露。何老师走后,江南看着存在,一直看着封面,并没有翻开,静静看了很久后收妥贴了,然后回了房间安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唐铭硕和唐睿到了,院长已在等候。一行人到院长室后,唐睿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提出自己要去转转。他穿过一片空地,来到一座礼堂外,伸手轻轻推开。
      江南正站着低头合手祷告,自从发现这的礼堂,她每天都会来祷告或者呆坐会儿。听到有推门的声音,她回过头,依旧是带着泪的小脸,越发的清瘦,只见一少年背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那身形好似一个人。恍然间,江南看到了温润的莫北哥哥,浑身散发着暖和的光,就那样站在离她不远处。
      江南微微咧开嘴角,漏出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浅淡的微笑,眼中盈泪。然后,她快步跑上前,双手有力地环抱上少年的腰,逐渐收紧,头抵着少年的胸口。
      时间短暂的静止了,唐睿为这突来拥抱惊诧了一下,然而,眼前的女孩虽然身上冰凉,但这个拥抱却似乎神奇的安慰到了他,自哥哥离开,再也没有人抱过他了。
      唐睿缓缓将手环上了女孩的双肩,正回忆着女孩的容貌,却察觉胸口有些微的潮湿。
      “怎么啦?”说着拍拍江南的背,想安慰她。
      江南听到声音才察觉不对,抬起头来,视线渐渐清晰,那张脸是陌生的,江南复又眨了下眼睛,依旧还是陌生的脸庞。这时,江南眼里的光亮黯淡了下来,她慢慢退开了,低着头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唐睿看着她,约莫矮他一头,穿着一身素色,短发,巴掌大白嫩的脸挂着泪痕,低着头看不清神,但能看出有着一双大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扇子般,睫毛因为泪水几根几根的黏在一起,有些柔弱单薄的小身板,没来由的惹人心疼。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唐睿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却难得语气温和的问着,怕吓到她。
      想了下,江南回答道:“我是孤儿,一直一个人在这。”江南没有忘记自己已经成为孤儿的事实,她最近都是一个人呆在这里的。
      可怜兮兮的回答触动了唐睿,唐睿心疼地看着她,想到来这里是他爸说的话,脱口道。
      “你愿意当我妹妹吗?以后去我家,我照顾你!”
      江南抬起头看了唐睿一眼,眼中透着一丝惊讶,却没有言语,复又低下头。江南都明白,她迟早会到别的家庭,重新过生活,如果,还能有个哥哥的话......
      时间在静谧中过去,两人都没再言语,唐铭硕和院长来到了礼堂,唐睿指着江南对唐铭硕说:“爸,就让她当我的妹妹!”语气里带着坚定,不容拒绝。
      唐铭硕由于太忙,让助理办了手续,当天就带江南回了唐家大宅。就这样,江南被唐家收养,并未改姓。

      豪车在大道上平稳地行驶,两侧树高枝繁,环境优雅。通过门卫处大门后慢速行驶,沿途景观正好,这是一幢气势非凡的白色洋楼,占地颇大,江南下车后看着这富丽的建筑,心理有些微的惶恐。
      唐睿走至江南身侧,似乎是陪在她身边打气的意思,唐铭硕看了两人一眼,随即走进大门,唐睿两人随行。他们来到亮堂的大厅,沙发上围坐了一圈人。正中坐着一位老人,他翻看着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那双黑褐色深邃的眼睛打量了下江南,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老二,小睿,你们回来啦!”丝毫没提到江南。
      这就是一家之主唐泽天唐老爷子,做他身旁的是唐老太太李珍,一身质地柔软舒适的深紫绣花旗袍,简单高雅的盘发,白皙的皮肤,精致的妆容都成功的减龄,她笑着温和地说:“这就是老二你打算收养的小丫头,嗯,长得真是乖巧可爱,几岁了?”
      毕竟岁月不饶人,李珍一笑之下还是清晰可见眼角的皱纹,唐铭硕是她唯一的儿子,之前已经和她打过招呼,她自然要多帮衬着。
      江南看了唐睿一眼,唐睿朝她点点头,她怯怯地开口:“大家好,我......我叫江南,今年10岁了。”说完迅速的低下头,身体两侧的手有些微的颤抖,是的,她害怕,这个家太过富丽堂皇,她有些怕别人嫌弃的眼神,心理不安着。
      唐睿对着李珍说:“奶奶,江南是不是很乖巧啊!以后江南就是我的妹妹,我照顾她!”
      “哟,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奶奶就谢天谢地了。”这语气,听着是真正的宠溺,李珍对着小孙子那是万分的疼宠。她是续弦,只有唐二爷是他亲生的,唐大爷是原配留下的。
      “呵”突然一声笑响起,是和唐铭硕有几分相似的唐大爷唐铭豪,他对着唐铭硕说:“老二,小杰去世了,不是还有小可陪着小睿嘛,何必再找个小丫头。”小可是他最小的女儿,比唐睿小两岁。他说着这话,丝毫不考虑江南的在场。
      唐铭豪的儿子唐凯接话:“是啊,二叔,不是还有我和小宁小可陪小睿,自家兄妹,总比外来的强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唐睿一向是小霸王,他怕谁,他冷漠地看着唐凯。
      “大哥,你有两个妹妹,还不兴我也有个妹妹啊!”
      唐铭硕训斥儿子:“说什么话,小可不也是你妹妹。”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训。
      唐铭豪脸色不是太好,但他也没说什么,看向了老爷子。
      此时,唐大太王凤带着唐可回来了,她身穿皮草长裙,棕色大波浪卷,瓜子脸,一双眼极具风情。江南觉得眼熟,才想起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只见红唇轻启:“不好意思,到的稍微迟了点!爸妈,我和小可去给你们定制了两身衣裳,回头您二位试试,看喜不喜欢。”说完就优雅地坐到了唐铭豪另一侧。
      老爷子收起报纸,嗯了一声,然后对唐可说:“小可回来了,这是江南,比你还小些,以后她就住在我们家里,你可以和她一起玩。”
      老爷子都这样说,大家不再有异议,反正就是多一人吃饭而已。
      唐可是唐家最小的孩子,她穿着洁白的蓬蓬裙,白皮鞋,高高的马尾辫,发梢卷曲,白嫩的小脸,大眼睛明亮清澈,她笑盈盈地看着江南,清脆地声音响起。
      “你好呀,我是唐可。欢迎你!”
      江南看着她,觉得这就是公主吧!
      “你好。”这是来到这座豪宅,第一个对她显示出明显友善的人。
      唐睿则有些傲慢地对唐可说:“你可别欺负她,她可是有我罩着的。”这话也是说给大家听的。唐大太王凤看着女儿笑笑没说话。
      唐二太汪婄看着年纪大王凤好些,她对着唐睿说:“好了,小睿,江南的房间之前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你让小可带着她上去看看吧!”接着就看着唐可说:“就在你房间西隔壁。”
      唐可笑着答道:“好的,二婶。”有对江南说:“走吧,我带你上去。”说着率先走在了前面,江南跟随,然后踏上一阶阶台阶,来到了三楼,沿着走廊,停在了一间房前。
      “这是你的房间,我的在那,有事可以找我。一楼是客厅餐厅,二楼是长辈们住的地方,三楼是我们小辈的房间。”唐可指了下自己的房间。
      江南道了谢,背着书包,进了自己房间。
      晚间七点,长条形的餐桌,十几道精致美味的菜肴,大家安静的用完餐又各自活动了,江南觉得,这豪宅里的人,都略显淡薄。
      江南坐在洁白的大床上,打量了一圈,白色的欧式橱柜,白色的桌椅,香槟色秀繁花的厚实窗帘,真是特别的.......清冷啊!江南就这样坐在大床上发着呆,大约很久之后,她从随身带的书包里取出一本小相册,怔怔地看着小时候一家四口的照片,想着温柔的妈妈,阳光开朗的哥哥,怀抱温暖的爸爸,不知不觉,一滴泪静静低落下来,随即她擦掉泪,小手轻抚照片上的人,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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