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为安

　　张穗丰踏着正午的阳光回到了家里面，他放下东西后，就去卧室里面看了眼苏清晏，苏清晏好像是睡着了，没有打扰他。
　　他将新换来的米倒入陶罐，又把盐罐和面粉袋仔细收进木柜深处。灶台上的铁锅还留着昨夜煮鱼汤的痕迹，他舀水刷锅后，先把米下锅熬粥，淘洗干净的米粒在清水中翻滚，蒸汽渐渐氤氲起来，灶火映着他沉静的眉眼。
　　案板上，他将昨天猎到的兔子肉切成小块，没有其余的调料，烧水去腥后，放入锅中与粥同煮。米粒渐开，兔肉的鲜香混着粥香弥漫开来，灶间暖意更浓。
　　他盛出小半碗的兔肉粥，吹凉了下，又从藏在草堆中的急救包里面取出抗生素，去掉胶囊后，撒在粥里面搅匀，方才端着碗走进卧室。苏清晏这会儿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光，脸色还有些苍白。
　　“丰哥。”苏清晏看着张穗丰走进来，想要坐正了，却又觉得身子有些软，张穗丰见状，迎了上去，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别动，靠着坐就好。”张穗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唇边。粥温适口，苏清晏慢慢吞咽，眼神渐渐柔和。“添了些兔肉，也不知道你吃不吃惯。”
　　“我自己来”。许是不太好意思，苏清晏伸手想去接碗，指尖却微微发颤。张穗丰没有松手，反而将勺子稳稳送进他嘴里，温声道：“等明天休息好了，你在自己动手。”窗外阳光映得粥面浮着细碎金光，兔肉软烂，米粒绵密，一勺一勺顺着喉管滑下，暖意自腹中蔓延。苏清晏不再推拒。
　　苏清晏一勺一勺吃完了粥，张穗丰心稍稍安定，加上昨天的退烧药、葡萄糖和今天的抗生素，瞧着苏清晏的起色都好了几分。“我下午去镇里面，别担心这边平时没有什么人来。要是有人来，你别开门就是了。”
　　看见苏清晏点了点头，张穗丰收拾了碗，自己在厨房简单吃了点剩粥，便将碗筷洗净收好。他将昨天采集到的灵芝小心裹在麻布里，塞进竹篓底层，又用几株干干枯的草掩住。就快步往镇上走去。
　　镇上离村里面更远，还好上午问了何叔地方，张穗丰整整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镇里面。张穗丰不敢耽搁，直接朝着药铺走去。
　　“收货吗？”张穗丰看着门口掌柜说道。
　　“什么好东西。”掌柜探出头来问到，张穗丰掀开竹篓上的枯草，取出那包裹得严实的灵芝，掌柜的眼睛顿时一亮，接过灵芝翻看片刻，点头道：“品相不错，年份也足。”他沉吟一下，“五两银子。”
　　听到掌柜这么报价，张穗丰知道掌柜是把他当成不懂行市的人了，“掌柜开玩笑了，若是普通野生灵芝，掌柜这个价倒是实诚，可这是一枚商品紫芝，这个价格起码翻一倍了吧。”说着张穗丰作势准备把两只灵芝收回竹篓，掌柜立刻变了脸色，忙伸手拦住：“小兄弟且慢！我这便重新估价。”他仔细掂量手中紫芝，又觑了觑张穗丰神色，咬牙道：“八两，不能再多了。”
　　张穗丰考虑了一会儿，“和掌柜交个朋友，成交。”张穗丰把灵芝交给了掌柜，又说到：“烦劳掌柜把其中一两银子换成铜钱。”
　　“好，下次小哥有好东西，记得还来找胡掌柜我。”
　　“行，一言为定。”
　　掌柜点头应下，数好铜钱和银子一并递了过来。张穗丰将钱分作两包，银子藏入贴身衣袋，铜钱放在竹篓里面。他转身走入熙攘街市，余晖将青石路染成暖色。
　　他跟着拐进了镇上的一家成衣铺，先给自己买了几套合适的成衣，又挑了一件黑色厚实的棉袍，眼见着秋天就要结束了，天气会越来越冷。他想了想，也给苏清晏挑了几套素色的成衣，同样挑了一件淡青色的棉袍。背篓一下子就满了，就这个已经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张穗丰想着卧室的床褥单薄，又折身进了布庄，买了两套厚实的棉被和枕头，布庄老板贴心地用油纸将棉被包裹妥当，张穗丰背着包裹，又把竹篓提在手里面，又花掉了一两五钱银子。
　　生活果然什么都费钱，还好是大件，张穗丰叹了口气，慢慢来。本来还想添些家具，还是等自己多采些药材或者猎物卖了再说。
　　看着天色不早，张穗丰匆匆往家里面走去。这一走又是便又是两个多小时的路。到家时天已擦黑，家中厨房的灯居然亮着，苏清正立于灶前忙碌，见他归来，轻声道：“回来了？”
　　张穗丰点头，将背篓和包裹轻轻放下，鼻尖嗅到饭菜香气，心头一暖。他搓了搓冻得微红的手，应道：“嗯，今天给我们两个买了点衣服和被子，家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这换衣服也不合身。”
　　苏清晏抬眼看向堆满物件的背篓，目光微动，“费心了。”张穗丰把被子、枕头，还有衣服先放在卧室的桌子上。而后跟着出来，苏清晏倒也没有准备其他什么菜，又煮了点粥，好像从门口的菜地里面摘了些青菜切碎拌进去，简单撒了把盐。也难为他能从一堆草里面找到了零星的菜。
　　两人相对而坐，粥的热气在屋内氤氲升腾。张穗丰捧着粗瓷碗，米粒黏稠，入口温软，腹中渐渐有了暖意。他瞥见苏清袖口沾着菜屑，发丝微乱，似比昨天救他的时候多了几分烟火气，心下柔软了几分。
　　“明天我准备把屋子前面的菜地在整理下。”张穗丰放下碗，语气轻缓，像是在说给苏清晏听，又像自语。苏清点点头，没多言语，只是将空碗轻轻叠起。夜风从窗缝渗入，吹动了油灯的火苗，墙上的影子随之晃动，像某种无声的回应。张穗丰望着那影，忽然觉得这屋子不再那么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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