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

　　清酒 05
　　【扶桑-1】
　　我们一路往城外走去，却发现人越来越少，甚至来往的百姓都奇怪的看着我们，我想约摸是因为恪之实在是太抢眼。

　　可是我们也并没有走出多远，阿白一直喵喵地叫着扯住我的裙角，就连清河拿出胡萝卜来诱惑它也不奏效。我一路拖着吊在我裙角的阿白走到城外，才觉得惊艳。

　　宗周城外居然种满了望不到尽头的扶桑花。那些白色的花朵紧簇地挤在墨绿的叶间，花香浓郁，遍地铺满了被风吹落的扶桑花瓣。

　　我觉得惊奇，以至于声音有些沙哑：“这里… …”我望着那遍处的花说不出话。

　　清河解释：“你一直未曾离开过宗周城，自是不知道这幅景象，以前只是听闻，得见时也如你此时一般。”

　　“这是宗周皇帝姬宴在建国不久后栽种的。”我看到恪之伸手轻轻摘下一朵扶桑花，那双修长洁白的手指衬着那朵洁白的花朵，在阳光花影下漂亮地让我晃神。

　　“是为那个让他爱了一生也恨了一生的女子栽种的。”

　　他把那朵花递给我，我有些呆滞地伸手接过，这才反应过来，“宗周皇帝？！你是说你刚才摘了皇帝的花？！”

　　我瞬间觉得手里这朵花烫手无比，摘了花要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 …我僵硬地看着在我面前笑得如沐春风的那张脸，抽了抽嘴角。

　　“这里出入宗周很不方便，丛山峻岭的，根本无法出入，后来又被种上了大片扶桑，因为这层缘故，宗周皇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却是被百姓当做禁地。这里出入宗周一般都不是走这边的。”

　　我明白了：“所以才没有士兵镇守。”

　　清河估计也只知道城外有一大片扶桑花，却是一定没想到是宗周皇帝栽的，眼睁睁看着恪之摘下花，然后就听见这么个由头。魂没易到却要砍头了，清河心里一定是想要吐血的。

　　我看到他蹲下来抱起阿白，轻抚着阿白的毛，声音有些抖：“阿白，完了… …这回你要被抓去炖猫汤了… …”阿白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一跃到恪之的怀里。才没多少功夫，他俩倒是挺亲密。

　　清河紧了紧背上的行囊，转过头又对我说：“哥哥先行一步，妹妹也快逃吧！有缘再会！”

　　我按耐住撕碎他的冲动，之前说好的温润如玉呢？全喂阿白了吧？！看他脚底抹油似地离开，很快在一大片树影里不见了踪迹。苏清河，其实我们不是亲生的吧？！

　　恪之倒是依旧自在，他就站在我对面几步远的那株花树下，在一片起起伏伏的花海里对我展眉笑：“既然来了这里，苏姑娘，不如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再走。”

　　我点头表示可以，这里既然平时没人进来，自然也没人知道我们在这。我很放心。

　　风暖软地吹着，这样的天气里最适合睡觉。我走过去坐在那株花树下，扭过头问他：“你到上阳去做什么呢？”

　　“寻一个人。”

　　“人？是那位叫阿九的姑娘吗？”

　　“嗯。”

　　枝桠上白色的花朵被压的低低的，轻风吹过花间，扬落一树落花，纷纷扬扬地撒在我身上。这样暖的风吹过来让我想要安安稳稳地睡一个懒懒的午觉。我闭上眼，所有天青云淡的色彩都渐渐消退，只剩眼前不耀眼的阳光。

　　天好的时候月亮会特别地皎洁，在花间溜过的一地皎白随着那剑锋被刺破，浩然的剑气扬起了一地的落花，凌厉的剑锋擦过玄色的衣摆，一条素色的发带却被修长的手轻轻带过。

　　她剑上有他的一抹玄色衣料，他手中轻握有她束发的素色丝带。

　　这一局不分胜负。

　　那时月光皎洁地正好，男子微锷地看着花树下人，那一头青丝在月光落花下衬的格外如黑如墨。

　　“扶桑，”他眼底有退不去的笑意：“这些时日，竟未发觉，你是女子。”

　　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连忙挽起发丝，然后便被恶狠狠的眼神代替：“你看错了！刚才那个是我孪生姊妹，才不是我！”

　　明显发现男子眼底笑意更甚。她微蹙眉，转身提气越过墙头，“姬宴，我可还没输你！”

　　这是梦境，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到，这是我的梦境。

　　可梦里的人却不是我，这我也能感觉到到。那树扶桑花下的女子眉目见有普通女子眉间少见的英挺。那个玄衣的男子，眉眼之间，却让我觉得有两三分熟悉。

　　似是故人的熟悉。

　　那道素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淡去，立在原地的男子却还望着女子离去的身影，眼里有褪不去的柔意。

　　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忧伤，那样一副美好地不像话的景象里。

　　“苏姑娘… …”

　　耳边似有轻唤声响起，意识还未从那股忧伤里抽身出来，双眼却豁然睁开。

　　恪之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可能我在梦里说了一些胡话吓到他了。但这事我也没有办法。在一个有极其美好记忆的地方，总会梦到这样的事。

　　我只是短短地睡了一小会儿。

　　我摆摆手表示我没事，他皱着眉看着被云层遮掩住的耀日，“我们出去吧。”

　　风吹地厉害，花瓣倏倏地掉落下来，被遮掩的日光在天边的层层叠叠的遮掩里散出金色的晕彩。

　　我拂去衣上的花瓣，扶着树干站起来，压地发麻的腿动一下都难，我艰难地移了两步，忍着痛麻的触觉看向那棵树底：“第一笔交易约摸已经快要开始了。”

　　恪之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不能看见，我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向那株开的正好的扶桑树。

　　“那棵树下有个人呢。”

　　好吧，我这么做其实只是想衬地我高深莫测，让我看起来绝对不是好欺负的样子，现在哥哥不在，而恪之看起来绝不是不会武功，毕竟刚刚认识，防人之心不可无。阿白这么喜欢他，他要是趁我不注意把阿白抓去炖汤怎么办？

　　恩…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可是剧情的发展居然没有按照我制定的套路走，他把有些躁狂的阿白抱在怀里，轻轻瞟了树下一眼：“你是说那个穿着白衣裳的鬼魂？”

　　“呃？呃… …”

　　“难道你不是说的那个？”

　　“… …”

　　原来世间除了引魂人，还有其他可以看见魂魄的人。

　　我有些颓败地走向那株树，树下的魂魄有些苍白凌厉地正直直地看着我。

　　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袖，看着她：“扶桑姑娘。”

　　她突然散了身形，没有凌厉的模样，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庞上是毫不遮掩的惊奇，声音有些轻：“你认识我？”

　　“哦，”我有些漫不经心，“可能我在梦里梦见过你吧。”我顿了顿，“还有那个叫姬宴的男子。”

　　她明显呆滞地望着我，“你怎么… …”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等她说完。

　　“在世间徘徊不去的魂魄大多都是有未完成的心愿，我帮你完成心愿，还可以送你去往酆都，你是知道的，游荡太久后，总会找不到酆都的入口去冥界投胎。”

　　“不若我帮你，你的心愿，大约全在那个叫姬宴的男子身上吧？”

　　我伸手递给她一朵开的正好的扶桑花，魂魄之物不能接触任何凡世的东西，我看她用阴气双手捧起那朵花，那朵花轻轻浮在她苍白纤细的手心之上，眼神悲伤地看着王城的方向：“那么你要什么呢？”

　　“去往酆都之前把你的记忆给我。”

　　天边层层叠叠的乌云渐渐散开，那金色暖阳重新照耀下来，溜过花间枝桠，我听到她轻声应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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