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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4)
行至那亭前的大台阶上,云夕抬起足尖看了看,分毫未湿。她满意的笑了笑,便接着往上走去。
那凉亭远远地看上去不大,到那里才知道别有洞天。凉亭四周种着各色花卉,那个季节,竟然连海棠都开得无比娇艳。而亭中以竹帘做屏风层层隔开,其中琴、棋、书、画无一不全。四周香炉里青烟袅袅,幽香环绕,雅致玲珑。加之位于湖心,借水中烟波浩渺,便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亭中央的石桌旁坐着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乌黑的发髻上别着一枚朱雀纹样的金镶玉簪。那男子专心提着手中的茶壶浇一只金蟾,似是浑然不知云夕的到来。云夕倒也不在意,只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道:“民女木云夕,拜见王爷。”
男子这才抬起头,是一张白皙清俊的面庞,朗眉星目,眸如点漆。他的唇角上扬略带笑意,声音却是冷淡清冽,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是本王,初来乍到,就不怕叫错了?”
“这世间能佩戴朱雀簪的人,除了九千岁,还能有谁。”
段靖鄞听罢,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邃。未等云夕察觉到,他一扬手指了指面前的另一张石凳道:“木姑娘请坐。”
云夕坐下后,表情平静无澜,不见丝毫局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洒脱。段靖鄞亦是不说话,一边用茶水继续浇着那只金蟾,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她长了一长异常干净的脸。说干净,是因为那张面庞上的皮肤白净无瑕到几近剔透,而她的五官虽称不上艳丽,却是无比的清秀。眉色如黛,双眸乌黑澄净,唇色亦是淡淡的,仿佛呵一口气便会化掉,整个人却仿佛一副远山淡影的山水画般空灵悠远,甚至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神秘。
段靖鄞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道:“本王今日有幸闻得木姑娘的香露,叹为天外来香。平日里,本王也喜欢钻研草木药材,今日却完全闻不出姑娘的香是何花何草制成,一时好奇,所以冒昧差人请姑娘来府里一坐,还望姑娘见谅。”
云夕道:“王爷言重,这是云夕的荣幸。”
“不知木姑娘可否告知本王,这香露是何花卉所制,又如何而制,”段靖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茶色瓷瓶放在石桌上。
木云夕认得那是她方才送于柳如霜的香露,微微一笑道:“这是春分时节的香露,主香引是用了大昭寺里开的最盛的那株四季海棠,配香用了君子兰和春鹃,分别采至离山顶和洱海畔。具体的做法,告诉王爷也无妨,只是您要做的话,需得从头一年的立春时节就开始收集露水,至最后一个节气大寒那天方止。再看着量将花瓣淘净研碎,以二十四节气之水放于只开一孔的汝窑瓷中文火慢熬一天一夜,再收于冰窖里冻一天一夜,再拿出来熬化方成。”
段靖鄞听她将制成这香露的那几种花名已是震慑,再听了采花之地和制香之法,心中更是有了强烈的预感——他决定再试一试她。
他起身,从亭旁的紫檀几上拿起一个玉盒递于木云夕,对她说:“不知木姑娘能否闻出,这里面的药丸是由哪几味草药制成。”
一般的行医之人能观药形而知药名已属难得,如今段靖鄞手里这枚药丸,用的是气味或相近、或相掩的药草熬了数十天制成,每种药草的气味早已消散于无形,混为一味。他让木云夕闻出这药丸的配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木云夕却未有半分迟疑便接过了那只玉盒,打开来,只将里面的药丸在鼻尖前一晃而过,眉心微蹙,静心而闻,便开口一一念道:“柏子仁,党参,炙黄芪,当归,茯苓,远志,川芎,半夏曲,甘草,”略顿一秒,她唇角微扬道:“还有一味,加的很妙,应当是产于雪域高原的藏红花幼苗。这药丸,民女猜是安脾养心丸吧。“
木云夕话音刚落,段靖鄞便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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