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咽喉的伤口

　　我是不知道杨管家是怎么跟少爷说的，反正他又来找我的时候直接让我把随身衣物什么的收拾几样简单的搬少爷房中的小套间里。按他的话说，这段时间颠来倒去都只我一人儿，干脆也别两头跑折腾了。都是大爷，他还是这屋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爷。我想着有套间不是，注意点也未必穿帮什么的，也就照着他的意思收拾东西去了。拽着个行李袋进房，前头走着杨管家，跟牵狗似的把老子带床前，在主人面前亮个相。“少爷，人来了。”床上那位不咸不淡点头，老杨一摆手。“去收拾吧。”
　　小套间说白了就是以前这位主还能自由行动的时候的一间小书房，带一间厕所。靠窗的位置摆着实木雕花书桌，两边一侧整面的书墙，一侧现在临时支起了一张小床。我把行李袋往床上那么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昨晚几乎没合眼，早上一通忙碌。弄的我现在脑仁儿疼。
　　两声敲门声，杨管家开门进来随手把门一关。
　　“怎么样？还满意吧。”他抬眼四周扫了边扫。“一会儿我让人再搬个小衣柜来，咦？你怎么坐地上了？”
　　我赶忙起身，他来我也不敢自己先坐下什么的。
　　“没什么…这不一紧张坐错地儿嘛，呵呵…”
　　“别紧张，平时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他朝我走近几步，两眼带笑，一直手搭上我的肩。“你要知道，再怎么忙药可要按时给少爷吃，知道吗。要是耽误了少爷的治疗，这个罪不是谁都担的起的。”说完，一拍我肩膀。“缺什么就告诉我，好好干。霍家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通陪笑，等人离开。后背已汗湿一片，捂着胸口不断翻滚的心跳，思绪万千——
　　原来，他也是……
　　我对自己的发现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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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天陪护的日子拉开大幕，我觉着套间里的床完全就是摆设，睡觉连沙发都不敢躺，更何况远在……房间的…咳…是吧，老子完全是以霍衍文为中轴心运动，于是干脆要求弄张折叠床或椅子搭在一边。白天收小房间里，晚上拿出来使。一致通过，于是今后的每个夜晚都在躺椅上度过，弄的我后来一见靠背后仰的椅子就头晕，早上起来常常不是这里酸就是那里痛的。
　　一个人料理一个脖子底下全瘫的人，不光要把流程走全了，还要把人伺候舒服了才算完着是不易。当天我走着流程，晚上用糖粒把药和维生素给换了，花里胡哨的小丸子。有一半是我偷偷拿厨房的面粉搓的后上了色糊弄的。人没我事儿的时候，我就靠角落里琢磨。
　　琢磨？对！就是琢磨！现在就老子一杆枪，不能再按照三四个人的模式相处不是，重要的是怎样才能让他的毛病有起色。趁上厕所的时候，我把门反锁，给耗子去了电话，电话里让他按我给的地址去找一个姓蒙的老郎中。摸摸下巴，蒙郎中要能活到现在估计也得80好几了，记忆里这可是位神人。我们那片儿甭管什么毛病他都能治的一二三的。比西医强多了！固本强健，西医动不动的就卸胳膊卸腿的，摘个肺啊肝啊肾的眉毛都不带跳的，上了手术台就跟待宰的牲口一样，还他/妈低声下气送红包后才安心。他/妈的神之手！不救死扶伤尽搂钱了。中医，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好！当然前提是他老人家还健在。挂了电话，出去后先老远望了眼霍衍文，陷在软被里一副快睡着的样子。我摸回小房间从包底掏出我那花了500大洋买的二手笔记本，面上四角都是划痕，翻开里面磨得更旧。看着难看，找行家调试了还是挺好使的。联上无线网络，跟他/妈做贼似的蹲犄角旮旯里满世界找信息。我谁啊？当然知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筐里的道理，满世界撒网我就不信找不到方法治他这病！
　　这一晚真做了不少功课，趁某人睡死我大半夜不睡觉奔厨房搓了好几瓶的假药丸子。临了又下了碗面填肚子，边吃还边想，保不齐那群黑了心肝的往他碗里投毒，拿银针一个个试过来？条件不允许啊，那么多双眼睛底下，难度太大。自己开火仓给他弄吃的，倒是可行。一筷子面塞嘴里，想到那位主儿塞嘴里还能吐出来的挑剔劲，妈/的，又是个事儿……
　　早上起来，一睁眼床上那位已经不知道睁眼多长时间了，正微侧着脸看我。跟针扎似的，我一下子跳起来站他面前。“少爷，喝水、洗漱、还是方便啊？”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对上，这角度看挺显蓝的。“起床。”他慢慢吐出两字。秒懂，这位要来全套的。老子一点头，跟按下快捷键似的飞奔进厕所，刷牙洗脸一通忙乱。收拾整洁后又飞奔回床前。拉开被子把人周起来后拿厚厚的大垫子塞后背靠着。水要喝温的，拿暖壶里的水对了喂他。他喝的很慢，我手还不能抖。他吐管子我放杯，掀开被子把人背…不是，把人抱。我一1米7几的抱一1米8几的还他/妈公主抱，丹田憋着口气使力，要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够沉的。
　　我一早就把马桶掀开。现在问题来了，说！让一全瘫坐马桶上分几步走？答：分三步。第一，把人竖起来。第二，把人轻轻放于坐便器上。第三，拔裤头。后面的我就管不了，出于尊重，他每次方便我都躲门外头去等。差不多半分钟后敲门询问，得到允许后再进去。洗漱时不得不搬把椅子让他坐上面，之前李伟几个还在时，为防止他从椅子上滑下来是用绳子固定后洗漱。那时我就觉得太公式化，离人道有点远。所以到我这里，干脆让他半个身体靠我身上。我一边支着他一边挤牙膏，完了刚要塞他嘴里发现忘给他围兜儿，这要白沫滴他衣服上，这混蛋能一天不给我好脸色看。
　　说！现在这么办？
　　我扯开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少爷，张嘴。”我猜他是被我莫名其妙的一笑弄愣神了，配合的张开嘴。二话没说把牙刷塞他嘴里，趁他没反应过来前，赶紧拿毛巾围他脖子上。然后果断归位，捏着牙刷柄轻轻的给他刷起来。表面镇定，我心里那个喘呐。至始至终我都有贴着他提供支撑以免倾斜滑地。搓了条热毛巾又是敷又是擦的，瘦长的脸颊皮肤好的像白瓷，高挺的鼻尖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最后拿象牙梳那么一梳。
　　镜子里的霍大少爷没表现出不耐的情绪，我在心里比了个大拇哥!
　　一路公主抱返回卧室，其实也就半分钟不到路程。之前李伟他们用轮椅，我就觉着多余。床上轮椅轮椅马桶凳子轮椅床上……
　　把人放床上，接下来就方便多了。躺平的状态下把睡衣脱了，然后一手抱着他靠在身上，一手给他套袖子，上身穿完了穿下身。抱轮椅上最后把皮鞋和西站外套给他穿上才算完成了‘起床’。起床这一环节顺利完成，正等轮椅上坐稳的这位发令。
　　“你为什么不用轮椅？”
　　咦！难道他不满意？！咋咋嘴，眨眨眼。
　　“大早上的，不想太折腾您。”
　　其实是不想太折腾我自己，但话要反着说，甜言可挡灾啊。
　　霍衍文坐轮椅上沉默了一下便转动修长的脖子率先出门。我忐忑的跟在后头，思考着他是赞同啊还是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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