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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州离别
江琬醒过来一次,摇摇晃晃的,就觉得面前有个帘子,来回的飘着,阳光从缝隙照进来,她捂住眼睛没支撑多久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天色已然傍晚,转了转头,见西月匍匐在自己的脚边,好像是睡着了,屋中没有点灯,有些暗,江琬坐了起来往后面挪了挪,西月马上醒了过来,问道“姑娘?”江琬嗯了一声。
西月胡乱伸手过去将蜡烛点上,又回来问道“姑娘可还头晕?”“还是有些,我睡了多久?”西月倒了茶给江琬,“又一天多了,姑娘还有些发烧”。江琬暗道难怪自己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西月站在床前道“那日把奴婢可吓坏了,那人出手也太狠了……”江琬问“谁接了我回来的?”
西月答道“是夫人,当时出了事,奴婢,奴婢有些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韩公子也傻了,却知道飞奔过去,还没等碰见姑娘,那位推搡姑娘的人,就将姑娘抱了起来,回头冲宋家公子说这边你来处理。我们就被拦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他带你去了别的院子。”西月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估计是因为没有把姑娘伺候好心里难受。
江琬又问“那你们后来呢?”“后来,后来我们知道那个拦着我们的人是宋家的公子叫宋墀,他对我们说,那个伤人的,不是一般的身份,若是惹到了他,对姑娘没有好处,让我们不要声张,等姑娘醒了自然有人送姑娘回去,说着就让人把我和韩公子带到个茶水间歇着,也不让我们出去……”说到这,西月有些哽咽,江琬平平静静的听着,“后来呢?”
“后来,韩公子说不能这样等着,就偷偷的从后面的窗子溜了出去找人了,奴婢没用。”话说完,西月就跪了下来,江琬冲她开口“你先起来,我没有责难你的意思,这事儿确实你管不了的,没准还把小命搭上,他身份特别,就是你死了,宋家都不会管的,别说你,就是我这么被欺负死了,估计家里也是不会管的,顶多赔点银子。”
西月听了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擦了擦眼睛又道“后来夫人带人过来,奴婢跟着去将姑娘接出来的时候,姑娘已经烧的不行了,额头热得烫人,夫人脸色都变了,好不容易将姑娘接回来,吃了药也不见醒,如今总算好了”。
江琬道“那后来呢,韩公子怎么样了?”西月摇摇头,“从姑娘回来,奴婢还没见到韩公子呢”江琬点点头,冲着她道“去给夫人送个信就说我醒了”西月答应着下去了,江琬看着烛光分析,以她对谢峥的了解,他本身就比较霸道,喜欢的或者说感兴趣的自然就是那些温柔可人好掌控的女人,若是乖巧些更好,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那样,针尖不让,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人,如今招了他的厌恶,那真是有多远滚多远,再不见面都行。这样一想,心里也踏实下来,不被他惦记,总是好事。
就听见门声一响,宋氏走了进来,她神色严肃的看着江琬道“姑娘,可好些?”江琬点了点头,要起来回礼,宋氏将人按住“你别动了,出了这档子事,往后可怎么办”。江琬看着宋氏怯生生的说“母亲,孩儿真的没有惹那个人,是他抓着我不放。”
宋氏心中有气,这丫头平时也是个知道轻重的,怎么做出这样的傻事,那可是王府世子啊,若真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不说别人,那边的宋家还不把自己给生吃了,有心说江琬几句,又看孩子病歪歪的倒在床上也没好,据说磕到脑子没准以后会留下什么病,就是现在说了又能怎么样,想到这她叹了口气,“你好好歇着吧,少什么让西月到我那边去拿,暂且住几日,等身子好些,我们就回宜春。”
江琬看着宋氏出去的背影不动,西月上前安慰道“姑娘,夫人这是……”“西月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看我就说了,咱们得罪不起那个人,谁都不敢,没准这边还要备下礼品给人去陪个不是”西月没接话,因为的确如此,在姑娘还没醒的时候,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她给江琬掖了掖被脚,江琬接着道“没几日咱们就要回去,这次这么仓促,我的事情占了大半,你设法找到韩公子,我想临走的时候同他道个别。”
接下来几天,江琬在逐渐恢复当中度过,头也不那么晕了,在院子里来回散步也有力气了,到了下午,吃过午饭,江琬由西月扶着来回走动,西月道“韩公子还在上次咱们见面的竹林子等着。”江琬点头,俩人往那边挪去,走到半路,江琬站住,让西月将开的正好的大朵芍药花瓣抖落下来,用手帕子包好带着。
到了地方,韩谦早在那了,他见江琬过来,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她才垂着头道“对不住,没护好你”江琬指着石头坐下“韩公子,你别觉得对不住我,能给家里通风报信,江琬已经很感激你了”韩谦听了更不好受,“他们欺人太甚,本以为带你过去,怎么也会救治,谁成想把你关在屋中不闻不问的,想起来我就火大”。
江琬道“你看如今我不是好了么,好了,不要说他了,我找你来一是为了道谢,二来是为了跟你说,我要回宜春了,往后不定会不会再到这边来了,也就不定再能不能见到你。”韩谦听了张了张嘴,说不出的难过,其实心里早有准备,江妹妹是要回家的,哪里会在这里久住,不过眼前就要分开,还真是舍不得。“那你回去,往后我怎么去找你?”江琬想了想道“不知道,你呢,怎么找你?”韩谦抿着嘴唇,想了想,“我倒是有去宜春的机会,我们家在宜春有件铺子,若是你有事,就让人往铺子给我送封信,我回你的信也让铺子送过去。”
江琬笑道“哪里会那么容易,家里的铺子都是正经事,可不会给咱们传话的,往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个铺子,总有办法才是。”韩谦也知道如今自己力量太小,实在没法指使铺子的人给自己做事,那铺子不在五房名下,此时他又一次恨自己实在太弱了,连传个书信都无法办到,不由又是一阵沮丧。
江琬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说“你回去后,有空就要多读书,别的都能赚回来,唯独大好年纪光阴是再也赚不回来的,若是往后有了好的功名,不愁很多事办不成,到时候自然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韩谦听在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难过,欣喜的是,江琬果然懂他说的话,难过的是,江琬要回家了,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见了。俩人间有股子淡淡的离别愁绪弥漫在周围,气氛有些凝结,彼此将话都说出来,再往下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偏偏谁都不提出来先回去。
最后还是江琬累了,又安慰了韩谦几句,这才从怀中将一手帕的花瓣拿了出来,“这个送你,没事的时候能提神,放在阴凉处,也不会坏,就是干花了”韩谦接过来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果真味道不错,就是有些太香了,不管怎么样,也同江琬学,收起来放到袖中,他想了想,拿出个小桃核来,递给江琬,“这个是前几天咱们一起吃的桃子剩下的桃核,我自己雕个东西,你那去玩吧”江琬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真不错,是个有着乌篷的小舟,各处棱角都磨平了,“不错,我喜欢”韩谦高兴的道“我这是刻的最好的,往后再有好的还送你,”说到这有些难为情“只是家里觉得玩物丧志,不让我摸刻刀”。
江琬给他出主意“那就把功课坐好,让他们说也找不到借口,再说这东西也是一门手艺,以后靠这个混饭吃也不一定呢。”韩谦听了笑了起来,自己还没到要用雕刻手段混饭吃的地步吧。俩人围着桃核又说了会话,这才分开,江琬往回走,出来林子回头看的时候,韩谦依旧站在原地,他冲江琬挥了挥手,江琬鼻子一酸,那年他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自己一步步离开的呢?
江琬把玩着小舟往回走,这桃核越把玩越红亮的,她托给西月道“怎么样,手艺不错吧。”西月看着桃核说“还真是,这么大个桃核雕刻成了这么小的小舟,姑娘你看,还有小窗子呢。”“是呀,是呀”
“看什么这么高兴?”冷不防从旁边伸出只手来,瞬间将江琬的小舟夺了过去,江琬望去,是谢峥,他带着两个下人站在路边,刚才只顾着赶路没看见,江琬问道“你来干什么?”谢峥一手抛着桃核一边凑过来到她耳边低声说“当然是看你死没死呢。”说完直起身来,“你家里又是送这又是送那,害得别人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反过来我若是不看看你,也说不过去。”
江琬冷笑道“那八成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来哭丧。”谢峥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就听见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宋家的人过来了,为首的三十多岁的年纪,胖墩墩的,穿了件褐色织锦长衫,也不认识,看着自己,嘻嘻的笑“世子,这边太阳大,不如到正堂歇息。”
谢峥转过身来,也不看他,继续对着江琬道“看你牙尖嘴利的就知道没事,不过你看”说着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我这伤还没好,郎中说得再养上一个月,留不留疤还不一定呢。”江琬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这是宋氏的大哥,按理自己该叫他一声舅舅的,也就施礼“舅舅好”宋大郎对着江琬抽了抽嘴角,也没答应,见谢峥回头看着自己,忙又凑过来道“世子……”话还没说完,谢峥身边的护卫就伸出来胳膊,将人拦住,宋大郎一愣,江琬道“世子,舅舅好心请您过去歇着。”
谢峥扫了宋大郎一眼“罢了,既然你无事,我也就回去了。”说着转身往外走去,江琬忙喊道“慢着!”谢峥回身问道“还有事?”江琬伸出手来“那个小舟……”谢峥将桃核放到眼前看了看,“这么个粗鄙的玩意儿你还稀罕?”话音刚落一仰手,扔进了旁边的水潭中了。
江琬看得目瞪口呆,谢峥冲江琬笑了笑,“若心疼,我明日让人送你个好的。”话也说完,不等江琬再开口,施施然往园子外走去了。宋大郎看了眼还傻站着的江琬,连忙转身跟在谢峥身后往园外去了。
西月小心的看着姑娘的神情,说不上愤怒,也不是太难过,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是生气了还是要大哭了,就听见江琬低声说道“还真是可笑。”接着转身往回走,“姑娘,那小舟?”江琬头也不回的道“扔了就扔了,还能捞上来不成,大不了让韩谦再送我一个。”西月站在水边看了看,也找不到,忙小跑回去服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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