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鱼与猫先生的奇幻之旅

　　一夜里，几乎就是那条玫瑰鱼在梦中游来游去。烟已经抽完，随便吃了干粮，背起行囊，我又走在了路上。虽然因头痛有些气恼，想要将蓝色石头扔掉，最终她还是躺在的的口袋中，直到这天过完。
　　走过太多年，疲倦已经成为习惯，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买了烟与干粮后，所剩无几。刚进小镇时习惯性的对周围的建筑多看了几眼，记得街头处有流浪者安营扎寨。找了过去，他们热情好客，能歌善舞，因而收留他人过夜是及其正常的事。喝了他们的热汤，听他们吟唱了几段，歌词的意思大抵是过去的悲伤就让它过去，未来的欢歌就让它到来。他们唱罢，我也吸完烟，进了帐篷。
　　第二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直到帐篷的主人将我叫醒，问我是否不舒服。我摇头，他们拉我吃早饭，又跟随他们吃了点东西，各奔西东。今天之所以没有起床来，是因为昨夜又是一整夜的梦。那蓝色的石头又开始讲述她的故事，我似乎难以拒绝。
　　玫瑰鱼和猫先生开始了他们的旅程，对了，玫瑰鱼叫他为“猫先生”，而他只以语气词称呼玫瑰鱼。路上二者的话不多，玫瑰鱼有时会说些什么，猫先生只是以简单的话语应答。不久，猫先生甚至都清楚玫瑰鱼身上有多少鳞片了，玫瑰鱼对猫先生却所知甚少。穿过深林，是草原，在烈日下走了太久，玫瑰鱼难以坚持，只觉得眩晕，和猫先生在一簇树枝前面停歇。猫先生同样劳累，慵懒地躺了下来，躺得太快，一下子压在了树枝上，正当他准备闭上眼睛小憩时，他身下的树枝却猛然“抽”了回去，猫先生竟然也被拖了出去，他触电般跳了起来，将玫瑰鱼惊了起来。玫瑰鱼看着猫先生，猫先生则盯着刚才抽动了的树枝。
　　玫瑰鱼不言语，只是看着猫先生，猫先生的毛几乎都竖了起来，慢慢向前挪动一步，再走一步，玫瑰鱼只是想着如果发生什么事应该先去救猫先生。猫先生将脚边的石子拨向了树枝，刚好打到树枝，也就是此时，那树枝像是被人拉扯着一样退了回去。猫先生又将石头拨了过去，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猫先生给玫瑰鱼一个眼色，让玫瑰鱼紧跟着自己，玫瑰鱼不说话，紧紧地贴着地面游了过去。猫先生顺着树枝枝条走，不多时就看到一簇比其他灌木都大的灌木丛，和其他灌木不同的是，这灌木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粉色的如同少女的笑，红色的妖媚似火，黑色的像是无边的深渊，有些似乎让人想起温暖，有些则让人哭泣。猫先生细看，才知道离主干越近的地方，有越大的刺。再向里看，却发现主干像是跪地的人。玫瑰鱼看着猫先生，心中发冷。猫先生想要向后退，不小心踩到了枝条，那枝叶“刷”得甩到一边，猫先生开始做出进攻的姿势，玫瑰鱼摇摇尾鳍。“你好？”玫瑰鱼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只是往前游了一小步。
　　“你是谁……呜呜。”从灌木丛中发出的声音伴随着恐惧。
　　“我是……玫瑰鱼。”玫瑰鱼看了一眼猫先生，他眼中全是愤怒，“那是猫先生。”
　　“你们好啊……呜呜。”
　　“请问……你是……”玫瑰鱼仍旧小心翼翼的问。
　　“我……呵呵，”这笑声漫溢处无边的苦涩，“我就是我啊……难道我是你吗？”
　　“你还好吧？”
　　那人不语。
　　“你为什么会这样啊？”玫瑰鱼用眼角看了一眼猫先生。
　　“我？！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了？！啊啊……”
　　那人抽搐了起来，整丛巨大的灌木也随之开始颤动，一些枝条开始在地上胡乱拍打起来。
　　“跑！”猫先生大喊。
　　不知道玫瑰鱼吓傻了还是为何，她原地不动，注视着那人。
　　“不要！”玫瑰鱼被自己如此刺耳的叫声吓了一跳。已冲出很远的猫先生又先前走了几步，而那人也停止了抽搐。
　　“哎哎……我为什么会这样啊……呜呜……”那凄凉哀怨的声音仿佛从无尽的深渊慢慢爬到这里。
　　“你说吧。”玫瑰鱼陈恳的说道。猫先生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眼角射出一缕光，照在玫瑰鱼身上。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是和大家一样，突然有一天……我的手指、脚趾、头发、耳朵，甚至是腰身开始冒出枝条……后来啊……呜呜……”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不要怕。”玫瑰鱼轻摇着连灿般的尾鳍。
　　“枝条越来越长，越来越多……压得我难以站立，我只能跪在这里，忍受那尖刺的痛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刺穿。”
　　“没人帮你么？”玫瑰鱼轻声问，猫先生在边上冷笑。
　　“帮我？！没有！”那人叫喊了起来，如同要发狂。
　　“刚开始的时候一人帮我修剪枝条，可是人们发现只要碰到我的枝条，有人会变得兴奋，有人会变得抑郁，有人会变得疯狂，有人会变得悲伤……谁都不想无故平添这莫名的感受，于是我被赶了出来……哎哦哦……”
　　“感受？”玫瑰鱼自问，猫先生还是冷冷得看着，玫瑰鱼转向他，“你不也想想吗？”
　　“我痛苦啊，我悔恨噢，我绝望啊……过去像是一座山压在我身上，没有让我粉身碎骨，但却让我寸步难行。我对这世界充满向往啊……曾经我想做一个画家，母亲是多么喜欢我作画啊，她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我一笔一笔描绘，我打算等我成为一个最优秀的画师，就帮她画像，可是啊，可是啊，她不愿意等待她笨拙的儿子，竟然早早的离开了啊！她是多么年轻啊，她笑起来还像是少女一般，她的眼角还是那样平滑，她的发丝如同泛着光的丝线，她善良的像风雨月光一般自然，虽然她饱受苦楚。啊……啊……我最亲爱的人呐……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开始变大，玫瑰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不要这样，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十分难过。难道没有什么让你高兴活着幸福的事情吗？”
　　“高兴？幸福？为什么这样的词语离我总是那样遥远。我爱上的那个女孩，也是唯一的女孩，可是她虚荣、冷漠、残忍而又狡诈，将我榨干，我又怎能幸福？！你说啊！”他大喊道，枝叶有些些颤抖。
　　玫瑰鱼为他忧伤，想着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要……不要这样，你不是想要成为画师么？作画让你感到很幸福吧？”
　　“画师……呵呵。”玫瑰鱼从他的笑声中似乎看到了狰狞的面容。“是啊，那时候有老师，有母亲，每天在柔和的光中，我用心灵与双手捕捉美好，给人警醒。可是他们，他们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画一文不值啊，甚至换不回一颗土豆，它们被糊在墙上，被垫在篮子里，被扔进垃圾堆，被扔进火炉中……那是我最真挚的心啊，最真诚的爱啊。”他带着撕心裂肺的哭泣。
　　“回忆！是回忆！”玫瑰鱼喊了起来，叫声中满是兴奋。
　　“什么？”那人与猫先生异口同声地问。
　　“从你身上长出来的枝条，全部都是你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回忆。”猫先生听后皱了下眉头。
　　“噢……不是这样，那些回忆让我痛苦，我避之不及，怎么会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哈哈……笑话。”
　　“你仔细想一想，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不论大小，不论好坏，你是否都能记住？”
　　“是，那又如何？没有了回忆，我什么都不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会知道，这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哈哈，难道你没有回忆么？”
　　“我所能回忆的并不多。”玫瑰鱼想着自己在小水潭的日子，想着那些从水潭边匆匆而过的身影与故事。
　　“忘掉他们吧，或许你就能快乐很多。”玫瑰鱼安慰道。
　　“不！”那人的声音如同石头砸了过来。
　　“你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走吧。”在旁边的猫先生终于开口。
　　“我想帮帮他。”玫瑰鱼望着猫先生。
　　猫先生无感的躺了下来，斜着眼睛不语。
　　“你愿意让我帮你吗？”玫瑰鱼问。
　　“不，我只想知道你是怎样知道我疯长枝条是因为回忆。”
　　“或许你也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当你讲述你和母亲的幸福时光的时候，有浅蓝色花朵的枝条会微微摇动，当你讲述她去世的时候，深蓝色的也会动，当你讲述与恋人的甜蜜，粉色的也会动……也就是说不同颜色的花朵代表不同的回忆。你的回忆太多，你自己的身躯、头脑已经无法存储，于是它们就伸出你的体外，长成了枝叶，开出了花朵。而那些帮助过你的人，也正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你的回忆，才会无故平添那些感受，对吧？”
　　那人开始啜泣，深深浅浅的声音在巨大的灌木丛中回荡，枝上的叶子像是被风吹过，沙沙作响。猫先生扬起了头，“我劝你最好还是走吧。如果一不小心他的负面情绪传给你……”他犹疑一下，“或者说你变成他那个样子，那我爱莫能助。”
　　玫瑰鱼默然，眼睑垂了下来，“请让我帮助你吧！”
　　“谢谢你啊，美丽的小鱼，我还是这样吧。我已经习惯了，而且，那些回忆对于我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放弃它们，我的生命也不会完整。就算它们让我痛苦不堪，忧伤难耐，当我也不愿意将它们忘记或者舍弃。因为我还有为数不多的幸福与美好……哎。”
　　“忘记那些，你会有新的回忆，也会有新的幸福。”
　　“谢谢你，你不必再劝我了。知道刚才，我也也才明白，那些过往就是我的过往了，我再也不会寻求其他或者替换成其他的。”他说的平静。
　　“走吧，他不会接受你的帮助的。”猫先生起身说。
　　“等一下，小鱼。”那人叫了一声，“请你到前面来。”玫瑰鱼向前游了一点，猫先生无耐摇头。之间那对开着浅蓝色花朵的枝条伸到玫瑰鱼面前，轻轻碰了下那水泡。于是，整个水泡变成了浅蓝色。
　　“谢谢你。”玫瑰鱼红了脸。
　　“祝你幸福。”
　　玫瑰鱼与猫先生最终消失在地平线。这就是又一夜的梦，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些是因为那块蓝色石头，而我认为那大概是因为巧合，这样的梦境也是在荒唐。 “回忆，”我吸着烟，想着自己的也应该要有过去的日子或者回忆。至于为什么现在所知不多，我也是在难以讲清。如果想梦中那人一样……我是否会让回忆继续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谁知道呢。这本来就是梦一场。”我笑着开始了新的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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