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不是爱

　　出地铁，站在扶手电梯上连续上两层楼，夏日的阳光从地铁站外扑下来，我扶着行李箱昂着头，慢慢上升，一点点接近出口，然后暴露在阳光下，眯着眼看了眼无锡站几个大字，径直走向检票口。
　　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距离，随着车窗外模糊景色的飞速倒退被慢慢压缩。听着列车广播里不断响起的下一站下一站，我比之前更清晰的感受到，我真的离他越来越近。
　　此时我反而平静下来。我觉得，人世间许多事大抵都是这样吧，刚有一点预兆但还没有真切发生时，总有这样那样的疑虑，计划来，担心去，自认为要心细如发的把每一种可能都考虑停当，其实不过是自增烦恼，计划哪里能赶得上变化。只有真的事事临头，才会体会到箭离弦后其实很平稳。
　　想起从看到他的未接来电到上车前自己的一系列表现，我忍不住发笑。还记得我曾经问他：为什么我和你说话不能像和羊羊他们说话那样随心所欲。他当时笑着答：因为你放不开。
　　窗外开始变暗，车厢里的灯亮起来。反正还有十多个小时才能见面，我告诉自己别去设想还没发生的种种。暗示着自己，我开始观察车厢里的人生百态。我特别喜欢在火车上看风景，但夜色太深，窗外漆黑一片，我只能看车上的人。
　　有好几个都已经睡去，大约没有什么比睡眠更能抵消无聊的吧。还有一个女孩抱着笔记本运指如飞，我偷偷把目光锁定在那泛着白光的屏幕上，沉浸在她一字一句构建的世界里。
　　她的文字很美，我只看到中间和结尾，看她发表在空间里浏览时的篇幅，才猜出大致是篇微小说。她合上笔记本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对着她尴尬一笑，她却已经面朝内睡了。
　　车上坐着的就剩我了，想玩手机，掏出一看已经关机。看来已经过了自动关机时间。夜真的很深了。我也躺下，希望一夜无梦，睁开眼就能看见天明。
　　十多个小时在睡梦中过得很快，但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真的开心不起来，所以当广播里传来“西安站就要到了……”的时候，我如获大赦，兴奋不已。
　　一出站就看到小晖，仍然是齐刘海，只是头发长长了许多，烫了发梢，风一吹就翘的乱蓬蓬的齐耳短发变成了披肩长发，站在五步之外，笑起来仍然可爱，更多了点淑女的气质。唯一遗憾就是个子终究没能像头发那样现出明显差别。
　　我搂着她用手机自拍了一张，又把手机对着西安站三个大字。然后把图片传到空间，并附一句很文艺的旁白：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你好，西安，午安。
　　然后满意的和小晖手挽手，一路互损玩笑着朝住的地方迈步。西安的阳光比无锡更刺眼，夏天哪里都是一般热，但我觉得西安的炎热并不灼人，倒有点温暖过度的感觉。不知是日头偏西的缘故还是心理开始作祟。
　　我和小晖说了很多话，说西安，说无锡，说近况，说未来。我兴致极高，一路不停的说，到住的地方还停不下来。完全没有一点安静的样子。
　　程颢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兴冲冲地跟小晖在讨论第二日的旅行路线。重小烟的“长相思”快唱完时我才拿起电话。
　　“你到了呀。”他似乎很忙，我从电话里听到一片嘈杂。
　　“刚到不久，在小晖这里。”我还算比较自然。
　　“那你先和她玩几天，我这里忙完带你玩。”他声音有点大，可能是怕我只听见嘈杂听不到他的话，还有一点略微的歉疚。
　　挂上电话后，我嘴角微扬。为那丝歉疚暗自窃喜。和小晖说话心情飞扬。
　　那天我和小晖一起睡，躺在床上轻声说话。说高中，说大学。我说我最想看西安古城墙，我说你明天带我去看秦始皇的兵马俑。她说我先带你去看大唐芙蓉园，你看看和你们无锡的园林有多不同，她说再去曲江池，大雁塔，全部都走一遍。我说不急，不急，我想在这里住很久，一个一个慢慢看。
　　后来我们各自入梦。我在梦里被一个人牵着从长乐门走到安远门，从永宁门走到安定门。只是一觉醒来，我忘了牵着我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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