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知岁寒

　　第五章、毕业。

　　我们在人生最好的年华相遇，然后又在最美的时间分离，那些关于青春的记忆，悄然相知，从此相依。
　　六月，一个大学毕业生无法逃避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曾静朝夕相伴的舍友，以及那些在一起吃喝玩乐的校友，转眼之间即将各奔东西。离别总是苦痛的，痛到没送走一个人都可以震撼心灵。
　　毕业离校的那一天，叶岁寒起的很早，亦或者说是整晚都没有睡。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年在这个学校里所有的种种，眼泪似乎在眼眶里打转，想流下来却又没有流下来，宿舍里除了他意外只剩下一个人，看着那些已经空荡荡的床，终于知道有些人从此天涯海角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沈飞的床，上面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温度，已经空了很多天的床上，再也没有了沈飞那平时的笑已经吵闹。
　　大部分行李已经托运到与沈飞合租的房子里，他想着沈飞会不会给他收拾的一干二净亦或者依旧在那里安静的放着没有改变原来的样子。
　　他慵懒地走下床，来到洗漱间里，拿出牙刷挤出牙膏，在那里慢悠悠地刷着牙，他听见流水的声音在哗啦啦的响着，声音有些刺耳，可是却又刺耳的动听。他自己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听见这个水龙头的声音。用手接了一捧水，用力洗着脸，洗面奶涂满了脸，他想着即使再多的洗面奶也改变不了他日渐衰老的面容。
　　自己慢慢地从宿舍里走了出来，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伸了伸懒腰，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空气还是那么清新，这个时候的空气还是那么清新。树叶都已经绿绿得笼罩了大半个校园，此时的樱花也早已凋谢，那些掉在地上的花瓣，也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宿舍楼下，简洁、林翔还有那些小学弟以及小学妹都在那里站着。叶岁寒很吃惊，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他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地方，就如同当时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来一般。想让这样的一个故事怎样开始就怎样结束，这是他一贯的性格。
　　“要走了，我们来送送你。”林翔拍着叶岁寒的肩膀说。
　　“不用送，我自己也不是不认识路，你们快去上课吧。”
　　“让我们送你离开，让你感动一次，要不然你回忆起来会是多么寒酸。”
　　叶岁寒看了白落知一眼，她一直都躲在简洁的背后，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没有声音的哭泣比有声音的哭泣更加悲伤。
　　简洁拉了她一下，她轻轻地用手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抬起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叶岁寒。
　　叶岁寒走到她的面前，用手轻轻拭去她流下的眼泪，然后紧紧地抱着她，把嘴附到她的耳边说：
　　“傻瓜，别哭，我们距离这么近，想什么时间见，就可以什么时间见到的。”
　　叶岁寒的这句话刚说完，白落知依偎在他的怀里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头发的香味还是以前那个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直都是在用一个牌子的洗发水。这个香味很特别，虽然香味不是很浓烈，可是这种特殊的味道依然会散发到周围的空气中。他想起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香水》，是一个关于爱的香味，这个味道就是他自己想要找的爱的味道。
　　“我说不让你来，就知道你会哭。”叶岁寒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
　　她依旧依偎在他的怀里，然后啜泣着说：
　　“以后，我们再也不能每天一起吃早饭，不能每天一起逛校园，不能每天一起坐在湖边看成群的金鱼，不能一起牵着手，不能……。”
　　简洁走了过来，从后面拽了拽她的衣服，然后一把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说：
　　“哭吧，哭吧，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白落知一把推开简洁，然后瞪着眼看着她，故意做了一个挑逗她的动作，简洁害怕的赶紧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胸部。
　　“我才不用你来关心我，我很坚强的。”然后一扭头，挎着叶岁寒的手臂，直直地向着学校的大门走去。
　　他们从餐厅门口经过的时候，叶岁寒还是侧过脸看了看食堂里的人，那里依旧人潮拥挤，依旧有情侣在那里吃着所谓的情侣套餐。他迟迟没有回过头来，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白落知撒开他的手，一个人快速的跑到餐厅里面，他远远地看着她和别人交谈着，然后插队买了一份爱心早餐从里面跑了出来，来到叶岁寒的身边一下放到他的手里。
　　叶岁寒接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边走边吃着那份爱心早餐。
　　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的时候，正好把那份爱心早餐全部吃完，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慢吞吞地对着那些来送他的人表示感谢，也希望他们在自己不在的这一年里，替自己好好照顾这个不懂事的落知。
　　白落知又一次感动的哭了起来，此时的她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只需要一个问候便可以哭红了眼睛。叶岁寒轻轻地抱了抱她，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对着她的耳朵说：
　　“学校的事情，我能帮你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白落知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简洁故意害羞地捂住自己的眼睛，示意这些少儿不宜。
　　公交车慢慢地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停住的公交车。
　　“上车吧，我想看着你离开。”白落知对着他说。
　　“你们先去上课吧，送别是让人很难以接受的，我不想你难受。”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白落知吟诵道。
　　叶岁寒惊讶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说：
　　“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都说上文言文了。”
　　简洁听到这个，马上凑了过来，对着他们两个笑着，然后用手拽着叶岁寒的衣服说：
　　“岁寒，这是我教她的，是我教她的。”
　　白落知哼了一声，把他拉到一边，回头对着简洁做了一个鬼脸，示意他不要多嘴多舌，争自己的功劳。
　　叶岁寒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公交车，从窗外看着站在那里的他们，看着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他想起当时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到这个陌生的校园，现在自己又要一个人离开，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离开这个熟悉的校园，依然停留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命运这是与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当时来学校时候的情景就如同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眼泪忍不住的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流到了自己的手上。那么多美好的记忆，那么多无奈的最后青春。
　　他坐在公交车上，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仍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公交车慢慢的远走。他拨通了她的电话，此时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些哽咽。
　　“记住，毕业的时候，一定要第一个离开。”
　　白落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叶岁寒的声音，她听见了他哽咽的声音，他听见了她哭泣的声音。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白落知故作坚强的强忍着泪水，然后用手轻轻地把被风吹到面前的头发拨弄到耳边。
　　“岁寒，我想你了，我现在好想你陪着我一起走在校园的湖边，一起陪我看金鱼游来游去。”
　　“等我安定下来，就回来看你，再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周末的时候你们可以来找我的。”
　　大学时候的感情就是这样，在分别的那一刻总是那么刻骨铭心。
　　他们的通话一直持续到叶岁寒走进医院门诊的大楼，他走进工作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更衣柜，换上自己的白大褂，然后开始了他第一天的工作。
　　对于工作，从毕业时候的憧憬，到现在的体验以及最后的失落，其实都是一个时间差的概念。这算是一个比较体面的工作，每天穿着那个所谓的白大褂而他们自己成为隔离衣的衣服。
　　工作以后的生活，其实就是再平淡不过，每天和沈飞一起上班下班，然后医院、市场、住所三点一线的完成自己一天的生存方式。虽然那时候过的清贫，可是他们却快乐着，那种快乐的程度以后再也没超越，这种快乐的时间一直延伸到清贫的结束。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管是对于学校里的白落知他们还是已经工作的叶岁寒与沈飞。就这样他们迎来了工作以后的第一个周末。
　　叶岁寒一早起来收拾卫生，而沈飞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他很早就出门去了超市，准备着一桌丰盛的午宴。他自己一个人在超市里逛来逛去，想着要给白落知做哪些好吃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买了几大包东西。此时的他很是后悔没有让沈飞陪着自己一起来，大包小包的事物此时拎起来是如此沉重。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东西拿来回来，而此时的沈飞依旧在那里睡觉。他直冲冲地冲到沈飞的房间，一下子掀开他的被子，把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他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叶岁寒。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能不能让小爷安静的睡一会儿。”
　　他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满脸怒意地看着叶岁寒。
　　叶岁寒没有搭理他充满邪恶的眼光，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两支烟，一支递到他的手里，另一支自己轻轻地点上。他接了过去，也轻轻地点上。每吸一口，烟雾就从聚集慢慢散开，飘散在空气中，轻轻弹了弹烟灰，每吸一口都好像有东西在嗓子里化开，顺着气管在慢慢出来。
　　他们两个正在有说有笑的聊着，门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声音很剧烈，叶岁寒一听就知道是简洁敲门，因为这个敲门的声音他很熟悉，这个力度只有她能下的去手。
　　叶岁寒一打开门，简洁与白落知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直奔卧室里。
　　简洁的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
　　“落知，我帮你看看，岁寒的房间有没有藏着小三，我和你一起收拾这个小狐狸精。”
　　沈飞听见她们进来的声音，一下拽过旁边的被子，然后把自己盖好，盖的严严实实的。
　　简洁拉着白落知的手，从房间里出来，直奔另一个沈飞住的房间，她看了一眼，然后突然红着脸走了出去。
　　“完了，完了，岁寒居然在家里养了个男人。”简洁对着白落知喊着。
　　白落知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然后一下投入到叶岁寒的怀里。
　　“我才不害怕呢，他又不喜欢男的。”
　　“人家都说，性别都不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恋爱。”简洁笑着说。
　　穿好衣服的沈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对着他们几个说：
　　“林翔，好好管管你媳妇，差点让她占了便宜。”
　　简洁哼了一声，然后偷偷地躲到林翔的背后。
　　“落知，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他不敢勾三搭四。”沈飞笑着说。
　　简洁从林翔的后面露出半边脸，对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说：
　　“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两个勾搭到一起。”
　　林翔轻轻拍了拍躲在身后的简洁的头，然后对着沈飞说：
　　“只要你不勾三搭四，我们就完全放心了。”
　　“像我如此这般的好男人，怎么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呢。”他自己说着，自己笑着。
　　“不过要是遇到你媳妇这样横冲直撞的，我倒是无可奈何。”沈飞继续笑着调侃着。
　　简洁羞愧地把脸又藏到了林翔身后，然后用手指着白落知说：
　　“都怪她，都怪她的鬼主意，说什么非要看看岁寒有没有藏着小三。”
　　白落知从叶岁寒的怀里起来，然后瞪了她一眼，说：
　　“她又冤枉我，她总是这样冤枉我，你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她总是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她故意做着狡辩。
　　“你就有，你说岁寒不在，你就和林翔可劲的欺负我，使劲的使唤我，还让我做她的小丫鬟。”
　　简洁走到白落知的身边，偷偷地用手戳了戳她的胸，然后瞪着眼对叶岁寒说：
　　“岁寒你看看，守着你她就这样。”
　　“谁让你碰我了，流氓。”白落知哼了一声，然后笑着说。
　　他们三个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所谓的文艺女流氓。
　　沈飞坐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故意躲到一边开着玩笑说：
　　“像我这样纯洁的人，和你们在一起真是很容易被你们教坏的。”
　　“你还纯洁，你还正直？”叶岁寒用反问的语气问着他。
　　“那是当然，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就是太了解你，今天林翔在这里，你不要忘记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呢。”
　　一直说话的沈飞突然安静下来，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躲回到自己的房间，林翔还有叶岁寒也跟着走了进来。
　　“你躲也没有用，你说你是不是伪君子”叶岁寒用威胁的语气问着他。
　　沈飞用手拽住他的手，哀求着不要把那段不堪的往事说出来，此时的沈飞低着头拿出一支烟想要贿赂一下叶岁寒，而此时好奇的林翔拿出两支烟，同样贿赂着让叶岁寒告诉他。
　　“好吧，林翔以前我偷拿过你的TT。”沈飞自己坦白的说。
　　沈飞红着脸，说完之后一下坐到自己的床上，好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完全曝光一般，不好意思的坐在那里。
　　站在一边的林翔大笑起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沈飞的肩膀说：
　　“这件事情我在就知道了。”
　　沈飞好奇地看着林翔，此时的叶岁寒也看着林翔。
　　“当时少了几个，我一猜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会怀疑到我，我是一个那么正直的人。”
　　沈飞一直都在为自己做着解释，把自己那么高尚的情操，那么优秀的品格，那么纯洁的思想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自己说着，自己吸着烟笑着。
　　门外又想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并且门外的简洁一直在大喊着。
　　“快点来就我，救命呀，落知要非礼我。”
　　他们三个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相视一笑，门外的两个女流氓又开始闹腾起来，这么短的时间都不能放过寻找开心的机会。
　　林翔一打开们，简洁就飞速地跑了进来，然后偷偷地躲到沈飞的床上。紧跟着进来的落知也毫不示弱，一把推开挡在那里的林翔，直奔沈飞的床上。
　　“快点让开，今天老娘要报仇。”
　　“你们两个不管管，这可是我的床？”沈飞笑着对他们两个说。
　　他们两个没有理会，然后对着他说：
　　“我们要去做饭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才不做这些呢，我要睡觉，我要等着吃就好了。”
　　“你以为这两个文艺女流氓能让你睡着？”
　　叶岁寒拽起沈飞，然后递给他一支烟，他们三个往厨房走去，他们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而此时房间里的两个人依旧在不停地闹着，不停地折腾着沈飞的房间。
　　或许只有青春时候，我们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折腾，这么肆无忌惮的笑，错过了那段年华，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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