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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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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一身和服的浅空精致得像个洋娃娃，虽然平时也像。
可爱得令人忍不住上去揉一揉。
为了今晚的夏日祭，母亲还特意花了很长的时间替她打扮了一番。
阿空的头发过长，有些难以打理，母亲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将其盘成松散却不显凌乱的髻，再配上以小雏菊装饰的浅蓝色发带式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来，然后眉心处用朱砂画上了小小的六瓣莲花，耳边垂下几撮碎发。小脸白净而水嫩，因了周遭明亮的灯光而多了几分红润，连平日里平寂的瞳也被照亮了。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中振袖和服，映着月白色的梨花，系着一根深蓝色的腰带。还不太习惯木屐的她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像只笨笨的小企鹅。
浅空拉着他的衣角，惶恐地跟在他身后，瑟瑟缩缩的样子仿佛是在害羞一样。
但实际上她不过是恐惧这样人潮汹涌的场面而已。
社会交往障碍。
他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靠着她的头，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小心地安抚她。
她那张漂亮的小脸有些扭曲，带着一种狂躁与愤怒，那副恐惧的模样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她小声地呜咽着，双手用力地掐着他的后背，力道之大隔着和服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走在前面的母亲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盯着浅空，皱着眉头，表情有些古怪。
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前面三人的表情，发现原本还笑笑闹闹的他们此刻的神情都不太好，尤其是母亲。
在心里暗哼一声，他垂下眼，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也没有料到浅空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明明往年来参加夏日祭也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的。他心里很迷惑却也猜不出始末来，只能哀叹着温柔地安抚她。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将不安地颤抖着的小女孩拥入怀中，向母亲示意后，带着她退出人潮。
然后踩着并不算陡峭的路爬上了一旁的小山坡，他领着浅空慢慢地走，害怕她一不小心就扭着了脚。两个人还是颇费了一番力气才走到山坡顶的，从这里看下去，满目的都是人头，视线所及的地方皆被灯火照亮，欢笑着的人群汹涌着向前。
一派繁华热闹之景，欢笑声那么响亮。
他回头望了眼山丘上的小树林，又扭头看了看下面拥挤的人群，最后他又低头望着依旧恐惧得瑟瑟发抖的浅空，只得无力地叹了口气，咬牙带着脚步不稳的浅空继续向山丘顶端走去。
上面是些低矮的灌木丛，种着不多的几株高大树木，枝叶繁茂，隐约能够听到快被欢笑声淹没的蛙鸣。
这种糟心的感觉……他觉得他这一辈子的叹气大抵都是给了浅空的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他带着浅空，翻过小山丘顶，在另一侧坐下。
周围的环境明显幽静了许多，虽然还是能依稀听到喧闹的声音，但是这种情况比之刚才，于浅空而言还是勉勉强强能够接受的。
他侧坐在一块并不算大的石头上，被他抱着的浅空侧坐在他的大腿上，脑袋埋在他胸口，小心翼翼地探出视线打量着四周，双手攥紧了他的衣角，在确认周围的环境后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也随之松了口气，刚才浅空的反应真是把他吓了一跳，生怕她再受什么刺激。
反正他对夏日祭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虽说今年大姐也回来了，但在心里面他还是把浅空放在第一位的，他没法丢下她。
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她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驻扎在了心底。
胡思乱想之际，他又想起前几天母亲对他说的事，不免一阵苦恼，去东京读国中什么的，他以前还真没想过啊。
东京那么远……坐新干线到大阪也得四个多小时吧。
明年春天他就国小毕业了，算下来离那个时候左右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浅空，所以在离开之前，他得学会一个人要如何生活，只有这样，他才能照顾好阿空。
虽然大姐也在东京，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能仪仗大姐。
恰恰相反，他去东京是绝不能和大姐一起的，毕竟浅空她啊，似乎并不太喜欢大姐的样子。对她总是排斥着，不肯亲近。
所以他只能托父母单独找地方住了，然后诸如洗衣、做饭、家务……等等事情也就随之而来了。
感觉他都快变成家庭主男了啊，真是糟糕。
他的梦想不是把浅空调｜教成一位好妻子吗？
该说这果然是梦想吗……
他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望着远方星辰闪烁的天幕，柔柔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咋，阿空，让我成为了现在的我。
怀里的小女孩靠着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下巴略痒，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远方发呆，浅空色的眸子里映着夏夜的星光。她无所事事地拉扯着他的衣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他蓦而想起了在熊本的夏天，那时候他们还更加年幼，无所事事的。
那个时候的他们，总是如现在一样，彼此依靠着坐在屋檐下，沉默地望着远方无垠的天空，感受夏风拂过面庞，能听得见四处响起的蛙鸣声，偶尔还有萤火虫飞过。
虽然在熊本的日子不比在大阪舒适，但是不得不承认，在熊本的日子的确比大阪更愉悦得多。
他曾很多次梦见熊本的模样，甚至能从浅空的画中看出她的影子。
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雨后熊本的模样。
是艳阳高照的七月天，刚下过一场雨，空气还略显潮湿，所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炎热，反倒会因了漫山的绿意而身心顺畅。天空湛蓝无云，时不时有群鸟飞过，蝴蝶翻飞于花丛之间，各种野花次第开放，生机勃勃。白日的蝉鸣最是聒噪，在寂静的山野间叫嚷着。门前的马路并不宽厂，少有车辆经过。
还有夜晚，也是寂静，除了蛙鸣和蝉声，还能见到远方重山的影子，繁密的星。
那时候还小小的他，会抱着也还小小的浅空，坐在屋檐下晃着脚丫子，沉默地望一下午的天空。
彼时的生活单调却充实，即使是望着云朵盯着蝴蝶，也觉得是件满心欢喜的事。
长大了反而再也回不到那种纯真了，想要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而那时候年少无知的他们被留在已然远逝的漫长时光中，静静地凝望着未来那个孤勇的自己，最终还是被磨灭了生息。只留下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和一些已不再重要的片段回忆了。
被同样留在那里的，还有浅空。
她是被时光抛弃，也是被时光所眷顾的人。
要放烟火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微愣了几秒后，在第一朵烟花突兀地绽放前，他紧紧地捂住了浅空的耳朵，闭上眼，却任由烟火爆裂的声音在他耳边绽开。
突兀得，像惊醒美梦的巨石。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心中的幻想。
他配合着浅空的动作转向另一方。漆黑的天幕映衬下，是倏然间绽放的烟花，绚丽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而短暂一瞬的绚丽后，只剩随风而逝的暖灰。仿佛它们倾尽一生的等待与隐忍，都只是为了那一霎那的永恒。
奈何等待太长，过程太美，结局太悲。
他挪开视线，垂头望着浅空平静的侧脸，她被响起的炸裂声吓得瑟瑟发抖，却仍固执地抬头凝视着不远处天幕间绽放的彩色烟花，挪不开视线。
烟花的光芒映入她的瞳中。
每个人大抵都是这样的吧，即使恐慌着，畏惧着，也无法遏制心中对美的渴望。
只是人类太脆弱了，美好的东西总是灼伤人的眼睛。
他无奈地拭去浅空脸上的泪痕，即使是哭泣着她也仍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只有眼泪反射着烟火的光芒。
她的瞳中映着烟火绚丽的光，但眼底却仍是一片浅空色。像夏日高远无法触及的晴空。
美得刺眼。
揽过浅空，将她抱进怀里，她的脑袋靠着他的胸膛，微凉的眼泪打湿了衣裳。烟火已尽，周围又陷入了沉寂，只有残灰随风而逝，不知飘往何处。
浅空在他怀里沉默地哭，眼泪不停地流，却始终沉寂无声。
于是他就这样拄着浅空的头顶，望着天幕数星星，一颗颗，或明或暗。
浅空哭的时候，没人能劝得住，无论你怎么哄她也还是照样哭自己的，根本不会理会你。而她哭的时候，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流眼泪，看不出悲伤。
她不是因为悲伤得哭，只是身体在受到刺激后而流出的生理性眼泪。
没有情感的。
哭泣也好，静默也好，冷酷也好。
即使你哭闹着要求着不合理的东西，我也会给你。
所以不接受我的喜欢也没关系，付出得再多也收不到回报，不过没关系的，如果是浅空的话……
你一切的任性我都会纵容。
因为我喜欢你啊。
惠里奈大概有句话说的没错吧。
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浅空，他就只有认栽的份儿。
他只能一边抱怨着，一边为她付出一切。
他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山顶上坐了多久，只是等到下面声音渐渐稀疏后他才起身带着浅空准备离开，却没料到由于抱着浅空坐了太久，血液流通不畅，导致他猛地站起来却双脚无力，无奈地只能扶着浅空活动着麻木的双脚。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看着浅空依旧呆呆的表情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最后他拉着浅空的手，凉凉的，整只手都被他包在手心里，然后他随着她的步伐，慢慢地，一步步地走下山丘。
幸而这里离家并不远，再加上周围的人群还未散去，即使两个人单独走回去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穿着和服的浅空真的很漂亮。他扭过头，望着女孩被街边店铺的明灯照亮的脸，总令人想起纤尘不染的莲花。
一身和服衬出她的娇小，更衬出那双清澈的双瞳。
他喜欢极了浅空的瞳，像极了熊本盛夏时的天空。
能容纳一切的高远平和。
他复而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站在水底的小小女孩，像雕塑一般静默地凝望着水面上的世界，看到的繁华喧嚣，却离自己那么遥远。
那孩子就是浅空吧。
那样干净而漫长的凝望，只有属于她的，那安静绵长的寂寞。
他对孤独症的定义、症状早已心知肚明，再怎么说也是医生家的孩子，关于医疗知识多少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在与浅空接触了这么多年后。
他明白他们的世界是如何的狭小封闭，难以接受更难以付出。他们与这个世界之间隔着厚厚的，难以打破的墙。墙的那边是现实的世界，而这一边却是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
正是因为为自己铸造了一个世界，所以他人的给予总是显得难以接受。
他们心里怀着一个广大的世界啊。
孤独症并非无法治愈，只是这个过程漫长而艰苦，甚至即使坚持多年也可能收获甚小。
他知道，他也并不是不在乎。只是当初许下过诺言。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因为那是你啊。
他微微扭过头，抿着嘴角浅笑着望着浅空，静静地注视着她被灯火照亮的脸。
有你在的日子，每天都是幸福的。
哪怕是经年过后，他也希望陪自己在夏夜里走过漫漫回家路的人依旧是她。
他还记得初见时的那双眼。
带着对整个世界的疏离与拒绝，对世事的漠不关心，对人情的冷漠。
干净得像玻璃水晶。透彻清亮，却了无生机。
他拉着浅空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在大阪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夜风拂过脸颊和发梢，吹得旁边的大树“哗哗”作响，青草摇曳，还有稀疏的蝉鸣与蛙叫，夏日的夜晚从不缺乏生机。
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过一段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纵使我们的人生有许许多多的不完美，有许许多多的遗憾。
那些都没关系的。
因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所有的遗憾都会变成不遗憾，
而到那时候，有人会一边生气，一边接纳着你的不完美。”①
我接受你，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那或许并不太愿同我分享的小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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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文中的那段话引用自鸭比的［黑篮］咲良的篮球←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私以为很棒的一篇文，不仅仅是女主咲良，还有故事本身。
顺便我来啰嗦一句！
求各位戳戳专栏吧QAQ尤其是赤司男神的脑残粉真的不和作者来个熊抱吗？！！！
↑小队长和尊哥都是我男神√
#小剧场#
浅:我怎么都没想明白夏日祭究竟有什么好参加的啊，每年都吃同样的东西，做同样的游戏，还看同样的烟花，不会觉得审美疲劳吗？
忍：这个嘛，谁说夏日祭就要做这些的，夏日祭的存在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浅：【好奇】什么事？
忍：努力拐个妹子回家当老婆啊。
浅：这样啊……那小侑你以后一定要每年去参加啊【正经脸】
忍:……为什么，这种时候你不是该阻止我吗。
浅：如果有人能收了你的话我就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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