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光

　　五
　　胸前的宿图刻下了你命运的轨迹，圣光将引领迷失的孩子找到通往天国的路。
　　这是我的宿图神谕。
　　宿图，是一个人身份的标识，像一枚印章。每个人的宿图都不一样，出现的位置也不尽相同。我的宿图在胸口，复杂到难以形容。泫沫的宿图是一个近似于漩涡的形状，在他的左臂上，脉络清晰可见。
　　榥种追着风在跑，一路上洒下嗡嗡的响声。只是流下了几滴血就被它们嗅到了腥味。几十颗榥种迅速聚集在我身边，准备扎根发芽，将我吃掉。
　　【呵，看你干的好事。】
　　我面带嘲弄的笑，盯着眼前的人。这个拥有可怖的红色火焰宿图的男人，周身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他的名字叫颀夜。每次接近他都会令我受伤，而我却依然执拗地认为，自己已爱他爱到无法自拔。
　　同样是危险的人物，颀夜比泫沫看起来亲和得多，而两个人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颀夜不悲不喜的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将已长出枝蔓的榥种杀死。伤我并非出于本意，虽然知道我和泫沫的关系，但他从未与我兵戎相见。这让我怀疑，或许他对我有哪怕一丁点的感情。他把我当做泫沫的附属品，无法正视我的感情，而我却不怨他，更不怨泫沫。爱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有什么资格强求别人？泫沫总骂我傻，我却心甘情愿听他这么骂我。
　　因为，抛除一切情欲，在冷静的内心深处，我认为爱上颀夜——泫沫的仇人，是我一生所为中最没有骨气的。理性我的还是会站在泫沫这边，就像他永远选择站在我前面一样毫不犹豫、毋庸置疑。
　　【泫沫在附近？】
　　面对冷然的质问，我摇头苦笑。我永远只是让颀夜想到泫沫的一个媒介而已，犹如泫沫不经意间丢落的一个贴身之物。
　　【他能放你独自出行？真是少见。】
　　【是宿图。我的宿图感应到了召唤。】
　　【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存在呢。】
　　颀夜的脸带着讽刺的笑靠近我。我向后退了一步，不想与他保持暧昧的姿势。既然我代表泫沫——至少在他把我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之前，我还是规规矩矩的与他保持距离的好。如果能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面孔来对他更好，可惜我做不到。
　　【怎么，你怕什么？】
　　颀夜的眼中闪着凶光，脸上的笑却很轻松。我很好奇他俊逸的脸上是怎么同时做出两种表情的，让人辨别不出哪一个才是真的。
　　【我没有理由怕你，却有理由和你保持距离。】
　　【那你和我保持距离的理由是什么？】
　　【是泫沫……不，是你。因为你没有把我当做我，而是当做泫沫的什么东西。】
　　颀夜收起笑容，变回一脸的冷漠。眼睛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只能祈祷那不是危险的信号。我爱他，但并不想死在他的手上。他的宿图那样高贵耀眼，让我不得不敬畏仰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因为我怕我会爱上你。我不能，也不想，爱上你。】
　　颀夜的身影消失在晃动着暗淡树影的沉沉雾霭中，他的声音在一片寂寥中回荡，撞击着我的胸膛，带伤的左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天空中传来沤鸟的巨大哀鸣，柔软的灰色羽毛如雪花般旋转飘落。寒风在不知不觉中吹起，一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又将光顾汹灵雲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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