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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日后就是大考的日子。这天一大早,贡院门口就调来了一队御林军,把持着考场的各个入口。由于此次恩科不论家世背景,不问门第出生,因而报考的人数比以往都要多。贡院门前的一整条街都挤满了考生,等待着检查后进入考场。
“欸,有用的,那天在清雅林你表现不错啊,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排在靠前位置的一个少年公子转过身去,用手中的甘蔗碰了碰后面那位公子的衣袖。后面那位浅黄色衣衫的“有用的”公子还没回话,更后面一位身穿亮蓝色华服的俊朗公子便抢先开了口:
“是啊,冯兄,我也听说了——以一敌十,好家伙!现在冯兄你可是清雅林第一号名人了!”
已经习惯了“冯兄”这个称呼的冯素贞微微一笑:“刘兄见笑了。在下只是一时玩心大起,多耍了两下,还望刘兄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冯兄严重了。”
……
“喂,你们两个书呆子又开始‘斯文’了……”拿着甘蔗应考的少年公子一指前方,“快看前面!”
少年显得有些慌张。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后面两位斯文的公子看到了这样一幕:
“姓名?”
“东方胜。”
问话的协考官对着面前桌子上的考生名册找了一番,然后在某个位置上用笔划了一笔。“好了,你可以脱衣服了,衣服鞋子发带,全部脱下!快!”
毕恭毕敬的考生赶紧照做。
“哦——”三位公子中排在最后面的刘长赢像是反应过来了,见怪不怪的说道,“你是说那考生不是东方胜?凭他那点儿本事,也只能找人代考了。”
“谁管他是不是东方胜?!”少年公子似乎更急了,秀丽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我是说,他、他们……他们怎么让他脱衣服……?”
刘长赢更是奇怪的呵呵笑了起来:“闻公子莫不是第一次参加科考吧?这考场规矩,向来是需要脱衣服的,以防止考生私藏夹带小抄——当然了,也只是脱下外衣、鞋子和束发用的发带而已,自然是不会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衣不蔽体的。”
丞相公子说得轻飘,最后还不忘嘲笑一番,“我说一向豪爽大方的闻大侠,怎么突然间忸怩起来了?”
少年朝刘长赢“哼”了一声,捂住鼻子正准备说“臭死了脱什么鞋啊!”,却忽然想起刚才有说到“防止考生私藏夹带小抄”,脸色顿时一变。“唉哟~唉哟~~我肚子痛……你们帮我排着,我去去就来。唉哟……”
“哈哈,我看这闻公子,八成是被考生的脚臭给熏着了。”刘长赢大笑道,却忽然发现排在前面的清雅林第一号名人半天都没有声响了,“冯兄,你怎么了?”
冯素贞一直微皱着眉,从看见第一位考生脱衣服开始。
虽然自己早有准备,也刻意多穿了一件中衣,但这种场面还是让自己不舒服。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样检查的话,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进得考场。”展开眉头转过身去,呈现在刘长赢面前的,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今年考生多,恐怕会顺延。”
“舒服,真舒服——”扔掉了夹带小抄的少年公子精神焕发的回到了队伍中,“哎,你们两个书呆子在说什么呢?”
“哦,刚才冯兄是说……”
这时,从贡院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主考官模样的人,对着门口的协考官小声交代了几句,就大声宣布起了赦免口谕:
“鉴于今年报考者甚众,吾皇体谅各位考生之辛苦,特口谕免除身体检查,以示恩赐!——各位考生,莫要辜负了圣上的苦心才是。”
“进去进去!”协考官对着正准备脱掉鞋子的考生挥挥手,然后就听见主考官大人继续发话道:
“本次考试分为两科:策论和诗赋,均由圣上亲自出题。想必众考生也都明白,策论、诗赋均为灵活万变之体裁,抄书本、背经书可都是无济于事的。”
“啊——?”
门外一片低落的声音。本来还在懊恼着丢掉了小抄的少年公子,此时眼珠一转,似是又想出了新的方法。
想着想着不觉转过身去,后面那位“有用的”公子居然在不合时宜的笑着。
“哎,干嘛笑得这么开心啊?”
因为取消了身体检查,人数众多的考生很快便全部进了考场。得知了考场分布和各考场的名单时,少年公子更是暗自庆幸、自己这次真的是好运上门了。
“哈,有意思,我们几个在同一个考场呢。还有东方胜那个胆小鬼!”进考场还不忘带着甘蔗的少年得意洋洋,“就差‘十卦九不准’的那个算命师了,也不知在哪个角落里。”
闻公子笑得粲然,转动着甘蔗大步走进了考场。
考场正前方坐着两位考官,一主一副;正后方,对着两位考官的墙上,写了个大大的“静”字;每间考场安排了十名考生,分两列排开。——虽说考生的人数少了些,不大方便行事,但少年看起来还是自信满满,俨然一位才华横溢、学识超群之士。
考场里安静的没了任何声响。渐渐的,放松了戒备的主考官趴在书桌上会起了周公,身旁的协考官一见主考官如此,也无聊地翻起了书,用偶尔的几声翻书声提醒着众考生:考官大人还在监视着呢。
百无聊赖的少年啃了口甘蔗,也渐渐不安分起来。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这帮家伙到底写完了没?
微微抬起头,对面桌子上的刘长赢还在聚精会神的提笔写着。又悄悄偏过头,对面隔了两个桌子的秀气家伙已经停了笔,正在欣赏着自己的文章——
哼,臭美。
不过那个家伙的武功还真不弱,要是和剑哥哥比试的话,不知谁输谁赢呢?
呸呸呸,自然是剑哥哥赢了。剑哥哥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
哎,奇怪,怎么想到这个了……?!
终于回过神来的少年,偷偷看了一眼两位考官,穿着大红官服的主考官已经睡着了,另外那位藏青色官服的,也假装翻着书昏昏欲睡了。
悄悄从旁边绕过去,少年一个点穴,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协考官就立即定在了那里。
“嘘——”
得意的少年对着惊讶的众考生笑道。
轻轻走到刘长赢桌旁,这家伙还在慢吞吞的写着,真没劲!继续往前走,第二排的书生也没写上多少字……都是些没用的家伙!正有些着急之时,忽然看到冯绍民那家伙居然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好你个冯绍民!——
果然是我的有用的。
少年偷偷一笑,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拎起已经写好的宝贵文章。
回到自己座位上慢慢展开,正笑逐颜开之际,一个大大的“贼”字顿时出现在眼前。
“……!!!”
偏过头看时,已经“醒来”的冯绍民正得意的朝着自己做了个“嘘——不要声张”的手势,然后提起笔像模像样地继续作起文章来。
愤怒的就要冒火的眼神狠狠盯着俊俏的书生,要不是正在考场里,恐怕立刻就是一顿甘蔗雨砸下。
“哼,冯绍民,这顿甘蔗我可是记住了!”
考试全部结束的时候,一刻前还神采飞扬的少年公子,忽然显得有些黯然。
剑哥哥,我尽力了,偷了东方胜的卷子。——那胆小鬼既然找人代考,想来该是找的有学问的人吧。
尽管心里还忐忑着,但向来乐观的性格让少年又打起精神来。
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正准备走出贡院大门的时候,少年被一个奴仆打扮的人拦住了。
“闻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谁啊?”话刚落音,少年忽然觉察到说错话了。哼,差点儿就着了你们的道儿!……“什、什么闻公子?你找错人了!本公子姓‘一剑飘’,单名一个‘红’字。你那什么‘文公子武公子’的,本公子可不认识!”
“是是是,闻公子,请——”
“哎,你……”
“请——”
假装成江湖第一杀手的少年只好跟着那个人往贡院里走。“反正那个‘主人’认定我就是闻公子,那我就是闻公子好了。这样一来,即使被发现自己作了弊,那也是‘闻公子’的问题,跟署名为‘一剑飘红’的考卷完全没有关系。好,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的少年又精神了起来,继续哼起刚才的小曲。
两人来到贡院后面一间安静的休养苑里。这休养苑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得来的,看样子那个“主人”还是个大官——不过,她闻大侠此生最不怕的,就是官了。
“你退下吧。”
“是,主人。”
里面的声音好像很熟悉,像是……
仆人出去关上门后,里面的人掀开帘子,走到了外屋。
“父皇?您……您怎么在这里?”大吃一惊的少年颇有些心虚的说道。
一身暗红色锦袍的老皇帝不怒而威,眼底却带了几分笑意。“哼,要是父皇不在这里,你这位闻大侠,还不把朕的大考弄翻天了?”
心虚的公主殿下立刻跑到老父亲身旁,抱起一国之君的胳膊撒起娇来。“父皇~~整天待在宫里多闷啊!最近外面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所以香儿一时心血来潮,就玩儿起科考来了……”
“哈哈哈哈,‘心血来潮’,好个‘心血来潮’啊——”老皇帝敛了笑容,忽然严肃起来,“都把朕的考官给定住了?还大声嚷嚷什么‘作弊呀’,差点儿惊动了御林军。要不是朕早有准备,把此事压了下去,看你怎么收场?!”
“父皇,香儿知错了……”
面对着诚心认错的可爱女儿,极力保持着严肃姿态的老皇帝还是转而为笑,眼神中尽是溺爱之情。“好在考场里并没有其他考生作弊……这次大考,朕也就安心了。”
“可是父皇,考场里虽然没有作弊现象,但香儿却发现有人代考。比如……”
“哎~香儿,”老皇帝挥挥手,“代考一事,父皇并不关心。想到请人代考,说明本人本身就是个草包!但如果代考之人确为才学之士,考上了也可作为草包的幕僚,迟早还是会被朕知晓、为朕所用。——所以,谁参加考试不重要,朕只要人才!”
“父皇真是英明!”
“这次大考,将是我朝有史以来最严格最公正的考试——为了朕的女儿,也绝不能含糊!”老皇帝忽然仔细打量了女儿一番,“香儿马上就十八了吧?”
“嗯,还有一个月了。父皇准备送香儿什么礼物?”
“礼物?对,礼物,父皇给香儿准备了一份大礼。哈哈哈哈~!”
“大礼?”公主若有所思,眨了眨眼,“是什么?”
“这个…父皇也不知道。”
“父皇你骗人!父皇根本就没有给香儿准备礼物,要不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理会女儿的气急败坏,老皇帝忽然神秘一笑。“这个嘛,等皇榜揭晓后,香儿自然就知道了。”
“父皇又在玩儿神秘。哼!”
隐约猜出了端倪的公主殿下佯装不知情,却从父亲的笑意中预感到接下来自己的耳朵又要遭罪了。
“哈哈哈哈,不知朕的香儿,可有在考场上遇到中意之人?”
果然。“什么中意之人……香儿倒是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脑海中那个大大的“贼”字久未散去,竟让自己在第一时间里想到了那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讨厌家伙。
“讨厌的人?朕倒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人能让朕的女儿讨厌?哈哈——能让‘天香公主’印象深刻之人,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定是不同凡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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