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野

　　瓜5
　　待了快半个月后，山里人派人把老伴接过来，顺便带更多的人来。前进的道路上，总是需要尸山血海铺路的，不值一提。山里的村庄渐成空村后，山里人耸耸肩，继续给老伴剥花生，下小酒。
　　喝着小酒，老伴有些怂了，她说：“少喝点，没听洞里的人说，为了取暖，有些人喝得不少，结果第二天起来，酒都变成血从身体里流出来了？”
　　山里人碴着胡须，一口干尽一壶酒，唱起了山歌：“那是在洞里，这是在洞外嗳，山里的火把烧起来，血里的玫瑰开出来嘿……”
　　“血里面真的开出了玫瑰？”老伴其实很年轻，妖娆得很，穿得一身玫红色的旗袍，小胳膊细腿都露在外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坐到山里人怀里。山里人嘿嘿嘿的声音就停不下来了。
　　玫瑰开在血里，都是那群进洞了再没有出来人的流言。
　　又是炮轰，又是人挖，近一月里，深埋于地下的这座大幕始见雏形，兴奋和放松的时候，伤亡越来越大，恐惧和未知萦绕心头。可是不管再怎么背后发凉，下墓是迫不及待的了。
　　那一段时间，山里人没空陪老伴喝小酒了。带队下墓，传说中的驴蹄子等物并没有发挥作用。实形的恐怖有些大型的蜘蛛，蛇虫，变色蜥蜴等，最凶恶的也不过是全身长毛的臭猴子，某某人物说这是果然兽。
　　血里开出玫瑰这样虚幻的事情，山里人说了，不可能。
　　第一次遇到虚幻事情发生的时候，其实已经进入了主墓室，沿路进来的耳房经搜刮后，运出了大量金块。从下令开启主棺，到主棺开启后，约一刻钟。山里没有玫瑰，可是有米汤花。夏秋之际，漫山遍野都是，一朵朵，黄色的。这一刻钟里，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主棺里的金块，变成了一朵朵黄色的米汤花，又溢出来，迅速布满了整个山洞。当花漫过人的脚背时，顺着脚背往上，便白骨森森然，每个人都是死不瞑目的。
　　无一幸免。洞外没有了山里人的歌声。
　　早前的财宝已经分批运出了山里。山里人的老伴是个好老伴，继承了山里人的遗志，立即组织人撤退。回到广阔的大世界后，卖军火，做生意，喝红酒，跳交际舞，忙得很。与半路出家的山里人相比，她才是真正的军火商，山里人的老合作伙伴。
　　老伴最近精神上出了点问题，身体上倒没有多大事，还是那么嫩生生的像一根葱。就是精神恍惚得厉害，每次向关帝爷拜香的时候，总能把金闪闪的关帝爷看成白生生的骷髅架子，红彤彤的关爷牌看成黑黝黝的灵牌。医生说这是心理作用，大概是撬多了人家祖坟的原因。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过一段时间，寒冬腊月的，快过年了，老伴死得真不吉利。
　　旧时的手下，围在灵堂给老大守灵，留人烧着纸钱，更多人聚在一起烤板栗，听着壳烧焦时啪啪的声音，说起令人胆寒的传闻。没人注意到，烧纸钱的矮个，放进火盆里的纸钱，在火中燃放时，是一朵黄色的米汤花。
　　米汤花是需要饮血的。成了血炒的板栗打翻了一地，来往焦急与惊恐的人们，一脚一脚落在板栗上，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似静夜里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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