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之遥-三千繁华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夫人在祠堂昏倒，屁股上还夹着个老鼠夹，真是惨不忍睹。正当大家都好奇着这夫人大半夜去祠堂干什么，为什们祠堂里会出现老鼠夹和竹钉，是有人故意整夫人吗，还是夫人自己不小心。阿遥却躲在一旁偷偷的笑了。阿遥心情大好，趁此事还在闹着，迈着轻稳的步子找到步云天与他一起探望柳如烟。
　　柳如烟的卧房里，丫鬟正在帮她敷身上的伤，她疼的叫了起来，把气全撒在丫鬟的身上，吓坏了小丫鬟，低着头怯生生的站在她的卧榻旁。
　　看着小丫鬟委屈的表情，她心里到是舒畅了些，她还想继续撒气，忽见紫苑急匆匆的走进来，瞟了一眼那个小丫鬟，继而平静的对柳如烟说：“夫人息怒，老爷和小姐来看您了。”
　　“什么！”柳如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在丫鬟和紫苑的帮助下将被子盖在身上，遮得严严实实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阿遥和步云天缓步踏入了她的卧房，只见她趴在床上稍稍侧身，头扭向她们，强忍着微笑，“老爷和阿遥来了，额，莫要见怪，我昨日受了伤，所以不能行礼了。”话语间，她的脸色一阵黑一阵青，她受伤这件事在府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她自己当然不好意思明说出来。
　　阿遥心里暗笑，脸上神色却是很平静，她走向柳如烟的床旁，假意拉着她的手，脸上挂着微笑，“姨娘这是哪里的话，您是阿遥的长辈，向爹爹行礼还说的过去，怎么能让您给阿遥行礼呢，那么阿遥岂不是太大逆不道了吗，理应阿遥给您行礼啊。”
　　说完，阿遥向她行礼，一切做的极尽真诚。她转身走到步云天身边，拿起一个小瓷瓶，看着柳如烟。“这是我来的时候随身带的师傅配的香玉膏，药效极好，我知道一种冰敷法，用一个小冰袋，在里面装一些冰，在姨娘伤口处均匀敷上，再涂上师傅配置的独门秘方，很快就会见效的。”
　　步老爷摸着阿遥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到：“我的遥儿懂事了。”
　　“那就要多谢阿遥了，姨娘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刚进府不久，姨娘也没能好好照顾你，反而要让你来看姨娘。”柳如烟一直抬着头，有些吃力的说着，脸上挂着笑，心里所想的却又是另外一说。
　　“哪里哪里，这都是阿遥应该的，姨娘不必客气。”阿遥寒嘘道。你演我也会啊，既然你要演我就陪你演下去，她看着面前挂着丑恶嘴脸的女人，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出了“烟柳小苑”，阿遥的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多面对那女人一刻她就觉得越恶心。
　　她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做，遂往衙门走去。
　　来到衙门之后，她顾不得那些恭维她的人，径直走向了验尸房。仵作不在，也没有阿良的尸体。她急忙走出去，四下询问他们的消息，原来，尸体发臭，阿良的尸体已经被移运到义庄了。
　　阿遥气愤的向义庄走去，心想这些人可真是不经事，万一出了岔子，找谁呀。
　　义庄里黑暗阴郁，散发出浓重的尸臭味。阿遥手在空中挥了挥，试图要驱散臭气。诺大的义庄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除了尸体还是尸体。阿遥轻捂着鼻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最后，他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阿良的尸体。
　　她仔细的看着阿良，不禁感叹，他也是一个可怜人，不但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最后还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他的脸惨白，眼圈发黑，俨然是一副死人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真实的死人，远比恐怖片里那些死人要吓人，身处在这种环境之下，阿遥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个头发半白中老年男子，从面相上看是个老实厚道的人。
　　阿遥缓了缓神，下意识的说到：“您好，老伯，你是仵作吧，我是步家的人，我们想查清阿良的案子，特来询问一下仵作，查证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那个男人的手搭成“八”字状，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反复的摩挲着自己的胡子，好好的打量着阿遥，“姑娘啊，这地方不干净，会污了你的眼，常人都不愿意踏足这个地方的。难道这步家就没人了吗，派你一个小姑娘来，你倒也不怕。”
　　阿遥听这话，心里确实是怕的，但又好像是要在老人家面前展示自己的气魄与胆量，故作潇洒的挥手道：“呔，您不也来这地方了吗，您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呢。”
　　他露出惊疑的神色，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欣赏，“我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怕个什么。再说我干这行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天天面对死人，还靠着赚他们的钱营生呢？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家见到这些死尸倒也不怕。”
　　阿遥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事对于她来说倒确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她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这人死了，除了面相可怕点，还能有什么。人死了再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难道怕他们变成厉鬼向我索命吗？我没得罪过谁，有什么好怕的。有时候人比鬼可怕，人会作怪，而鬼对于我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甭说我不信这些，就算真的存在，他也不过是人心底的魔障罢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番话，或许是她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经历，也或许是21世纪的思想影响了她。她观察到老伯看她的眼神，像是吃惊的斟酌着她的那番话。
　　随后她又说到：“对了，老伯，死者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他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能看的出来吗？”
　　“哦，姑娘。我姓何，我看你跟我投缘，打心眼里喜欢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何伯吧。”
　　“好的，何伯。这阿良的死......”阿遥耐心的继续询问道。
　　老何听了心里欢喜，露出了一排白净的牙，倒不像是个仵作该有的。“你看，死者的身上已经出现尸斑，且已经开始稳定。证明他死了已经有些日子了。死者的右臂出现骨折，身上也没有其它伤痕了。至于他的死因，他的内膛有大量积水，应该是溺死的。我能提供的只有这些线索了。暂时还判断不出他是自杀还是他杀，要看看他生前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有可能是失足溺死。如果说是生前与什么人结仇了，死者肌肉结实，应该是练过武的人，如果说是与某个人打斗，对手强过他，将他打入河中，最后溺死。可是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要将他的骨头折断，难道是不让他游泳自救，这没道理啊，而且死者只废了一只手臂而已，照样可以自救的。更奇怪的是，凶手好像下了很大的力道，死者的肘部的骨头已经碎裂，倒像是故意造成的伤。”老何以他的经验，把自己所知道的与猜测的全都告诉了阿遥。
　　听完老何的一席话，阿遥心里有些疑惑，她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他右臂的肘部的骨头确实碎裂。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将白布全部扯下，看到阿良右腿膝盖上有一块紫斑。她确信阿良确实是那天行刺她的人。
　　忙活了大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关于阿良的死，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她只是一味的怀疑着柳如烟，却没有证据，颇有一些失望。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没有哪件事是天衣无缝的，总会有办法的，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
　　阿遥和何伯道别，回到步府，找出了向天宇，交代他好好的看着柳如烟。
　　“管家，我爹呢。”她回到府里，不见步云天，问了管家他的去向。这些日子，阿遥经常出去，步云天也就由着她，倒不像前些日子神经绷得那么紧了，放下心来处理事情了。
　　“哦，是小姐回来了，今天夫人娘家的二爷来看她，老爷正在夫人房终与他们谈着家常呢。”管家恭敬地说到。
　　阿遥神色微动，直接向烟柳小苑走去，把管家落在了身后。
　　柳如烟房中，卧榻上躺着旧伤未愈的柳如烟，两个古董藤椅上坐着步云天和柳如烟的弟弟，阿遥上下扫视了一下这个男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鹰钩鼻，招风耳，眯着小眼睛，一副猥琐样，看着就令人生厌，正如他那个爱做怪的姐姐。旁边还站着两个小丫鬟和紫苑姑姑。
　　阿遥马上转换了神色，莞尔一笑，“呀，姨娘房中好生热闹啊，爹爹也在啊，这位是姨娘家的二舅吗，阿遥给各位长辈请安了。”
　　步云天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阿遥来啦，这丫头，今天又去哪里玩闹了。”
　　阿遥走到步云天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哪里，阿遥今儿个可是去办正事儿了。我呀，是去查查前些日子阿良死的那件事的，我们步府向来清清白白，这阿良是我步府的人，如今他死了，我们步家的人就得负责，查出阿良的死因，这阿良也是爹生娘养的，我们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吗。说到底，女儿我还不是在为爹您的名誉着想吗。”
　　“是事实，遥儿是爹的好女儿。”步老爷轻抚她的头，开怀一笑，手上还残留着阿遥发间天然草本的余香。
　　柳如烟也应和着步云天夸奖着阿遥，表面上是在关心她，实则实在讨好步云天。
　　这柳家姐弟的性情如出一辙，姐姐是这样，弟弟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一味的奉承他的姐夫，心里还不知道有多厌恶这个小妮子。
　　阿遥待在父亲的身旁，耐心的听着他们聊家常，时不时的附和几句。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阿墨，你早些回去。老爷，阿遥可否代我送送弟弟。”
　　步云天的手轻放在柳如烟的肩上，示意她好好歇息，一群人便走了出去。
　　“二舅爷，这是老爷让下人给您备的薄礼，还请您收下。这里还有一瓶步府珍藏的金疮药，给您治腿伤。”
　　“有劳管家了。”柳如墨礼貌的回应着，伸出一只手接过管家手中的东西。
　　这时候阿遥才注意到柳如墨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只是动作极小，像是快好了，不太看的出来。
　　“爹，二舅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阿遥关心的问到。
　　“你二舅前些日子腿跌下来受了伤，好的差不多了，我让管家再那些药给他治治，他们姐弟俩真是可怜，如烟出了这档子事，弟弟也受了伤。”步云天凝视着柳如墨远去的身影，感叹道。
　　阿遥顺着爹爹的眼睛看着柳如墨的身影，感觉怪怪的，到底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暮色降临，皓月当空，树影参差，暗香浮动，微风吹过，一袭白色的身影快速闪过，飞入步府院墙内，在阿遥的房门口停下。
　　门外的人轻轻地叩门，阿遥正准备入睡，听见有人敲门，提了提神，小心翼翼的向房门口走去，取下木栓，打开门发现来人居然是向天宇。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他拉着她进了内屋，关上了房门。小声的说道：“师妹，近日，你让我观察柳如烟的行踪，我发现了一件事。她身边的紫苑姑姑经常去找她的二弟柳如墨，我觉得很奇怪，于是我跟踪了这个柳如墨，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阿遥感到诧异，眉头深锁，等着他的回答。
　　“他去过一家医馆，奇怪的是，他不是不是治脚伤，而是治臂伤。”他平静的说到。
　　“什么，竟有此事。”她埋头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忽而抬头，拉着向天宇的衣袖狂喜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师妹，难道你也怀疑﹍﹍”他话音未落。
　　阿遥便说到：“不是怀疑，是肯定。”
　　他心里琢磨着这事，不解的看向阿遥。
　　阿遥露出从容自信的神色，“师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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