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我非神·前传

　　如被月色浸染的银色长发，纤细美好的下巴，以及一双淡泊清澈的蓝眸。不算很漂亮的脸，甚至有些平凡，却总让人有种一看再看的吸引力。
　　这便是众人眼中寒烟翠的真面目。
　　他……不，现在应该说是她，竟是女儿身。
　　这绝对是九洲最大的新闻头条。

　　寒烟翠在大家诧异的空档查看了一下血条——还有三点血，差一点就要掉一级。她连忙用治疗术补上血条。
　　她是隐藏种族雪族，在出村之前，作为雪族族长的NPC凝碧交给她一顶斗笠让她戴上。雪族的圣女在时机到达之前都不能将其脱下，因为一旦她那头绚丽的银发暴露在公众的视线内，变回连同她雪族人的身份也一同暴露。
　　然后，莫名其妙的，她就被误会成是男性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斗笠会自动把她的声音变得男性化。
　　现场除寒烟翠以外，唯有两个人是对此事最淡定的。这两个人便是一早就知道寒烟翠真实性别的孤雁回南与秋水三涂。而最不淡定的人并不是顾年年，而是——
　　夜阑听雨。

　　寒烟翠望着夜阑听雨那张震惊的面孔，很符合大众猜想地面瘫着一张脸把视线移开，丝毫不把夜阑听雨放在眼里。然而夜阑听雨却擅自出戏，没有按照所有人的猜测傲娇……啊不对，是怒气冲冲地跑上去和寒烟翠打架。

　　他的神情有点儿恍惚。
　　仿佛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人。

　　寒烟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脸就像一块千年不变的冰雕，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刚刚她朝孤雁回南露出的那抹淡笑是众人的错觉。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夜阑听雨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手心逐渐凝结出一个冰锥，时刻准备着攻击。

　　夜阑听雨在笑。
　　所有人都没见过夜阑听雨笑得如此失态。
　　到底是兴奋激动还是受刺激太大，除了夜阑听雨，谁都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寒烟翠冷淡的注视下，夜阑听雨终于开了口。

　　他说，“轻舟已过，好久不见。”

　　就这么轻易的一句话，把那个淡定的寒烟翠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讶然地瞪圆了眼，那张面瘫脸因为这惊讶居然变得鲜活起来。

　　她原本以为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轻舟已过，毕竟她换了ID也换了玩法。她从前的确也是玩医生，但走的都是辅助流。谁会猜到，当年《梦回江湖》那个彪悍到不行的大奶妈、辅助流医生高手轻舟已过与现在的暴医寒烟翠是同一个人。

　　看夜阑听雨的这个态度，他好像和轻舟已过交情不错。那么他是谁？
　　寒烟翠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可能是夜阑听雨的人选，但无果。
　　在她疑惑时，夜阑听雨又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轻舟，我……我是夜弦。”
　　她望着对方那张陌生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夜弦，夜弦……夜弦！
　　他说他是夜弦。

　　寒烟翠按下心中复杂的心情，佯装镇静地点头，目光依然冷淡，“……哦。”她一直被亲密的人吐槽为闷骚。她总喜欢把真实的心情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导致别人以为她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但真相往往是她独自一人在心里大声咆哮。饶是心中百转千回，她依旧云淡风轻。这，便是面瘫的最高境界。
　　可惜的是，她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心思细腻的秋水三涂召唤出她的那只九尾狐坐骑，一手把寒烟翠拉上坐骑，冲还在发呆的众人莞尔一笑，“事情弄成这样，你们一定不想打下去了吧？阿柳我带走啦，大家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去吧。”

　　寒烟翠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秋水三涂绵绵不绝的感激之情，于是她满怀感激地握住秋水三涂的双手，一脸深情道，“秋水，这真是多谢你了。还好有你在，否则我都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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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寒烟翠只是在秋水三涂热切的注视下颇为勉强地点了点头。

　　秋水三涂选择了在万劫崖降落。
　　寒烟翠知道，秋水三涂是在用别样的方式纪念着某一个被她从这儿推下的人。秋水三涂也是喜欢口是心非的人，纵然口上一直说着不在乎，实则心依然会痛。毕竟，人心是肉做的。秋水三涂也并非什么机器人，她只是习惯对自己狠、对自己残忍。众人皆感概秋水三涂的凉薄，却不知晓，其实伤得最重的人是秋水三涂。
　　杀死莫峰，杀死在这个游戏里与她最亲近的NPC。莫峰只是一组数据，在被秋水三涂杀掉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任何思想，他的一切都被系统删除得一干二净。然而秋水三涂不是数据，与莫峰相处的点点滴滴会永远留在她的心中。
　　把盛世一笑从万劫崖上推下去亦是如此。只要她留在这里一日，那她便会永远背负谋杀亲夫的罪名。若她真的对盛世一笑全无感情，那她便不会时常到万劫崖发呆，也更不会在提起“盛世一笑”四个字时露出哀伤的表情。

　　寒烟翠凝视着秋水三涂。
　　她在等待秋水三涂开口说话。

　　“呐，轻舟已过？”秋水三涂挑眉，“没想到你和夜阑一早就认识。”
　　“我也没想过。”

　　在她还是一个十五岁少女时，玩过一个名为《梦回江湖》的全息网游。她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这个游戏成长起来，从语音系统都并未完善到智能NPC的普遍化，她也逐渐变成了一个十六岁、面冷心热、性格直接的辅助流医师。

　　当年的她叫轻舟已过。
　　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舟已过。

　　她希望她的那一叶扁舟载着她全部的悲伤穿越过重重高山，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夜弦是类似新手指导员的NPC，在每一个角色的新手剧情任务结束后就会消失。她的新手剧情最后一环任务单过怎么都过不了，她的性格又太过孤僻找不到帮手，便只好一直耗着。在这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发现了一件事。

　　她好像……喜欢上了一组数据。
　　她好像，喜欢夜弦。

　　无论她怎么努力告诉自己夜弦只是一组数据，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去想他、去靠近他。可是在游戏设定里，夜弦喜欢的人叫朝歌，他满眼里都只有他的NPC朝歌，他的心里无法装下一个叫做轻舟已过的玩家。

　　更重要的是，他只能存活在游戏里。

　　她一拖再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于是，她在做完新手剧情任务之后AFK了。

　　听完寒烟翠的故事，秋水三涂难得沉默了很久。

　　“你要听我和盛世一笑的故事吗？”

　　寒烟翠注视着从未这么认真过的秋水三涂，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和他，并不是因为喜欢才交往的。我之所以会对他感兴趣，不过是因为他和我那个爱闹失踪的笨蛋老哥长得很像。我和纪深……就是我的笨蛋老哥并不是亲兄妹。我老妈生下我就死了，把我丢给那个赌鬼老爸。我在七岁那年亲眼看着我的亲生父亲被债主活生生打死，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了社会的黑暗，也是第一次了解到钱的重要性。你看啊，我老爸就是因为是个还不了债的穷鬼，被打死了呢。”

　　秋水三涂顿了一顿。

　　“之后，我被舅舅领回了家。舅舅对我很好，可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原本舅舅的工资只能养活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又多了一个我，日子便过得更苦了。舅妈不让我念书，她说我们家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给我去买文具书包和练习册。可是舅舅说‘小浅那么聪明，怎么能不念书。等小浅念好书，那么就会赚大钱’。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不能让舅舅失望。”

　　“可惜，好景不长。舅妈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甚至还在我面前数落我老妈。我没见过我的老妈，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但我绝对不能让别人侮辱她，因为她是给予我生命的人。所以我终于忍不下去，顶撞了舅妈。舅妈趁舅舅不在将我扫地出门。在这时候，我遇上了纪深……哦，纪深是他胡掰的名字，因为我告诉他我叫纪浅。”

　　“纪深说他在离家出走，既然碰上我，那么就不介意跟我组个团。我那时候就想啊，怎么会有人这么逗，连离家出走也要组团。他和我互称兄妹租了一间小房子。纪深很聪明，会写程序赚钱。他不想我不学无术，就教我学习，教我编程。时间久了，他的流浪癖终于犯了。他很喜欢玩失踪。有时候是一两天，有时候甚至是两周不出现。刚开始我还会害怕得满大街找他，因为我的世界只剩下纪深，到后来我发现他从未试过失踪三周以上，我变渐渐放心了。”

　　“直到那天，他失踪了两个月。我明白，是纪深再度离家出走了。我想问他为什么，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想问个明白。在大学里，我见到了和纪深长得极像的盛世一笑，直觉告诉我他们一定有关系，所以我才会靠近盛世一笑。纪深有在做黑客的工作，我不能贸然地暴露他，所以在盛世一笑面前，我对纪深都是只字不提。然而……我渐渐感觉到，盛世一笑他也隐约在调查纪深的事情。”

　　“就在一个多月前，我知道了纪深的真名。盛世一笑叫卓顾生，而纪深他的本名叫卓顾明。卓顾生，卓顾明，多么明了啊！怪不得他们长得那么像，原来他们是兄弟！盛世对我也不是真心的，他不过是发现我编写代码的风格和入侵系统的手法与纪深极像，才怀疑我和纪深有关系，想利用我找到失踪多年的哥哥。”

　　“瞧啊，我们俩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找到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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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烟翠思索了三秒，作出了一个短小精悍的评论，“纪深是祸水。”

　　秋水三涂笑，“噗！的确挺祸水的，把我和死妖孽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我这个人挺自私的，我能骗人，但受不了我被骗。再加上我知道了死妖孽是纪深他弟，我就把所有的气撒在他身上了。我很过分，对吧。”

　　“的确很过分。”寒烟翠沉声补充道，“和我一样。”

　　寒烟翠把额前的一缕长发顺到耳后。

　　“当年的我，明明后期是有能力单过那个任务，却一直在推辞。夜弦他每天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去救朝歌，我却自私地说着‘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我只是自私地想让夜弦一直陪着我，我想利用系统把他一直绑在自己身边。”

　　“那么，阿柳你现在喜欢的到底是谁呢？夜弦还是阿南？”寒烟翠对上秋水三涂沉静的眼，这是她认识秋水三涂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秋水三涂认真的模样。

　　寒烟翠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是初恋夜弦也好，是这些年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孤雁回南也好，她实在不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哪一个。又或许，两个都不喜欢。

　　“是啊，你不知道啊。”秋水三涂笑得狡黠，“你得快点想清楚啊，要不他们俩打起来，九洲可就没太平日子过了。”

　　“那么纪浅，卓顾生和卓顾明，你更在乎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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