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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兰华
马蹄落在平整的石板上,眼前是暗红的围墙和宛若金铸的瓦当。
不,可能不是“宛若”……
马背上的萧木槿无神地想,任思维四处游荡,希望以此忽略旁边家臣的教唆。
那些话进一次皇宫就听一次,她几乎可以背下来了:这个气派的建筑就是前角王时代的产物,为什么是“前”,那是因为一百年前可耻的南方陈氏勾结邪教,从陛下手里偷走了龙椅,还对角王陆家赶尽杀绝,但最后现在的王上,“新角王”,在四十二年前联合正派重新迎接了自己的人民。
“——作为萧王爷的独女,这些是您必须记住的。”
齐叔总说。
“——因为,”然后他会说,“现在的一切,都是效忠新角王而得到的恩赐。为什么你总能看到洪云,连碧这些江湖门派的人进进出出,参与议会?为什么老爷与陛下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够成为王爷?全是因为陛下对那次给予他帮助人的友善和重视!”
“要是没有老爷当年的鼎力相助,现在您可就只是洪云派的小师妹了。”
“说到这个……”
一个挺拔的男子打断了二人单方面的谈话,他脸上留着短短的胡须,从鬓角到下颚,加上上唇,让这个身着锦衣的人看起来颇有些军家贵公子的风范。
“——听说角王原本还有个妹妹,起义的时候不知怎么被叛徒拐跑了,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那景象惨的……”
齐叔眉头越皱越紧,然而又介于男子父亲御林左相的身份不敢插话。
然而,后面一个柔和温润声音结束了男子越说越远的话题:
“——好了哥,你跟萧姑娘说这些干什么。”
听见的她甜甜微笑,一如既往地回头去寻那白色的身影……
……
那段时光是多么遥远啊……
听着粗糙的马蹬来回敲击鞍具,马背上的萧木槿重重地叹了口气,不适地扭动着身子。对于自小习武的她来说,肢体上的不舒服并无大碍,然而心里的苦闷却叫这旅途格外煎熬。
而女子的这一举动,恰被与她同行在崎岖山路上的王大人尽收眼底。这个男人在心里为她感到惋惜,毕竟,这联姻于她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陛下已无未嫁女儿,虽然如此,但王爷们之中待字闺中的千金也有不少,论王室血脉的规矩,萧大人的女儿是怎么也算不上首选,然而正是由于他完全是个“外人”,这萧姑娘的性格较其他千金又偏冷清,才会被排挤至此。
而且听说,这萧姑娘早有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就要谈婚论嫁了,转眼间便将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蛮人……
……何其残酷的政策啊。
但是想到自己一国之臣的身份,王大人觉得自己也无权批判这项举动。
——毕竟,她一个人的不幸挽救了千千万万士兵的性命。
不过这也不重要。说到底,护送公主到西风是他的使命,不管对错他必须执行。
于是他打算尽职地完成这项任务,开始转移护送对象的注意——万一她钻牛角尖,抗旨回乡靠父亲,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王爷,自己可就麻烦了。
“殿下,”王大人关切地注视着她,“您到了以后,一定要看看那件婚服,红色的绸子,金丝镶边,缀满了西域的珠宝,属下一生都没见过如此华丽的衣裳。”
“与您一定很匹配。”他又加上。
女子对这话题显然不如他所想象的感兴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思绪中,不再作答。
男子有些着急,转念想到自己的话题也是不妥——这不是更强调了联姻这个目的吗?他再次尝试在脑子里搜索、与这位不甚合群的护送对象相关的事情。
“对了!您可知道萧王爷年轻的时候,与皇上一起打退篡位者夺回了国家?那可是一段传奇故事。”
话一出口,王大人又怪自己口拙:这种事,王室的子女有哪一个不知道?况且怎么会有姑娘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感兴趣呢?
然而萧木槿却是一时将他与那个唠唠叨叨的齐叔重叠,熟悉感一下子涌上心头,还有那抹白色的安定感,也在一瞬间,神奇地安抚了她的不适。
“……王大人为我说说吧。”
“嗯?”
眼前的反应出乎意料,让还在懊悔的男子有些措手不及。
“传奇故事不是吗?”女子幽幽地提醒道。
“哦,对对,”莫名其妙,但是既然目的达到了,就没什么可操心了,“陈氏当年自南方叛乱,与追魂门一起将角襄王赶下了王位。”
“但是,”觉得自己的语调太过教条,王大人轻咳一下以示尴尬,“偷来的东西总归是亏心财,徭役赋税和大肆浪费,压得百姓叫苦不迭,而那追魂门更是得寸进尺,竟然潜入角王陆氏唯一的后裔家里,杀死了陆老爷,还盗走了祖传的催风剑。”
催风剑,这齐叔倒是没讲过。
萧木槿心想。
不过也不奇怪,这把宝器又没变成“皇上的恩赐”。
见她低头思考,一旁的王大人便继续了叙述。
“当今的皇上、也就是那时的陆公子,自然是勃然大怒。于是携着妹妹,和酒徒、庖丁二老的一个弟子同行,找到了洪云,连碧,七川这些一心为民的江湖豪杰,摧毁了追魂门,打倒了军心涣散的陈氏。”
“只可惜……”他闭上眼,“那酒庖二人的弟子竟妄图强迫皇上的妹妹,未遂之后,居然丧心病狂地毒死了她,而后自尽。香消玉殒,父亲和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仍是唏嘘不已。”
……香消玉殒。
萧木槿只是苦笑。
那自己呢,会被几十年后的臣子们怎么评价?
怕是更加积极的、更加敬佩的吧?
大义凛然、普度众生?
或者像是父王对自己所说的、也是自己相信的那样,义不容辞?
无从得知。
尽管她隐隐觉得,王大人口中的那个词语似乎更加舒适。
她义不容辞,萧木槿对自己默念道。
“公主殿下、各位大人,在下尤景不才,代西风联盟向各位有礼了。”
浑厚的男声穿透二人所思所想,迫使他们注意起这批如风一般悄然现身的汉子,然而他们身形之魁梧,气势之压迫,又叫角使们一瞬间慌乱了心神。
“现在,”汉子音调逐渐转低,仿佛自己领地上宣示主权的野兽,“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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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烦恼李家小哥的形象是阳光一点还是孤僻一点好,和家犬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组织谈话以后,决定我是想不明白了,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