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怅是清狂

　　庭审没有陆祈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辩护人不按常规，突然提出新证据，陆祈和同事措手不及，只得申请延期庭审并对证据进行鉴定。
　　“我靠，有没有搞错，精神病证明？”精神病鉴定不计入审判期限，这段鉴定期间也许会成为辩方扭转局势的关键时期。
　　陆祈看着新证据复印件，眉头紧皱，“双向情感障碍，这应该不算精神病范畴，毫无疑问是对方律师拖延时间的招数。徐哥，法院指定在哪儿做鉴定？”
　　“市司鉴中心，法医精神病鉴定比较权威。”
　　“哦，那里吗？”陆祈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徐哥，我要去一趟，让他们尽量压缩一下鉴定时间。补证就交给你啦~”

　　新晋壮丁谢问天还是游离状态的劳动力，这天接待处有人请假，他顺理成章被分配去接待。没有跟着韩姐姐做事刺激，甚至还不如跟着邱师姐做痕迹检验有趣，接待工作好无聊啊好无聊。有人前来，他眼皮也不抬地对着走近的黑影发话：“您好，有没有预约？”
　　“东区检察院公诉科陆祈。”来者亮出证件，“请帮忙查一下吴某故意杀人……”
　　“没这么巧吧，”谢问天夺过他的证件细细观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啊，陆师兄，久仰久仰，我……我有一朋友，特别崇拜你！我想说的是，你和邱师姐分手分得也太离谱了，师兄这次是来找邱师姐的吗？”
　　陆祈：“？”
　　谢问天已经开始拨邱初的内线电话，“喂，邱师姐，不得了了，你……”
　　陆祈按断了他的通话，“我来是为了公事。”
　　谢问天一脸不可思议，“公事重要还是私事重要啊，师兄你连这个都分不清？难道真是师姐甩了你？”
　　陆祈被这只纯种奇葩折服了。

　　找到这次精神病鉴定的负责人，陆祈委婉地表达了愿鉴定报告早日呈堂的殷切希望，对方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会客室只剩两人之后，一直在旁边眼巴巴望着他的谢问天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师兄真的不要见见师姐吗？”
　　陆祈：“被你搅得没心情了。”
　　“怎么能怪我呢，师兄，就好像你想见师姐，我师姐就一定会赏脸见你似的。”
　　陆祈深吸一口气。他克制能力向来上佳。
　　“那个，师兄，你现在……是单身……吧？”
　　沉默。
　　“嘿嘿，是的话就还有机会啦，师姐估计也还是单身，韩姐姐说她还没有嫁出去呢，你说她会不会是等你回来找她？毕竟我们这些后辈都觉得你们特别般配啊，虽然只看外貌的做法很肤浅。”
　　沉默。
　　“师兄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沉默。
　　“邱师姐说她的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其实不是你耶，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沉默。
　　“好吧，师兄你也不要太难过，我也不是我那位的初恋。虽然你不是第一个，但是可以做最后一个啊！”
　　“她把我和她的事都讲给你听？”内容这么巨细无遗、态度这么若无其事？陆祈皱眉。
　　“哪里哪里，”谢问天得意，“都是我和韩姐姐逼问出来的啦~邱师姐很羞涩不愿意提起你的样子。等等……不愿提起的样子，师兄，该不会是，师姐已经不喜欢你了吧？”
　　陆祈忍住动手的念头，同时放下悬着的心。
　　“师兄……你脸色很不好，是受打击了吗？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我可以偷偷帮你问一下师姐，听听她的意思哎。”
　　“你叫？”
　　“谢问天，谢谢的谢，问题的……”
　　“谢师弟，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啊，”谢问天捂着心脏，“师兄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我我，我是有另一半的人！”
　　沉默。
　　“那个，”缓了缓，谢问天道，“师兄要拜托我什么”
　　“请你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对邱初说，我来过，只为了见她，但是你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且你告诫我，工作时间，公事绝对比私事重要。明白？”
　　谢问天小心脏跳了跳，“我的形象这么正派？”
　　“没错。”
　　“那好嘞！师兄是想探听师姐的态度？如果师姐表现出失望的话就一鼓作气趁胜追击？那万一师姐没什么表示呢？”
　　陆祈笑，“没有表示，就是最好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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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钱草果然易养，几天时间已经密密麻麻挤了好几个玻璃缸。邱初难得有雅致为它们修枝剪叶，又买来几个造型精致的花瓶，把它们分散开来装扮在家里各处。这下新家里总算有了抹色彩，看着也舒心。

　　约好的与逸清见面的日子，她早早出了门。觉得许久未见还是带点礼物的好，便折身回来用丝带系了两枝绿色藤蔓。
　　逸清的反应绝对在她的意料之中——“我不奢求你能有点品位，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离谱吧，”她拈草一笑，“你们鉴定所实验室的样本植株？”
　　“哪里，我自己养的~”邱初邀功，“怎么样，不错吧？体贴如我，上官老师你天天站在讲台上那么辛苦，以后把它养在办公室，睹物思我，也有个好心情。”
　　“不错，看这绿意盎然的，没准儿它活得时间都能比你长，到时是真的要睹物思你了。”
　　得友如此，何愁不死！
　　邱初挫败，“我搬家了，今晚去我那儿吧。同事从美国给我带了犯罪现场勘查迈阿密篇的光碟，我需要你的陪伴以度过这漫漫长夜。”
　　逸清一脸恨铁不成钢，“又被你那小哥哥睡了？”
　　“……烦请您去掉‘又’字。”实话逆耳。
　　“这样耗着有意思？”
　　“慢慢来吧，早晚有一天能耗到头。”
　　“老娘还真就不信，你和他那二十多年的深厚奸、情，死之前能耗尽。你们爱下去又能怎样？”
　　“清，注意身为人民女教师的形象，文明，和谐。”
　　逸清忍不住在桌下踢她一脚，“跟你在一起老娘还有个鬼形象！你总有一天逼我倒戈到陆祈的阵营去，跟他一道收拾你。”
　　邱初谄媚地笑，“成成成，你走吧，你去和陆祈降妖除魔卫道，留我一人孤独终老，没事儿没事儿。”
　　她的语气可怜兮兮的，逸清不由就心软，“要不，从我们学校帮你物色个男人吧，至少相看两不厌的那种？”
　　说完这话，逸清现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该计划的可行度：设邱初离开陆祈的决心值为X（X≤100）行动值为Y（Y≤20），设陆祈不放过邱的决心值为X1（X1≥100），行动值为Y1（Y1≥100），则X+Y＜X1+Y1。设邱初胜算值为Z=X+Y，陆祈胜算值为Z1=X1+Y1，那么Z＜Z1恒成立，恒成立，恒成立。
　　“算了，当我没说。”逸清叹气，结局都剧透了，还是不要添加男二号来拖沓故事情节了，一对一慢慢发展好了。“我发了代课费，手头富余，要不要给你添置些新衣、脂粉？奔三的女人还不打扮自己，你以为男人都像陆祈那样偏爱你自然美？”
　　邱初不爽，“不提他会死啊。”
　　“这话可真熟悉，”逸清顾自笑，“初初，你的回忆录里应该给这句话开个专题。”
　　“女人，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吧。” 邱初郁闷极了，身为闺蜜，她不想办法帮她早点摆脱旧情、寻找未来的光明也就算了，居然还不住揶揄她再续前缘什么的，不可饶恕。
　　“止就止。等会儿逛完街我买芒果慕斯，不是朋友的请跟过来。”
　　邱初反应敏捷，窜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逸清斜睨过去，“不是朋友？”
　　邱初笑灿如花，“怎么会不是~我又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不要跟我计较啊~姐姐我们走吧，我帮你拎包啊乖。”
　　芒果慕斯才是终极BOSS懂不懂。

　　大学四年，逸清和邱初厮混同一间寝室，逸邱双向亲密度S+。大一，逸清是学生组织干事，陆祈是她的部长，大二，逸清接过了陆祈的位子升任部长，陆祈是分管她的副主席，逸→陆单向崇拜度S++。
　　还有什么能比一颗少女的爱慕之心更具力量的吗？
　　没有了。
　　所以逸清背叛邱初是很能被人理解的。

　　所以逸清坐在吃着芒果慕斯全无防备看DV的邱初的新公寓里，正大光明地编辑了一条信息把新公寓的地址发了出去。
　　师兄，师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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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何奕共同准备答辩的阶段，连漪首次怀疑了自己作为律师的能力。在她的思路陷入窘境时，他总能温和地提醒她可以从哪个角度进行分析，怎样论证更有说服力。于是，两人之间经常出现这样的对话：
　　“何先生，针对原告方提出的第二项诉求，我准备把辩护意见缩为三条，前两条合并在一起，不然有重复感，您看一下，认为如何？”
　　“连律师，虽然这两条皆是论证原告主体不适格，但前者侧重无因，后者侧重过错，不妨还是按原来分开叙列的格式，会更清晰一些。”
　　“哦，好的”
　　“何先生，我想反证原告的此项指控不成立，除了您和相关人员的供述，还有没有更有证明力的证据？”
　　“连律师，你可以这样想，对方用来证明的办法，也可以成为你反正的方法，不是吗？我不介意你用些非常取证手段”
　　“哦，好的。”
　　…………
　　连漪有次忍不住在电话里对陆祈吼：“他完全可以自己打这场官司的！”
　　陆祈心平气和地接受她的质疑：“何先生比较忙嘛，如果他有时间自己写文书、上庭，我也不会推荐你给他。姐，是不是学到很多东西？有没有很崇拜他？”
　　连漪挂电话。

　　临近开庭的日子，连漪几乎天天加班。何奕很不好意思，“连律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连漪连连摆手，“何先生言重了，我现在想，陆祈没做成您的学生是他的遗憾。跟您能学很多东西。”
　　何奕笑着制止她，“这就太客气了。连律师，明天我把资产证明带过来，还要其他什么资料？”
　　“其他的，”连漪想了想，有些难于开口地问道，“何先生，您要孩子的抚养权，可曾问过孩子的意见？虽然他还没有成年，但是他也有选择的自由。”
　　何奕愣了一下，“这个，我没有想过。”
　　“那您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和他沟通一下吧。”
　　“也好，连律师，麻烦你明天跟我去他的寄宿学校一趟吧，可能会有些远。”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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