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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觅尘
其实我跟云觅尘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奇怪的。
不过再怎么奇怪,就在他背叛我的一瞬间就全都无所谓了。
云觅尘倒也没做什么太忘恩负义的事情,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天天被你欺负得就差死去活来的血性少年会对你好得宠上了天一般。
呵,虽然这么说可能谁都不会信,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才会知晓云觅尘虽然曾经挂着我身边第一亲卫的名号,但是内府里有三成的人都很清楚,什么亲卫,什么名号,通通不过是我玩的手段罢了。
我看着他那曾经的脾性瞧得有趣,才会生出如果这个人被逼到了不能再退的时候会怎么样的这样恶劣到极点想法,之所以说它恶劣到极点,就是因为啊……
早在我第一面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清楚了我的所作所为最后的结果,也清楚这个人必定会按照我所料到的一般前行,因为……我会把他逼到那个份上的。
果不其然,终于受不了了的云觅尘本就怀着对《九歌辞》的渴望,又兼我压迫得他实在受不了了,最后云觅尘才偷偷的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因为只要我死了,他就可以继位于少主之位,《九歌辞》也理所当然的会成为他的。
可惜真的很不恰巧,他万万没料到是即使是最毒的毒药在我这里也完全行不通。
阴阳香还有一个十分奇妙的后遗症,我的鼻子虽然时好时坏,但是全没有一种毒药能逃得过我的鼻子,纵然无色无味,我却也依旧能分辨出来。
但是尽管如此,我却还是有些伤了心,说是伤了心,其实也就是对他失望了罢了。
那时候的我虽然绝然没有放弃少主之位的想法,但是却因为性格里讨厌麻烦的缘故,对于洞府里的事务统统的不愿意接手。
娘亲自是知道,随即便让当时我身边的云觅尘代替了我处理事务,也就是说,如果他什么也不做,乖乖地在我身边呆上几年,我也就定会将只是挂个名,把洞府里的少主权利交予云觅尘,可是那时候的云觅尘还只是个心性高傲又倔强的孩子,受不得我的百般欺凌,最后终是选择了篡主这一条路。
我是真的恼了他,就算是这本是在我掌控里的事情,我也不得不说我不可抑制的失望了。
我对于云觅尘到底是不一样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我对于他多多少少的会有几分依赖,全洞府里的人都看得明白,我把云觅尘当做了我的所有物,如果云觅尘不违逆我,我必然会待他高出他人无数分。
可是云觅尘不知道,不知道那时候的年仅六岁的我对他产生了怎么样的欲望,也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什么也不知道的他做了不明智的决定,也在无意间让我很是伤心,乃至于无视了其实是我逼得她如此的这个事实,无视掉了云溪姑姑的痛苦眼神,还有娘亲难得至极的不赞同之色,我让双钩先生把云觅尘丢掉了离花台的秘处——离花残境,又命他在离花残境布下天罗地网,猛兽毒物无数,只为了一个字——死。
是的,那时的我是想让他死的,不过我也没料到云觅尘不仅没能死在那里,还在三年后出来了。我看着那个已然成长为俊逸男子的人不禁冷笑。
我搞不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明明已经可以离开我的掌心了,明明已经从那个死亡圣地爬出来了,可他又是义无返顾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在找死吗?
我心底冷嘲道,莫不是他这三年作坏了脑袋,忘记了昔日之时他什么也没做错,我已经不将他当人看待,更何况论今时今日。
他难道脑筋坏掉到以为年长几岁的夜未央便会成为心慈之人不成?
我暗暗冷笑,若真是如此,那他可真就是太愚蠢了。
我优雅迈开步子,走进了离花台的主殿,便看见娘亲坐在主位,而身边云溪姑姑依旧。
我浅笑道,“娘亲唤我何事?”
娘亲看了看我身后的那个人,再瞧了瞧我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未央,还要跟娘亲打谜团吗?”
我微微笑了笑,“当真是瞒不了娘亲,孩儿内力乱了。”云溪姑姑听到,大惊失色,而我身后的那人,我虽看不清他的面色,但却细细地听到了他的气息一乱,我不由想到,可是后悔没在半道杀了我吗?
毕竟饶是我再强,也决然不能在内力失调的时候比得过他的。云溪姑姑恼道,“少主呦!内力失调可是小事?!稍有不慎的就会走火入魔的!您怎的这般不在意呢?”
娘亲没说什么,眸角微微挑起,冶艳了整个室内。
“云溪姑姑,无碍的。”我温和浅笑,眉眼的风情也决然不差娘亲。
“没那么严重的,云溪。”娘亲微微一笑,唇角扬起的笑靥虽浅,却绝对的惊艳世人,“未央你且好生歇息着吧,这些日便不要练功了,研练《九歌辞》不差一朝一夕之时。”我点头称是。
娘亲顿了一会儿,整个室内立刻鸦雀无声。随即娘亲悠悠说道,“你房里去了个痴夏便没了侍候的人,你可想好要谁去照顾你了吗?”
我微微一怔,抬眸直视娘亲,一晌无语。
我心思虽不然剔透,但却绝然不是个蠢钝的,自然听得懂娘亲的意思,娘亲……这是要让云觅尘继续在我身边候着。
我淡淡的弯起唇角,长睫敛去了眸子里的一瞬冰冷,柔和道,“娘亲以为何人可在孩儿身边担得起竹聿庭主管的位置?”
我不傻,但是我却不会为了云觅尘忤逆娘亲的,若娘亲真是打定主意要让这个曾妄想杀了我的人做我身边的小厮,我也决然不会反驳,但是……我唇畔的柔笑微微的染上几分冷意,只是他可还能受得住我的百般凌辱吗?
娘亲冰雪聪明,心思剔透得如那琉璃似的,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决然不反对,但是只要进了我的竹聿庭,我必然会将云觅尘折腾得死去活来。那副场景……想来娘亲是不想看见的。
“……罢了,未央,娘亲的暮霭院里有个伶俐少言的丫头,模样生的也是很不错的,资质也够做你的侍从了。”我闻言清和的笑意再度徐徐展开,清朗道,“那就好,娘亲可给那丫鬟赐了名?”
娘亲未言语什么,身边的云溪姑姑浅笑着了然答道,“那丫鬟在洞主身边呆了半年时间,一直用着原名,不过……”
云溪姑姑掩唇轻笑,艳丽的眸子也袅袅地惹出几许风情,“那名字叫做蜂花的,实在不甚好听,周围的人都很是习惯取笑她。”
我微微颔首,浅笑道,“那未央便做主起个名字吧,嗯……”我
略略思索,眸角余光瞥见身后那人脸色灰暗,实在难看,我冷笑出声,答道,“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便叫相思吧。”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堂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果然,等我说罢此话,那身后的云觅尘面色立刻一变,原本犹如死灰的容色,变得更加的灰暗难辨。
这诗原是昔日他很喜欢的诗。
曾记得,他那时年少懵懂,对同为内府的一名女弟子生了暗恋之意。
我如今早已记不得那个女孩的容颜,只是似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想着“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啊”的念头,然后模模糊糊的觉得那个女孩还算清丽,容貌自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情,只是我却不大喜欢的。
那时候,因为他仍是我身边的‘红人’,内外两府的弟子对他都多多少少的恭敬些,那个女孩正好瞧见了他被我欺负后落寞愤怒的场景,安慰了几句,便被这个人记在心头。人家姑娘只是为着见他有些可怜,外加算是讨好的意思,他不懂,自以为是那个女孩善良心思,于是便巴巴的写了封情诗。
自然他的学问不怎么好,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写出什么好诗的,于是便从我随手送他的诗集上摘了这首诗,连意思都没弄懂,就给人家送去了。
不过真可惜的是这诗不仅没能到那个女孩的手上,却被我拿到了。
我自然不会自恋的认为这是写给我的,但是我自然也不会好心的将这诗交到那个女孩的手里,于是我便当着他的面将那信撕了个粉碎,见他脸色红如番茄,我便很想笑,就是不知道他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地看着我撕了他的诗,然后丢进火炉里,寻不到一丝齑粉,才缓缓起身退下了。
再后来……呵,再后来,我故意找来了那个女孩,本只是想要看看他喜欢何样的人,却不想那个女孩刚见到我,就一脸的迷恋。
我顿觉好笑又极其的嘲讽。我与那个女孩只是第一面见的,何来的迷恋?我虽容貌倾城绝世,但是决然不至于让一个刚见我面的女孩迷恋,我不自认为我又让人一见倾心的本事,毕竟那是我只有八九岁而已,只是个孩子。
明白了那个女孩不过是个贪慕容华的寻常人,我不仅为他的眼光大感失望,更多出几分恶趣味,只为了让他好好地死了心。为了做戏做的全套,我便温柔缱绻的赏了许多物给了那个女孩,于是那个女孩就很顺我意的温柔小意,恨不能立刻就跟了我。
我见这时机成熟了,便请了他来,趁他在门外时温柔问那女孩是爱我还是爱云觅尘时,那女孩自然毫无疑问的沉醉在我的温柔笑意里,只道,自然是爱我的,那云觅尘算什么。
我才满意地将那云觅尘放了进来。
那个时候,他二人的脸色可真是好看的紧,我看着都很想捧腹大笑。云觅尘黑着脸,那双一向温和的眸子里掠起一层疯狂的恨意。我满意至极,对于他的恨意……接着,我便不耐烦的将那个女孩当着他的面剜了眼,劓了鼻,割了舌,砍了手,刖了脚,扔进离花台的离愁花丛里,做了肥料。
后来……我想了想那云觅尘大抵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做了导火索也说不准……不过那又如何,我冷笑,终究他输了,输给了我,也输给了自己。他的所作所为终究只是欲望作祟,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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