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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阳州
今年春天京城的天气有些干燥,细细密密的尘埃在午后的光线里一刻不停地跳动,传说中为婚事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公子此刻正站在一丛开得热闹的连翘前出神地看着其中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一阵风吹来,大片的花儿轻轻颤动,他的眼光也跟着摇摆起来,直到背后传来朗朗一笑,
“允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赏春了!”
男子收起眼中的波动,回过身来微一躬身,
“王爷近来可好,”语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来人浓眉一皱,
“本王不与你客气,你也莫来这些虚礼。”
男子直起身,眼里满是笑意,颊边一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
“王爷还是这么随意率性,不拘小节,允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哼,说得好听,若不是柳云镜昨儿来我府上,你怕是都忘了我荣亲王府是干甚的了!”,说着往一旁的石凳上一坐,兀自气得吹胡子瞪眼,
男子也不气馁,跟着坐在另一侧,眼神重又变得深沉,
“是么,昨儿他来了?”
“来了,借了两匹奔霄,说半月后归还。”
“呵,奔霄,野行万里,可真舍得。”,说完,径自端了茶杯浅啜,眉头却轻皱了起来。
“怎么,允澈可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王爷多虑了,允澈是为他赞叹,为区区一个小徒弟竟欠下这么大人情。”
“小徒弟?哼,若真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徒弟,你会跑到我这里来?听说你和轻鸿侄女吵架了,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和好?”
男子轻轻瞥了对面的人一眼,直到对方意识到自己眼神太过八卦稍有收敛后,才又继续说,
“托王爷的福,允澈至今还未能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更有幸得她亲自著书立传,现在全京城都在准备与允澈共庆大喜呢,现在人跑到阳州了,皇上那里我又跑不开,您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咳,这怎能都算到本王头上,本王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那丫头信以为真啊。”荣亲王难得的无话可说,
“王爷确实是随口一说,只是王爷守着皇上这么随口一说,允澈可就差点成了李太傅的女婿,宫里人多嘴杂,到她耳朵里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儿了,允澈这次可被您害惨了,哎!”
荣亲王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愁肠百结的人,嘴张了半天才发出声音,
“行,行,想不到大公子能屈能伸至此,本王明日替你给皇上告个假,你只管去吧。”
“王爷要允澈去哪儿?”原本面色纠结的男子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筋骨分明的手指沿着茶杯一圈一圈绕,
“你爱去那儿去哪儿,只要别留在京城碍本王的眼就得了。”
“既然如此,允澈就此告辞。”
荣亲王看着一步一步消失在眼前的玄色身影,暗下决心,决不能如了夫人的原,自家女儿别说嫁不进谢王府,就是施了手段硬嫁过去了,看允澈对温家丫头的上心程度,卿卿也好过不了。
谢君扬从荣亲王府大踏步出来,再也不复先前的悠然,他牵了自己的马一个跨步坐在马背上,一边催动马往前走一边吩咐一直等在门口的侍卫,
“回府准备两匹快马,我出去一趟,等我回府即刻启程去阳州。”
那侍卫应是谢君扬从军队里带出来的,听说要去千里外的阳州眉不皱眼不眨地应道是,动作极快地跨上马奔向谢王府,此时,谢君扬的马已经绕过人群密集的几条街,停在了凌霄楼的后门,开门的小厮见是大公子亲自来了忙引路,等到谢君扬坐在凌霄阁的椅子上时也不过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姑娘可还记得她走之前说过什么么?”
凌霄从座椅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细细回想了一遍才回答,
“走之前,轻鸿问我借各州书局通行的印鉴,我没答应,她也没再提,不过后来倒是问我借了一本书,”,说到这里,凌霄欲言又止,踌躇半晌见对方仍在等着,便去书房就着未干的墨将书名写了来,
谢君扬接过来,目光从纸上的六个字上慢慢扫过,心里的火蹭的蹿了起来,等他有意识地压下去的时候手里已经是皱皱巴巴的一团了。
凌霄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的,不禁为温轻鸿捏了把冷汗,大公子极少在人前发怒,这次想必是真气极,她小心地措辞,
“轻鸿也不一定真的为消遣去那种地方,她一向是好奇心重,不过我保证她一定不会乱来的,额,”,凌霄后半句话被谢君扬的目光杀回肚子里,
谢君扬拿到消息也不再耽搁,话都不再说只淡淡地点了头就离开了凌霄阁,凌霄拿了帕子擦着额上的冷汗,心里叫苦不迭,这回大公子定是不能轻易地就绕过那丫头了,自求多福吧,改日姐姐给你求个平安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某个躺在马车里白日里睡大觉的假男儿冷不丁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被惊醒之后他揉着迷蒙的睡眼掀开布帘,
“陈叔,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阳州城?”
陈叔原是阳州人,几年前携妻儿到京城定居,开始时做早点早茶之类的小本生意,后来生意做得有起色就开了家茶楼,一年前茶楼半夜烧起了大火,尽管街坊四邻都帮着灭火忙活了大半夜,天明的时候茶楼还是只剩一片废墟,万幸的是一家人都还算无恙,只可惜夫妻俩几年的积蓄毁于一旦。
温轻鸿算是那家茶楼的常客,陈叔两口子与她也算熟识,想着荣飞在户部供职,便让他行了个方便把陈叔一家的户口迁到京城,在城郊分了几亩地,两口子被火灾的事情打击得没有心绪再做生意,干脆在南城盖了房子打算守着几亩良田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
南城是什么地方,记性好又细心的可能还记得温轻鸿的师父大人就住在南城,于是某人每次去柳和园上完课必会大包小包的去陈家报道,陈家夫妻俩感激不已,逢人便夸城东温家的小公子是个聪慧心善的好小伙。
三天前温轻鸿从柳和园出来照例又大包小包的去了陈家,期间说到这个月下个月都来不了了,陈家小儿子缠着她问缘由,她只好说了要出远门去阳州,陈叔听说她要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不放心,温轻鸿扯了个谎说是自家爹要她去阳州办事儿,陈叔想想十六七的男儿也不是不可能,再三想想便提出了跟她一起去的想法,正好看看阳州的亲戚,温轻鸿想着也好有个伴,便把随身的银子留给陈婶儿,当天夜里赶了马车就与陈叔南下了。
已经是走了一天半的路,一大一小都有些疲态,陈叔看看日头对布帘里的温轻鸿说道,
“小少爷,现在太阳就要落山了,今儿是走不了多少路了,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到阳州城郊。”
“这样感情好,那找个邻近的城镇咱们歇歇脚,赶了一天车也累了。”
“好嘞!”
温轻鸿揉揉脸坐回车厢,换个姿势倒头再睡,车厢小机上摊着本书,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依稀可见书的扉页上六个大字:阳州十大艳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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